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喇叭奏花腔。笛声。亨利王、葛罗斯特、萨立斯伯雷、华列克及波福红衣主教自一侧上;萨福克引玛格莱特王后自另侧上,约克、萨穆塞特及勃金汉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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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我恭啣圣命,前往法国,代表吾王陛下,迎娶玛格莱特郡主;在古老的都尔名城举行了隆重的代婚仪式,参加典礼的有法兰西及西西里两国国王,奥尔良、卡拉贝、布列塔尼及阿朗松等公爵,七位伯爵,十二位男爵和二十位主教。我已经完成使命,现在我屈膝于王上及列位公卿之前,谨申明取消我代婚人的名义,将王后敬介于王上的御前。王后淑德懿行,足以母仪天下,我深为陛下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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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萨福克贤卿,起来。欢迎您,玛格莱特王后。我用这亲切的一吻表示我真挚的爱情。啊,造物主呵,您赐给我生命,再赐给我充满感激之情的胸怀吧!您为我选下了这位美貌的王后,使我们两情缱绻,鱼水和谐,人间幸福莫过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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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英格兰大君主,我的仁慈的主公,自从良缘缔合以来,我不分昼夜,无论在朝会之中,或在私人祷祝之时,无时无刻不梦魂萦绕于我至爱的君王左右;这种精神契合使我敢于不借词藻的修饰,将我款款的衷曲,直率贡陈于吾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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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她的外貌已使我目眩魂迷,她的婉转的辞令又十分庄重得体,更使我欢情洋溢,热泪盈眶。我心中充满愉悦。众位贤卿,望你们用欢乐的心情同声欢迎我的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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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
| 玛格莱特王后万岁,英格兰幸运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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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多谢各位。(喇叭奏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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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护国公阁下,这是我们王上和法王查理订立的和约条款,有效期间为十八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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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读和约)“主文:兹经法王查理与英王亨利之特使,萨福克侯爵威廉·德·拉·波勒议定:英王亨利娶那不勒斯、西西里及耶路撒冷国王瑞尼埃之女玛格莱特为后,并定于五月三十日以前为王后举行加冕典礼。附件:并经议定,英军由安佐及缅因两郡撤退,并将两郡移交于王后之父——”(失手,和约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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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叔父,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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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恕我失礼,陛下,我心里忽然一阵恶心,眼睛昏花,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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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温彻斯特叔公,请你接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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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接读和约)“附件:并经议定,英军由安佐及缅因两郡撤退,并将两郡移交于王后之父。王后来英旅费全部由英王支付,不携带妆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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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和约条款甚合我意。侯爵,跪下来,我封你为萨福克一等公爵,并将宝剑赐你佩带。约克堂兄,在和约有效期间十八个月内,暂停你总管法国事务大臣的职务。温彻斯特、葛罗斯特、约克、勃金汉、萨穆塞特、萨立斯伯雷、华列克,诸位伯叔兄弟,多谢你们,多谢你们热忱招待我们的王后。来吧,我们此刻散朝,赶快筹备她的加冕大典吧。(亨利王、王后及萨福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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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英国的公卿大臣们,国家的栋梁们,亨弗雷公爵要把他自己的悲哀、你们众位的悲哀以及全国的共同悲哀,向你们倾吐。