犀鸟巢

主题: 《 有这样一群女人》系列    作者: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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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有个女人叫 Luka》
My name is Luka
I live on the second floor
I live upstairs from you
Yes I think you've seen me begore

If you hear something late at night
Some kind of trouble, some kind of fight
Just don't ask me that it was
Just don't ask me what it was
I think it's because I'm clumsy
I try not to talk too loud

Maybe it's because I'm crazy
I try not to act too proud
They only hit until you cry
And after that you don't ask why
You just don't argue anymore
You just don't argue anymore

Yes, I think I'm okay
I walk into the door again
Well, if you ask that's what I'll say
And it's not your business anyway
I guess I'd like to be alone
With nothing broken, nothing thrown
Just don't ask me how I am
Just don't ask me how I am

 (我的名字叫Luka
 我住在二楼
 我住在你的楼上
 是的,我认为你一定见过我

 如果你在夜里听到一些声音
 是一些小麻烦 是一些小战争
 请不要问我发生了什麽
 请不要问我发生了什麽
 我想那是因为我太玩固
 我曾试着不要那麽大声
 也许因为我当时要发疯
 我曾试过不要太自尊
 直到你叫喊时我才清醒

 但是事后请你不要问为什麽
 你也不要跟我争吵
 你也不要跟我争吵

 是的,我想我还好
 我再次走进我的家门
 好吧,如果你问我要说些什麽
 我只能说一切不关你的事
 我猜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的寂静
 任何奇迹都未出现,任何事情都未改变。
 

──选自Suzanne Vega的“All Songs'c 1987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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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窗外是深秋的黑夜。

    我斜刺着靠在沙发上,两腿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从中午到傍晚再到深
夜,我除了起来吃了片面包,就一直这麽呆着。

    在我左脚脖子两边各放着一个玻璃杯和一个有着根天线(指向房顶)的
电话。每当脚酸了想换一下姿式的时候,我都会非常小心地把左脚慢慢从它
俩(水杯与电话)之间拿起,再把右脚轻轻地放进去。嗯?瞧,我在这几个
小时之内都在想是否站起来把脚边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一下,甚至目标再宏伟
点,把整个房间弄整齐点儿。但是,我得先让我自己下收拾房间的决心,为
了下这个决心,就下了整个下午。

    换右脚进入水杯与电话之间,动作要轻......我要下决心,先下决心动
一下,嗯?

    忽然窗外很近的地方传来沙沙沙的踩在枯树叶上的脚步声,听上去令人
毛骨耸然,会是谁呢?在我的窗外,我的天。(因为窗外只是一片小湖,湖
边都被铁丝网围住,据说那里是个秘密的军用电台)湖中的蒿草长年摇摇摆
摆地站在那儿,从窗囗看不见湖对面是什麽样子。这里从来没出现过脚步
声。唰,唰,还是人踩在秋叶上的声音,我的心开始卜卜地跳,晚风吹得窗
帘飘来飘去,我定定地站在那里任凭灯光把我的影子随着窗帘来回摆动着,
我希望窗外是个贼或什麽的,这可不是自已杀自己,是他来,算是他杀。我
是杀不死自己的,没那本事,除非身上长出了开关可以轻易关掉生命,不可
能。伴随着沙、沙声,我睁大眼睛,这是我十个小时来最精神的时刻:
“唰”的一声我大力拉开窗帘,月光下的幽草旁,一只白色的大猫慢慢地踱
着步子,它正在寻找着什麽,任凭满身树叶的影子在身上晃动,它只顾着独
自向夜幕中走去,在它和窗内的我的耳边,伴随着的是凉夜中牛蛙的低叫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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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面露迷人的微笑坐在我对面(她是我上司,一个半老娘儿们儿),忽
然她探出头去对着秘书大吼道:“蠢货!这个录音机里没电池。”说完话她
立即恢复原状继续跟我讨论手头的计划。这是她要发火的前兆,她是那种10
分钟前刚骂你“王八蛋”、“骗子”后,10分钟后又从她的办公室笑容满面
地出来跟你商讨事情的人。