想一想,我皇兄亨利先王不是把他的青春和勇力,把他国家的财赋和人民,全都耗费在战争之中吗?不管冬天的严寒,不管夏天的酷暑,他不是整天驰骋在疆场之上,才把法兰西征服下来,成为他的基业吗?我的兄长培福不是伤透脑筋、运用政治手腕,才把先王征服的土地保持下来吗?你们各位,萨穆塞特、勃金汉、勇敢的约克、萨立斯伯雷以及胜利的华列克,你们在法兰西和诺曼第的战场上不都是负过伤、留下了创伤的疤痕吗?还有波福叔父和我自己以及国内具有识见的人士早早晚晚地坐在议事厅里,反复研究,反复讨论,如何使法国和法国人俯首贴耳,服从我们的统治,并且扶保我们冲龄的幼主,在敌人环伺的巴黎域内举行加冕典礼,不也是吃尽了千辛万苦吗?这一切艰难困苦、这一切光荣奋斗,难道都白费了吗?先王的武功、培福的策略、诸位的战绩以及我们的筹谋,难道也都白费了吗?唉,英国的公卿大臣们,这个和约是一个丧权辱国的和约,这桩婚姻是一个不祥的婚姻!它使你们的威名烟消云散,它使你们的名字不能永垂青史,它使你们的业绩功败垂成,它使你们在法兰西的建树化为乌有,它毁坏了一切,使一切都完全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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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贤侄,你为什么大发牢骚,你对当前的局势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法兰西还在我们的手中,我们不会失去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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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嗳,叔父,我们如果能够保住法兰西,自然不愿把它丢失,但现在看来是保不住的了。新近晋升为公爵的萨福克正得到王上的宠幸,他已经毫不吝惜地把安佐和缅因两郡白送给那两袖空空而善于挥霍的瑞尼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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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凭着我主耶稣,这两郡是诺曼第的咽喉之地呀。喂,华列克,我的勇敢的儿子,你为什么流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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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我想到这两郡地方落到他人手中,永无恢复之望,不由得要心酸。倘若还有一线恢复的希望,那我只会仗着我的宝剑去流血,决不流泪的。安佐和缅因!那是我亲手克服的土地,那两处都是我挣得来的,难道我用创伤换取来的城池,就凭着几句轻松的话给断送了吗?该死哟,该死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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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萨福克只顾自己升官,竟把我们这武功彪炳的岛国弄得暗淡无光,愿他被新到手的官阶噎死!我宁可让法兰西撕碎我的心,也不能承认这次的和约。我从史册上见到的,英国君王在大婚中总是接受到大批妆奁和货币,从未听说过有像亨利王上这样赔了许多东西去换来一个空无所有的新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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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还有一桩前所未闻的笑话:萨福克为了开支迎娶的费用,竟向每一个英国臣民征收了个人财产的百分之十五的税!干脆把她留在法国,饿死在法国,也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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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葛罗斯特爵爷,你说得过火了吧,那是王上叫办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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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温彻斯特爵爷,我知道你的心事。你不只讨厌我说的话,你是看到我这个人就生气。恶念是隐藏不住的。傲慢的教士,从你的脸上就看得出你是怒气冲冲。如果我再呆下去,我们又要吵起来了。众位大人,再见。等我走了以后,请你们再想想,我已预言我们不久将会失去法兰西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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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看,我们的护国公是含怒而去了。诸位都知道他是我的死敌,并且也是你们诸位的死敌,恐怕他对于王上也未必是衷心拥护的。众位大人,请想一想,他是王室的嫡系宗支,他是英国王位的继承人。即使亨利王上通过婚姻关系取得一个帝国,取得西方所有的富厚王国,也有某种原因会使他感到不高兴的。众位大人,留点神吧。不要让他的甜言蜜语迷惑了你们的心,你们要明智一些,要考虑得周密一些。尽管老百姓们喜欢他,向他鼓掌,向他高呼什么:“亨弗雷,葛罗斯特好公爵”,“耶稣保佑公爵殿下”,“上帝保佑亨弗雷好公爵!”尽管他表面上讨人喜欢,可是,众位大人,我很担心,他实际上是一个心怀叵测的护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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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我们的王上已经成年,是可以亲政的了,为什么还要他来摄政?萨穆塞特堂兄,望你和我联合起来,加上萨福克公爵,大家团结在一起,很快就能把亨弗雷公爵轰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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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这桩大事,不能拖延,我马上就去找萨福克公爵商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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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勃金汉堂兄,像亨弗雷那样盘踞高位,气势凌人,固然使人痛恨,可是我们对于这个不可一世的红衣主教,也得留神。他那种傲慢的神气,比起任何其他的王侯,更令人难于容忍。如果葛罗斯特下了台,一定是由他继任护国公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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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萨穆塞特,管他亨弗雷公爵也好,红衣主教也好,谁也不能阻挡你我当上护国公。(勃金汉、萨穆塞特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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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傲慢在前头走,野心在后边跟。这一帮子都在千方百计想叫自己升官,我们却应该替国家出一把力。我看葛罗斯特公爵的为人,的确不失为一个正人君子。倒是那个倨傲的红衣主教,与其说他是一位教士,还不如说他是个军人。他一向是昂头阔步,目中无人,说起话来,完全是流氓口吻,很不合乎国家统治者的身分。华列克,我的儿,你是我晚年的慰藉;你为国家建立的功业、你的开朗的性格、你的好客的风度,已经博得了公众的极大好感,除开善良的亨弗雷公爵以外,你是最得人心的了。再有你,约克老弟,你在爱尔兰的措施,使那里的人民俯首就范;你在管理法国事务大臣任内,对于法兰西的经营部署,使那里的人民对你敬畏。让我们联合起来,为了公众的利益,尽我们力所能及,来对骄横的萨福克和红衣主教、野心的萨穆塞特和勃金汉,加以约束;同时,对于亨弗雷公爵的行动,只要是符合国家的利益,我们就给以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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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愿上帝降福给华列克吧,因为他是热爱祖国、热爱国家的公共福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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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旁白)这样的话约克也可以说,因为他是心怀大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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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那么我们就赶快去考察一下,看看时局变化有什么眉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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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有什么眉目!嗳,爸爸,缅因已经丢掉啦。那缅因地区是我华列克费了好大劲儿才夺取过来的;我也曾想,只要我有一口气,我一定要保住它!爸爸,您说的是时局的眉目,我说的却是缅因那个地区,这个地区我还要从法国夺取过来,除非他们夺去我的生命。(华列克、萨立斯伯雷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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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安佐和缅因白白送给了法国人,巴黎已经丧失了,这些地区丢了以后,诺曼第省就处于极不安全的地位。萨福克签订了和约条款,贵族们都已同意,亨利也愿意用两个公爵的采邑换取一个公爵的标致女儿。为了这些事,我也怪不得他们;在他们看来,这些都算得什么?他们送掉的原是你的东西,而不是他们自己的东西。海盗们把抢来的财富尽情挥霍,收买朋友,赏赐娼妓,直到花费干净,也毫不吝惜。而那不幸的物主却只能咳声叹气,搓手摇头,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眼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人分配完毕,全都带走,自己只能忍饥挨饿,对自己的财产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我约克正是处于这样的地位:我自己的土地被人家换掉了、出卖了,我只能坐在一旁,忍气吞声。在我看来,英格兰、法兰西、爱尔兰,这些国土都是我心头之肉,都是我生命的寄托。而他们竟然把安佐和缅因送给了法国人!这真是一件令人泄气的消息,那法兰西,如同英格兰的肥沃土地一样,原是我想要弄到手的。总有一天我约克要把自己的东西收归己有。为了这个目的,我不妨站到萨立斯伯雷父子这一边来,在外表上对骄横的亨弗雷公爵表现一下拥戴的态度。等到时机一到,我就提出对王冠的要求,那才是我所追求的最高目标。即便那气派十足的兰开斯特①,也不能让他篡夺我应得的权利,不能让他把王杖拿在他那幼稚的手里,不能让他把王冠戴在头上,他那种像老和尚一样的性格是不配当王上的。可是,约克呵,你得耐心一点,要等待时机成熟。当别人入睡的时候,你得保持清醒,留心伺察,把国家的内幕刺探清楚。亨利替英国花了许多钱买来一位王后,他正陶醉在新媳妇的爱河之中,等他和亨弗雷同其他的贵族们一旦发生破裂,那时节,我就要高举乳白色的玫瑰,使那空气里充满它的芬芳,我要树起绣有约克家族徽记的旗帜,对兰开斯特家族进行搏斗。我要使用武力,迫使他交出王冠,这些年来,在他的书呆子般的统治之下,英格兰的威望是一天天低落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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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罗斯特公爵及其妻公爵夫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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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我的夫主,你怎么搭拉着脑袋,好像熟透了的谷穗一般?