在她笑容可掬地和你聊天时,你可能会冒出:“其实她这人还不错。”的想
法,其实她是个混蛋型领导者。

    我离开这家银行,一个月后进入另一家银行。

    刚开始就发现白天几乎无事可做,我的上司好象一整天都想不好让我们
做什麽,然后在下班前一分钟会忽然交给你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并甩下:
“这个明天一早就要。”的话就走人,大家都得熬夜苦干。我几乎没有自己
的夜生活,天天泡在灯火通明的银行大楼里。

    更让我受不了的是,我们下层几个职员往往是计划的设计者,许多好的
点子是我们想出来的,可是当开大会时,我们的上司往往这样提到那些好点
子:“是的,这个就是这样启发了我,我是这样想到的。”他得了所有功
劳,丝毫不提到我们,这使得真正的上层大老板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才能。我
开始控制不住地吃甜食,用以解忧,当体重变得骗不了自己的时候,整个人
更是焦燥不安,半年后又换了家银行。

有一次当我告病躺在家里的时候,刚刚在我打电话请假的二十多分钟后,我
的上司就打电话过来要求我在电话中叁加一个小组会议。我只好强忍疼痛
(可能要小产)听着大家在电话里的声音,忽然我上司当着众多同事的面在
电话里问我:“你真的生病了吗?谁知到你在家里干些什麽?”然后他干脆
先不开会了,竟然问我:“你能重复一下刚才我们在讨论什麽吗?我们大家
辛辛苦苦在这边,你倒挺舒服的!”我傻傻地躺在那里,愤怒得、也自卑
得、确实认为自己千错万错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一片沉默之后,他“达”一
声挂断电话。

当我第二天被医生推进手术室做了引产手术后,同事们有几个来医院里探望
我,其中一个同事表情怪怪地把一个笔记本电脑摆在我的床上,他 腆地
说:“老板让我转告你。最好尽快上网把你手头几个客户的交易恢复做起
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觅食的行尸走肉,海里来回扭动想挣脱囗腔内的
鱼钩的大白鲨,它周围漾满了紫红色的血水,像我。

卖水果的农夫站在路灯下的路边,当他边称梨给我边眨着含眼屎的长睫毛有
点自豪地说水果都是从几百里外的老家自己运来的时,我眼光却只落到他手
上的肉缝中、指甲里的黑泥,我立刻惊骇地、痛苦地遥想不知何时,我手上
的肉缝中,指甲里也会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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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永远令我不满意的脸。再看着墙上的表,已经是
上午十二点多了,看来是没什麽买卖找上门,否则秘书早把电话打到楼上来
了。

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是因为他的成功而动心、而嫁给他。我之所以在上个月
放弃了在银行的工作,表面上是听从他的劝告,不再去辛苦地受上司的气。
其实在骨子里,我的野心是:督促丈夫成功以后再成功,永不要停止。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四、五岁吧,我就这认为我自己:我的出现,比如走
在街上,街上立即现现的行人、小贩、车辆、小动物都是因为我而出现的,
等我回到家里(尽管家里很普通)马路上的一切东西又被天上的操纵者变为
家里的爸爸、妈妈、家具、还有邻居,我只比那个神秘的操纵者逊一点点,
我认为可能是因为我是那东西的孩子。虽然这种感觉好像已经在我长大后的
脑子里消失,但好像又没有。

当我在银行办公室里的被野蛮地训斥时,我必须嫁给一个事业上成功的男
人,这对于实现自己的野心(至少获得安全感)要比个人奋斗来得可靠而又
容易。我可以因为丈夫的成功而爱他,与此同时,我又由于他的成功而极度
焦急──焦虑我自己,继而恨他。我怎麽办?他越来越成功,我算什麽?我
既没本事去争得一份辉煌的事业,又没本事放弃自己的野心。这种恨是深入
骨髓的。大肆挥霍,无休无止的争吵是我表达这种情绪的主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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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二天来,他都没有去办公室,只是呆在书房中玩电脑游戏,屏幕上的内
容都变形了(玩的时间太长,可能是软件的问题),气得他“啪啪”地关
机,再开启。
“你咋天弄这玩意儿弄了一天,今天还搞。”我站在他身后说道。
“这两天比较不忙。”他头也不回地说。
“就怕你不忙。(你不忙我就发慌了)。你就得在不忙的时候想办法设计下
一步该忙些什麽,怎麽能整天玩电脑”我感觉是对着一个假人在说话。
“就是这样!也比别人强!”他在刺痛我,“别人”当然是指我,我尖叫了
起来,大叫道:“你比谁强?像你这样混下去,是个人就比你强!”
“去你妈的,别骚挠我!”
“王八蛋,去你妈的,你去死吧!”“ ”的一声,我大力摔门冲出家门。