伟大的亨弗雷公爵为什么愁眉不展,难道这样的荣华富贵还不能使你称心吗?你为什么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地下,好像越看越看不清?你在地上看到了什么?是亨利王上那个围裹在世上一切荣誉之中的王冠吗?如果你看到的是那顶王冠,就盯住它看吧,你还该对准它爬过去,直到那王冠套在你脑袋上才停止。伸出你的手,去抓那金晃晃的宝物。怎么,你的胳膊不够长吗?我来用我的胳膊接上你的胳膊,咱们一同把它扛起来,以后咱俩就可以昂头望着青天,再也不用低下咱们的头,向地上瞥一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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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啊,耐儿,亲爱的耐儿!你如果真心爱你的夫主,就把这些野心勃勃的邪念抛弃掉吧!我对我的侄儿,心地纯厚的亨利王上,若是稍存恶意,就叫我立即死亡!我闷闷不乐,是因为昨夜做了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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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我的夫君做了怎样的一个梦?说给我听,我也可以把我做的一个美梦说给你听,让你宽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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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我梦见我手里这根代表我的职位的手杖断成了两截。我已经忘了是谁把它折断的,好像是红衣主教干的。在断杖上面放着萨穆塞特和萨福克两人的脑袋。我做的就是这个梦,它是什么预兆,只有天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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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得啦,这有什么难解的,这梦正好说明,谁要是胆敢侵犯葛罗斯特的权力,谁就丢掉脑袋。你听我说,我的亨弗雷,我的亲爱的公爷。我梦见我坐在威司敏斯特大寺院的宝座上,就是国王和王后们接受加冕时坐的那个宝座上;亨利和那个玛格莱特婆娘跪在我的面前,把王冠放到我的头上。
|
葛罗斯特
| 哼,这就不怪我当面斥责你了。任意胡为的女人,缺乏教养的艾丽诺,你在女人当中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你不是护国公的心爱的妻子吗?世上的享受,你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吗,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能称心如意?你现在还在捣鬼,难道要把你的丈夫和你自己,从富贵尊荣的地位弄成一败涂地吗?走开吧,我不要再听你胡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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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嗳哟哟,我的夫主!艾丽诺不过对你讲讲梦,你就对她大动其火吗?以后我就把梦关在自己的肚里,省得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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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唷,不要生气,我已经不怪你了。
|
| 使者上。
|
使者
| 护国公大人,王上请您准备骑马到圣奥尔本围场,王上和王后要在那里放鹰取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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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我就去。来吧,耐儿,和我们一同骑马去好吧?
|
公爵夫人
| 好的,我的好夫君,我随后就来。(葛罗斯特与使者同下)我必须随后再去;要是葛罗斯特怀着这种自卑的心情,我是不能早去的。如果我是一个男子,是一个公爵,是一个亲贵,我一定要把这些讨厌的绊脚石搬开,我一定要踩在他们无头的尸体上前进;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也不甘落后,我一定要在命运的舞台上扮演我自己的角色。喂,你在哪儿?约翰爵士!嗨,汉子,不用害怕,这里没有外人,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
| 休姆上。
|
休姆
| 耶稣保佑王后陛下!
|
公爵夫人
| 你说什么?陛下?我只是一位殿下呀。
|
休姆
| 可是,托上帝的福庇,凭着休姆的献策,您殿下的称号就要高升啦。
|
公爵夫人
| 汉子,你说的是什么?你已经跟机灵的玛吉利·乔登巫婆和罗杰·波林勃洛克魔法师商量过了吗?他们愿意为我效力吗?
|
休姆
| 他们已经答应,从地下召唤一个精灵来见您,殿下如果提出问题,那精灵能一一回答。
|
公爵夫人
| 那就行啦,我来准备几个问题。等我们从圣奥尔本回来,我们要把这些事情好好地办一办。好,休姆,这是给你的赏金。汉子,你拿去跟你那些参加这个重大任务的伙伴们一块儿乐一乐吧。(下。)
|
休姆
| 我休姆要拿公爵夫人的钱去乐一乐,哼,就去乐一乐吧。可是约翰·休姆爵士,现在怎么办!把你的嘴封起来,什么话也别说;这个交易非严守秘密不可。艾丽诺那婆娘花钱叫我找女巫,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是要找一个鬼怪也找得来。可是我还别有生财之道哪。我不敢说,我还向阔绰的红衣主教和新近升官的萨福克公爵领取津贴,但事实确是这样的呀。坦白说吧,他们两个知道艾丽诺婆娘野心勃勃,特地雇我来腐蚀她,把这些呼神唤鬼的事情灌进她的脑子。人家说:“诡计多端的坏蛋不需要掮客帮忙”;可我却当上了萨福克和红衣主教的掮客。休姆,你说话得小心点,不然的话,你差不多要把他俩叫作一对诡计多端的坏蛋啦。好吧,话就说到这里吧。这样下去,只怕休姆的坏心眼儿要叫公爵夫人栽跟头的;公爵夫人一栽跟头,亨弗雷势必也跟着垮台了。不管结果如何,反正我从各方面都可拿钱。(下。)
|
| 三、四申诉人上,其中之一为军械匠之学徒彼得。
|
申诉人甲
| 诸位老哥,我们站得靠紧一些,等一会儿护国公大人就要来到,我们可以把禀帖一齐递上去。
|
申诉人乙
| 嗬,嗬,他真是一个好人,愿上帝保佑他吧!恳求耶稣赐福给他!
|
| 萨福克及玛格莱特王后上。
|
申诉人甲
| 他来啦,还有王后同他一道哩。我第一个递禀帖,我来递。
|
申诉人乙
| 退下来,呆瓜,来的是萨福克公爵,不是护国公大人。
|
萨福克
| 什么事,汉子!有什么事求我吗?
|
申诉人甲
| 对不起,大人,我把您错当作护国公大人啦。
|
玛格莱特王后
| (略看禀帖)“敬上护国公大人!”你们的禀帖是写给护国公的吗?拿来让我看看,你告的是谁?
|
申诉人甲
| 回禀殿下,我告的是约翰·古德曼,他是红衣主教的手下人,他霸占了我的房子、田地、老婆和别的许多东西不还我。
|
萨福克
| 连你老婆他也霸占了!那你真是受了屈了。你的是什么事?这上面写的什么?(读禀帖)“状告萨福克公爵,他强圈了我们梅福德地方的公地。”你说的是什么混话,你这坏蛋!
|
申诉人乙
| 哎呀,大人,我是我们区里叫来递状子的呀。
|
彼得
| (递上禀帖)我来告发我的师傅,他叫托马斯·霍纳,他说约克公爵是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
玛格莱特王后
| 你说的什么?约克公爵说他是王位的合法嗣承人吗?
|
彼得
| 说我师傅是合法继承人?没有,没有。是我师傅说他是的,他说当今王上是个篡位的。
|
萨福克
| 来人哪!(众仆上)把这人押下去,立刻派人去把他师傅带来,我们要当着王上的面把这案子审问清楚。(众仆带彼得下。)
|
玛格莱特王后
| 还有你们这一帮人,你们喜欢躲在护国公的翅膀底下受到保护,你们就重新到他那里去告状吧。(扯碎禀帖)滚吧,下流的贱胚们!萨福克,叫他们都走。
|
众人
| 喂,我们走吧。(同下。)
|
玛格莱特王后
| 萨福克爵爷,请你说一说,英国朝廷的风尚是这样的吗?不列颠岛国的政治,阿尔宾②王上的王权是这样的吗?难道说,亨利王上老要在乖戾的葛罗斯特管辖之下当小学生吗?难道说,我只能挂着王后的虚衔,在公爵面前俯首称臣吗?告诉你,波勒,那次你在都尔城为了对我的爱情表示敬意而参加比武,你赢得了法兰西的贵妇们对你的倾慕,我满以为亨利王上一定是和你一样勇敢、潇洒、风度翩翩,谁知他却是一心倾向宗教,整天捻着数珠,诵经祈祷。他心目中的英雄是先知和圣徒,他的武器是经典里的箴言和圣训。他的书斋是他的比武场,他心爱的是圣僧们的铜像。我看最好由红衣主教最高会议选他去当教皇,把他送到罗马,把教皇的三角冕安在他的头上;那样一个地位才是最适合他那一心向道的精神哩。
|
萨福克
| 娘娘,请您耐心一点。既然是我把您请到英国,我一定尽力使您称心如意。
|
玛格莱特王后
| 除了骄倨的护国公以外,还有那专横的教士波福以及萨穆塞特、勃金汉和悻悻不平的约克等一帮人。这些人当中,哪怕那最不行的一个也比王上更能作威作福。
|
萨福克
| 可是这些人当中,那最行的一个也还比不上萨立斯伯雷和华列克他们父子俩哩。这两个贵族可不简单哪。
|
玛格莱特王后
| 要说这些大臣们惹我生气,那还比不上护国公的老婆,那骄傲的女人才更是加倍地惹我生气哩。她常常带着一大群太太、小姐们,在宫廷里像旋风一般冲来冲去,哪像是一个公爵的老婆,简直赛过一位王后。初到宫里来的人真以为她就是王后。她仗着一份公爵的进款,心底里瞧不起咱们没有钱。我今生能不对她报复吗?她尽管是个出身卑贱的下流女人,她那天竟然对她那一帮狐群狗党们吹嘘说,在萨福克用两个公爵的采邑向我父亲把我换来以前,我父亲所有的全部土地,还比不上她的一件旧袍子的袍角值钱呢。
|
萨福克
| 娘娘,我已经亲自替她安排了陷阱,并且放了一群鸟儿做饵,勾引她飞落下来听那些鸟儿唱歌,等她落了下来,她就再也飞不出去,再也不能惹您生气了。所以我们不妨暂时把她放一放。我还有句话想请娘娘垂听,因为我对您是知无不言的。我们虽然不喜欢那红衣主教,可是我们此刻不得不和他以及其余的大臣们拉拢拉拢,等把亨弗雷公爵搞垮以后再说。至于那约克公爵,在刚才告发的案子里,就叫他多少吃点苦头。等到我们把这一帮子一个一个地剪除干净,那时节,您就可以高枕无忧,大权独揽了。
|
| 喇叭声。亨利王、约克、萨穆塞特;葛罗斯特公爵及公爵夫人、波福红衣主教、勃金汉、萨立斯伯雷及华列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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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众位贤卿,在我看来,哪一个来担当都是无所谓的。萨穆塞特也好,约克也好,对于我都是一样的。
|
约克
| 如果约克在法国有什么措置失当之处,就不叫他当总管大臣好了。
|
萨穆塞特
| 如果萨穆塞特不配担当,就让约克去做总管,我让给他。
|
华列克
| 大人,您配不配,倒可不必争论,反正约克是更配一些的。
|
红衣主教
| 趾高气扬的华列克,让你的上级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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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在战场上,红衣主教未必是我的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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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华列克,今天在场的人都是你的上级。
|
华列克
| 安知道今后华列克不成为人人的上级?