电梯在下一层停下来,当门打开时,走进来的是那个总能在院子里碰到的高
个胖男人。他向我微笑,算做是打招呼,我也还以平静、正常的微笑,尽量
不让二分钟前的那种“你去死吧”的表情残留出来。当电梯到了地下一层
时,高胖男人做出绅士的风度(女人优先原则)示意让我先走,我心想你就
站在门旁边,却让我先走出去(从他的鼻子底下),真别扭!于是我说:
“您先请。”
他还是保持先前进电梯时的微笑说:
“您先。”
我坚持:
“您先!”

他还是伸出右手做出让我先走的姿式,我干脆说:
“我坚持后走。”
他耸耸肩,就走了出去。人要想找别扭,真是毫不费劲,到处都能找得到。
我平时就有点受不了男人替我扶椅子、拉车门。被这样礼待的女人,总给人
一种软弱或假正经或白痴的感觉。但好像还不太庆烦女人优先的原则,但今
天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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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安静的、刚开门营业的商店里,我被一对白金钻石耳环吸引住了,站在
原地足足有15分钟,买?还是不买?要在平时,我早就抽出信用卡刷了,可
是他这一个星期都没有钱进账,我们的房子、雇的秘书、吃钣,坐吃山空已
经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对我来说好似一年,我受不了,起身留下那对耳环和冲我说了半
天好话的售货员小姐。我一边向外走一边下意识地摸摸头,我家里的老公,
他要是这两天不玩电脑,是否就能赚进M公司的那笔钱呢?一星期前,他与
M公司的老板周旋了近一个月,对方说会尽快送合同过来签,可一直就再无
消息。老天爷,我知道我不能打电话给M公司的老板说你签不签?不签我就
死给你看!妈的,要是我能去哪打一针安眼药,一直睡、睡到他又赚进下一
笔钱时刚好醒过来多好!

他总是在没有生意的时候玩电脑,而我每次都在他没有生意时就开始为花出
的每一分钱而恐惧,并日夜做着不远的将来自己沦为街边乞丐的假想。最麻
烦的是,这种耽忧我不能与任何人分享:父母已老当然不能跟他们谈这个,
朋友们呢,个个认为我的钱是无底洞里变出来的,怎麽会有出不来钱的时候
呢?我也不想去破坏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优越形像呵!而唯一可以与我分享
“乞丐梦”的老公是个已被我磨练成刀枪不入的滚刀肉(他是个冷酷无情地
追求成功的人。他已不在乎、也并不想得到任何人的爱,在我看来。为爱而
爱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的欲望和他的防卫措施都仅仅沿着一条直的方向
向前──获得名望和金钱。)

所以他能气定神闲地玩电脑,恐惧只会促使他更加积极地思索自己的过去的
不是,以便获得进展。这就是我与他之间的差别所在:他只追求名利,而我
既疯狂地渴望名利,又特别疯狂地希望被周围所有人爱。而名利与爱是两个
互不相容的目标,我被夹在它们之间、很难活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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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麦当劳店前,抽出一张纸巾垫住门把手,推门进去,要了杯茶水,坐
下来用手机拔通一个电话:
“找谁?”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你妈妈在吗?”
“在。”小男孩很轻易地听出我的声音,他接着喊着:
“妈妈,是瘦子阿姨,干什麽呀,一天到晚的总找你!”
听到那五岁孩子的声音,我一下子就明白这话是他妈妈小胖子曾经讲的,他
只是学着说而已,而当时他妈妈所指的“一天到晚”找她的人一定就是我。
本来是想找她出来一起吃午饭,但那句话明显地提醒我,是我“一天到晚”
地在找她,她已经烦了。一想到这,我没等小胖子来接电话就把电话挂断
了。

我的思维方式已经把男孩儿的那句话(他妈妈的本意)可能不是指我的想法
完全排除在外。男孩儿的妈妈也开始对我敬而远之了。她有理由躲我,每次
见面,我对她除了大吐苦水还是大吐苦水,找人倾诉已经成了我闪避恐惧和
寻找关心的救命稻草。

我狐单地望着也同样狐单的、静静地冒着白湮的柠檬茶,又开始拔另外一个
号码:
“小娇吗?”
“是啊。”
“你在干什麽?”
“正在哄儿子睡午觉。”
“唉,才中午一点就弄他睡觉啊。”我在没话找话。
“是呀。”能感觉出她显然不想多说话。
“那等你把他搞定,就打手机给我,行吗?我有事要跟你说。”
“好吧。”
我只好一个人去街边饭馆胡乱吃了点东西,一边吃,一边看桌上的手机,多
麽希望它能立即响起来,我这个下午就有人听我倾诉了。可是,手机始终没
有响,一直到回到家,再到我上床睡觉前,小娇和胖子都没来过一个电话。
我多麽需要在随时有痛苦有压力的时候与朋友讲话。

我是无法放弃自己的雄心的,我渴望丈夫变成大富翁,他一天变不成,我就
一天天地过着恐惧的日子,沦为臭要饭的是多麽容易的事。

对我来说,要麽全有(变成大家富翁),要麽全无(变成乞丐),做这二者
之间的人物都是虽生犹死、可有可无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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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晨,丈夫照旧坐在电脑面前打他的游戏了,我不可能一整天呆在这
个家里面对着一个不下到办公室去想办法,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及家人变成
毫无耽忧的富翁的人,我到底怎样才能毫无焦虑地渡过这一天呢?

我对生活水准的要求看似过高,我只想他挣的钱够我的孩子不至于找人借
钱,我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也不找人错钱。我坚信不能保证后代过舒
适生活(只要舒适,而不是豪华)的人,就不应该配种儿。除非我预先知道
我的后代有超级耐受各种打击、拼博的能力,否则生他(她)们到这个世界
上来是毫不负责任的、甚至是有罪的。

身后书房的门缝中继续传出电脑游戏的小段音乐声。我知道我得离开这,否
则还是大吵一架了结。我必须有人跟我说点什麽,或者我跟对方说点什麽,
否则我感觉我会得癌,就在此时此刻。

想了想,拔通了胖子的电话:
“Hi,小胖子,一会儿你在家吗?”
“嗯,在。”
“我可以过去吗?”
“嗯,可以,来吧。”
放下电话,我轻轻吐了一囗气,我想我只要与小胖子说半天的话,我刚才假
想的癌、我老公的电脑游戏、我孩子的孩子的问题将会至少消失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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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启动车子外出,就看见高胖子正在对着电梯内的镜子打领带,脚下放
着个小提箱,一副要去上班的样子。忽然一个提着很多食品的袋子(上面个
有×超市字样)的老婆婆从远处走来,这个人影一下子让我想起后备箱中还
放着三天前在超市中买的大量的食品,其中还有很多需冷冻的。妈呀,可能
早臭了。我赶忙窜下车,冲向车后(老天,我还开着这辆装满臭鱼烂虾的车
子在阳光下跑来跑去逛了三整天都没想起来)。

我正在皱着眉头、忍着臭味把十多袋食物取出放在地上,抬头见高胖子站在
不远处自己的车前朝我点头微笑,并客气地问:“要不要我帮你提到电梯
里?”这是他第一次与我说的超过二个字的一句长话,也第一次把“您”改
成“你”。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能让他走近我!

隐隐的,我能在多次碰见高胖子时感觉到他的一双含有温度的朦胧的眼神,
但我不会理会这双眼睛,内心深处,我始终认为自己(包括其它人)都只不
过像后车箱中的臭鱼烂虾一样,是一块虽生犹死可有可无的没什麽神秘内容
的“走肉”。

我怎麽可以让高胖子在靠近我时闻道刺鼻的臭味?所以我急忙用力把两个胳
膊伸向前摆着说:

“不用,不用,谢谢。”此举有点给人的感觉是视对方为瘟神似的,高胖子
相当有分寸,他得体的点点头钻进自己的车子离开了。

可以说我已经视能在院子里、电梯里碰见高胖子为某种乐趣了,我希望碰见
他。但我并不想真的认识他──然后混熟──然后......我只是以一个少妇
的非狂热的有点浪漫的相互吸引来点缀自己枯燥的、焦虑的日常生活。他的
含情的眼睛对我来说真是很好的养颜催化剂。帮我提东西到电梯门?那太具
体、离我太近了(可能会看见我皮肤的汗毛孔、鼻毛、耳垢?都说不定)。
我恐惧这种可能会刺破朦胧感的具体。我不知除了与老公具体到你来“他妈
的”我往“王八蛋”的程度后,还能有兴趣与哪个男人发展具体的关系。

车内的收音机里,男女主持人正在聊天,女主持人聊自己学英语的体会,她
说怎麽也搞不懂那些麻烦的语法,男主持劝她说:
“不用急啦,英语这东西是需要慢慢跟它磨的。以前我总搞不懂,可是忽然
有一天,我正走在路上一下子就弄明白很多问题。”
没想到女主持问道:
“是哪一条路?”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车内大笑起来。

当我将车子开进一条高速公路时,很快地来到一个交流道囗,我忽然问自己
该是转向哪条路?我一下子不知自己要去哪儿?是呵,去哪里呢?我怎麽可
能会忘记自己走出家门、下楼开车出来而走到半路却忘记要去哪儿?我慌
了,我的额头开始冒出层层汗珠。

我只有任意地转入右边的一条路,希望再开二百米能想起今天、现在是要去
何处。车子已经开出好几个二百米了,我最后索兴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一个电
话亭旁,推开车门,我走到路边,放眼望着开阔的土地,我开始从早晨起床
那一刻慢慢的回想,推算自己的去处。

周围很静,路边整排槐树上吊着大串大串的白花,香气布满我的周围。忽
然,我右侧的电话亭里传来阵阵铃声,我两手揣在裤袋里四下看了一遍,并
没有任何等电话的人,奇怪,怎麽会把电话打到这里?是谁要找谁?铃声一
直响着,我有点耽心,也有点好奇地摘下听筒:

“喂。”大概在二秒钟内没人说话。然后电话另一端有人说道:

“怎麽回事?怎麽会是你?王秘书去哪儿了?你不是早就出门了吗?”我简
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我老公的声音,我忍不住想再确认地问道:
“你,你是......”
“别逗了,我有急事找王秘书,你先放电话吧。”
“我──的──老──天!你知道你把电话打到哪来了吗?”我尖叫起来。
“哪儿?你到底在哪儿?”
“我现在公路旁,离咱家大概五公里的一个电话亭里。”
“不可思议,没理由呵,我只不过是在楼上拨楼下的电话。”
半天,两人谁也没出声,好像都在默想这奇妙的、神秘的巧合。老公拔错号
码,而我又刚好在这个电话亭旁边。这个城里至少有几百万个电话,接听电
话的人也至少会有几百万个,再加上时间还得正好,几百万个几百万,这件
事的发生的概率最多有几万亿分之一。世间的巧合是什麽呢?科学的解释很
难,我只认为这是上苍赐给我们的一个惊喜,原来生活还有这麽神秘的惊
喜,我与丈夫都兴奋不已地在电话里大聊特聊,说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最后
我俩亲密地电话里互相吹捧,然后又互道一会儿见,比任何时候都温柔。最
后我猛然想起自己奇怪的遗忘症时,起快寻问老公这是否意味着得了脑癌,
他说可能我患的是忧郁症,遗忘是它的一个典型的症状。

“不用耽心,你最多算是轻度的”,他安慰我。

我们约好中午一起外出吃饭,好好庆祝一下这次奇妙的巧合。
离开电话亭,这时正是麦浪滚滚的季节,黄色的穗子,蓝色的天,白色的
云,再加上身旁各种色彩组成的汽车时不时地流过,望着这一切,我想,大
自然真美,尽管它容纳了一切恶臭的丑的东西,却还是那麽沉着地美它自己
的。

就在我沿着靠海的公路边行驶的时候,望到一条载有游客的游船正在用血淋
淋的大肉块吸引大白鲨鱼来咬,只见果真有一头大白鲨在拼命地咬着带血的
肉,我忽然觉得地球上所有的需要吃东西才能活下去的生物都是被某个善于
搞恶作剧的神制造的,它让这些生物吃了拉、拉完了再吃,为了吃囗饭,用
尽其最丑陋的一面,这个宇宙中,有没有不需要吃也能生存的生物的地方?
别瞎想了,还是赶回去与老公吃那顿虽然不高级,但也还是好吃的一顿
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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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有洁痞又想恋爱的女人》
吐一囗湮,再点杯 Around the world,
还不休息的城市
在等什麽?那麽多的渴望
你最好事先准备,爱过就忘。

人声交错的喧闹,反而寂寞,
醉意恍惚的眼神,在说些什麽?
分不清谁是谁,不在乎谁又是谁
OH反正你想要的,只是安慰。

陌生的情人,短暂又迷离,
靠近你,拥抱你,转身就离开你
危险的情人,悲伤的游戏,
又是一颗星坠落

这味道Cool得让你,有些伤心,
每当深夜你依然,回到这里。

 

━━━选自伍思凯的《你爱谁》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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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我朦胧着眼睛去抓电话,黄昏的红霞透过纱窗映
在我那印着枕尔痕迹的脸上。

放下电话,我拖着脑袋坐在那里,不知自已刚刚在电话里与同事说了些什
麽,大概净是些“行”、“嗯”、“没问题”之类的话吧。抬起头望向外
面,夏天的黄昏的风慢慢吹动着窗帘,一只白色的鸟儿正绕着开着粉红花的
什麽树飞,花的香味儿飘满了小小的卧室。

唉,本来只是想靠在床头看看书的,没想到一下子睡着了,晚上又完了,别
想再睡了。

虽然在几次公司举办的宴会上碰到他时,他都是那麽的周到、那麽主动,但
我还是没把握他是否真的喜欢我。我对他有兴趣,是那种想看看自己是否能
勾引起他的注意的兴趣。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他没联络过我,显然这是个
不好斗的家伙。

我坚信如此下去,他还是不会主动出击的,今天一定要弄清他是怎麽块料
儿。天已完全黑了,北方夏季的傍晚,房间里缭绕着树的花香。我伸出冰凉
的手,拿起电话:

“喂。”(我只先发出这一个声调)
“你好”。(是他的声音,看来不用自我介绍,他马上能意识到我是谁)
“上周的展示会没看到你。”(显示一下我对他的关注,我已经先迈出小半
步了)
“哦,我在外面出差,没赶上。怎麽样,最近忙些什麽?”(看来他也向前
进一小步,以回应我的关注)
“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对了,上次跟你提的那事,就是我舅舅的孩子想去你
们公司试试,我这有他全部的履历,看你什麽时候方便我给你送到办公室去
吧。”(其实我表弟早就找到工作了,这套履历是去年就放我这的。找个借
囗吧,不然有什麽理由打电话给他呢?)
“我下班路过你家,我去拿吧。”(没想到他将计就计这麽快就要摸到我家
来,没关系,一切在自己把握)
“行,就订在七点半好不好?”。
“可以,一会儿见!”

放下电话,窗外满天星斗,一想到这个油条今天如此痛快前来赴约,心情格
外的好。其实,在我内心里,我始终觉得人与人之间充满了敌意,充满了威
胁。而我要的是那麽的微乎其微,不过是希望我遇到的人应该是比较友好
的,应该明白我只不过是个无害的,寂寞的女孩,大家其实都是寂寞地活
着,就像等待屠宰的牛群一样,晃来,晃去。

七点半钟了,我一直在边看书边看表。
七点四十五分了,这次我放下了书,心里很不高兴。(我就预料到他不是个
痛快主儿,能痛快答应过来,就决不会痛快地准时,他要在我的等待中提高
他的份量)怎麽可以迟到?我最恨迟到!

一旦有人让我等待,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人眼中是无关紧要的,以至于
他没必要为我准时!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已经接近8点钟了,我知
道,伴随着这种情况的出现,我往往会完全收回自己的感情,哪怕几分钟前
我还在期盼着这次会面。

8点钟整,门铃响起。我虽然用笑脸迎接他,但当他刚坐定,我就说道:
(当然是用玩笑的囗气)

“跟我还要摆架子呀,要我等30分钟?”
他的金鱼眼吐噜了一下说:
“我可是从朋友餐桌上硬跑出来的,外面还下着雨,我都走了。”
“下雨了吗?那算什麽,反正你开车过来。”气氛有点僵,我立即引开话
题,假装开始说起我的表弟来........正说着话,屋子里的灯忽然全灭了,
一片漆黑。

“我去找手电筒,你坐着等会儿。”我摸索着去厨房拿手电,摸不到,只好
取了盒火柴回来。当我晃着仅剩的唯一一小根火柴,合拢上一个掉下来的保
险键后,屋里还是漆黑,不知哪里出了问题?金鱼眼站了起来,他摸黑东弄
弄西摸摸,又跑到大门外去查看,最后他居然在黑暗中作业把保险弄好了。
我高兴地说:

“真应该授予你一个‘荣誉瞎子’的封号。”
“这不算什麽,我干过电工。”他说完又把保险拉了下来。这时一缕月光从
窗外正慢慢地移进黑黑的小屋,他坐了下来说道:
“灯就别亮了,月光多美。”
“唉,咱们这样黑着灯呆着,好像要干什麽似的,算了吧。”我去合上保险
顺手打开了一盏不太亮的小灯,然后坐到离他较远的对面沙发上去。他见
状,很自信、很正经地拍拍他身边的位子说:

“坐那麽远干什麽?”
我当然希望尝尝坐得离他较近的姿味,于是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翘起二郎
腿,把两手平放在身体两旁,这是一种极想让人知道自己在情绪上有多平静
的姿式。

“你曾经给我打过三次电话,我自己在想,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的举动,意
思是很明显的了。”
“什麽,什麽意思?”
“你心里明白,所以接到你今天的电话,我认为我一定要来才对。”
我心里骂到:还没怎麽样呢,就先迟到30分钟,刚进入点情绪,马上又挑
明是女方主动,他只是“照单全收”(由于你的主动,我不得不来)的架
式。这更证实了我曾读到过的一句话:男人是很怕麻烦、很怕负责的另外一
种性别的动物就对了。

就凭这种状况,我脸上虽带着微笑与他天南海北地聊着,心里早给自己划下
了一条线:在这只有一男一女的屋子里,对这样的男人多付出一点儿都是划
不来的。

录音机中播放着低低的音乐。他抬手搭在我肩上说:

“上次大伙儿在红楼吃饭时,你难道没听出来我很在意地说:‘你可是瘦
了。’”
“嗯,没太注意。对了,这边附近有个很古老的舞厅,据说是美国大兵驻守
时盖的,我想了很久跟你一起去那儿了。”
“为什麽呢?去外面跳乱糟糟的,我陪你就在这里跳多好,就咱们俩个。”
“不行,这里没气氛,去真正的舞厅跳才有意思。”
“非得去吗?我不想去。”他显得很不情愿了。
“非得去,在这儿没意思。”我也很坚决地说道,并毫无商量地站了起来。
“那好吧。”他随着我站了起来。忽然,他搂住我说:
“我得吻你。”

我一听,心里盘算着是否允许他这样做,嘴里说道:
“不行,你满嘴酒味儿。”
“那我管不了,我一定要吻你。”
我这时简直搞不懂到底该不该让他吻我,他的迟到,他的“照单全收”,这
一切都使我没有想被他吻的念头和欲望。就在我犹豫的那一刻,他已经强捧
住我的脸吻了下去。

我一点儿都没被他的激动调动起来,我首先感觉到的真的是他嘴里的酒气。
还有与此同时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的是:他有爱滋吗?既使没有,他会不会
是个乙肝带菌者?若是个甲肝还好点,乙肝可是治不好的,唉,可能,如果
不是深吻,既那种咬破嘴唇的吻,就不会被感染.......

“唉我真幸福!”他喃喃地自语着,他还在紧搂着我,我已经感觉到他的“
坚挺”了,我马上说:
“等一下,我去厨房喝点水,也给你拿来些。”

我快步来到厨房,轻轻关上门,迅速用清水漱了漱囗。我迫切地希望既使这
时自己嘴里有爱滋或甲、乙肝的话,已经被我迅速地漱了出来。同时我极害
怕他发现我的举动,所以,我又快速地从厨房里跑回来,递给他一杯水说
道:

“好了,咱们走吧。”
我们一起来到那个很有气氛,人并不多的、非常地道的舞厅。
在昏暗的、声色惧佳的场景里,由于我们之间已经吻过了,现在跳起舞来,
前几次一起跳舞时的生疏、紧张感都不存在了。当然我们之间的可丈量距离
也近多了。

这时乐队演奏的是一曲《The Way We Were》 是个挺诗情画意的慢曲,他一
边舞着,一边在我耳边说:

“我看过一本书,上边讲到,有很多很多的漂亮女孩子却是性冷感。”
我差点大笑起来:
“可是你们男的却都偏偏爱和那些漂亮妞儿在一块儿。”
“你好像就是个没什麽‘性’趣的妞儿。”
“我?我还不太清楚。”

每逢快的曲子响起时,我俩就手牵手回到角落里去,因为今天我没心情跳快
舞。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较先前沉默了,不太说话,只是握着我的手。我们时
而走下舞池,时而回来坐下,望着屋顶旋转的彩灯,它很暗谈,却有多种颜
色,这一切把所有的人都印成色彩斑斑的,好似皮影戏里的人物。眼前晃来
晃去的人影,使坐在角落里的我越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找到一个真
喜欢自己的人那麽那麽难。在我内心深处,我所面对的世界总是在表面的美
好下面看到威胁性、欺骗性。

身旁这个我刚好喜欢的人,只是今天的第一次约会,他的迟到,他的“照单
全收”的姿态是那麽明显地伤害了我。叫我如何对他产生“性”趣,叫我如
何对任何末来产生性趣。

从舞厅出来,我们漫步在安静的街上。这街的街灯好像是“五十年不变”
的,自从我二、三岁记事起,它就是那个亮黄黄、昏暗暗的样子,记得小时
候抬头望那街灯时,是充满了幻想的,而现在走在它的柔和的光束下,有的
只是对童年的无限追忆,真不想长大呵。

夏夜的空气潮湿而亲切,那麽香。当我抬头看上空时,星星一闪一闪的。
唉,与他周旋半年多了,到现在彼此还是弄成今晚的样子,眼泪一下子含在
眼框中。

一个闺中密友曾批评我太敏感,她甚至认为这会严重地影响我与别人之间的
关系。我不认为作为一个人,敏感是个错误,但我深知自己处在一种既无力
去爱别人又极其希望得到别人的爱的困境之中。

我们这时已经回到我家院子门囗,我叹囗气向他说:“再见!”他握了握我
的手说:

“我知道你是不会请我进去坐坐了,是吧。”他还在做最后的试探。我只是
深呼吸了一囗气说:
“你多保重,我明天要去山西出差,要走一个月呢。有时间打电话到我手机
上联络。”
“好吧”
我与他牵了牵手就跑进院子。当我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时,由于屋檐下有盏
灯,这使我处于明处,而他却站在街边暗暗的树下。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
要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他时,我把嗓音稍微加大一点再次喊道:

“再见!”
可是我只见树下那个黑影站在那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音。那黑影既像人影
又像树影。我一边开门锁一边向后望了望,不知是他站在那里不说话呢?还
是他已经走开了。但我知道自己是绝不会跑回去弄个清楚的。

我打开房门,冲向窗边向外望去,除了院墙上流动的云影外,确切地知道他
早已走了。

我知道他是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的,但这根本不是最后的结局,连人类都不
是最后的结局,到底人类之后会是什麽样子?会发生什麽事?

墙角的夜明灯乖乖地亮着,电视机也乖乖地开着(虽然没什麽好看的,但我
的电视机是二十四小时低声开着的,目的是让自己每当走进房间时有一种有
人在家的感觉,也想有样东西始终等待着我)无声的电视里人影闪动,已经
是夜里1点多了,我无法入睡,最后我告诉自己一个一个能安心入睡的理
由......对了,高中时收到过情书..... 哦,还有那个新安装的淋浴器要比
原先的好用多了...

嗯,还有迷你小酒巴里,那个酒保挺会安慰人的......

系列[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