|
萨立斯伯雷
| 我儿别说啦!勃金汉,你也该讲点道理,为什么要选中萨穆塞特?
|
玛格莱特王后
| 这是王上要这样办的呀。
|
葛罗斯特
| 娘娘,王上已经成年,可以拿出自己的主张来,用不到妇女们干政的。
|
玛格莱特王后
| 王上既然已经成年,那么为什么还需要您来摄政呢?
|
葛罗斯特
| 娘娘,我摄行的是国家的政事,如果王上要我辞职,我就辞职。
|
萨福克
| 那么你就辞职好了,不要这样盛气凌人。自从你当了王上——事实上不是你当王上,还有谁当王上?——咱们国家就一天糟似一天。在海外,那法国太子已经猖獗起来;在国内,所有的亲贵大臣都受到你的奴役。
|
红衣主教
| 你虐待百姓,你还把教士们的钱袋榨干。
|
萨穆塞特
| 你那豪华的公馆和你老婆的服装,都要国库支付大量的款项来供应。
|
勃金汉
| 你对罪人们滥施刑罚,超越法律的规定,你自己就应受法律的制裁。
|
玛格莱特王后
| 你在法国卖官鬻爵,嫌疑重大,一旦受到揭发,只怕你的脑袋是保不住的。(葛罗斯特下。王后故意将扇子落在地上)把扇子拾起来给我。哼,贱人,你不肯拾吗?(打公爵夫人一个耳光)啊呀,对不起,夫人,刚才是您吗?
|
公爵夫人
| 刚才是我吗!嘿,不是我还是谁,骄横的法国女人!要是我能挨近你这美人儿的身边,我定要左右开弓,打你两巴掌。
|
亨利王
| 好婶婶,请息怒,她不是有意的。
|
公爵夫人
| 不是有意!好王上,请您早留点神。她会箝制住你,把你当作吃奶的孩子耍着玩儿。虽然这里的老爷们都不买女人的账,我艾丽诺总不见得白白挨了她的打就肯甘休。(下。)
|
勃金汉
| 红衣主教大人,我去跟随着艾丽诺,并且打听一下亨弗雷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她现在已经激动起来,她的肝火正旺,不需要给她什么刺激,她就会任性搞一通,造成自己的毁灭。(下。)
|
| 葛罗斯特重上。
|
葛罗斯特
| 嗯,大人们,我刚才在庭院里散了一会儿步,怒气已经平息,我再来和诸位谈一谈国家的政务。你们刚才对我提出许多无中生有的攻讦,只要你们提出证据,我甘受法律制裁。但慈悲的上帝鉴察我的灵魂,我对王上、对国家,是忠心耿耿的!至于目前这个问题,我的意见是,王上陛下,派约克去充任总管法国事务大臣是最为适当的。
|
萨福克
| 在我们决定人选以前,请允许我提出一些理由,一些强有力的理由,来说明约克是一个最不适当的人。
|
约克
| 我来告诉你,萨福克,我为什么是最不适当的。第一,我不能逢迎你的虚骄之气;其次,如果我受到任命,我们的萨穆塞特爵爷一定不向我办理移交,不发军饷,不发军装械弹,使我滞留在国内,直到法兰西落到法国太子的手中。前一次,我处处秉承他的意旨,结果是巴黎遭到围困,粮草断绝,终于失陷。
|
华列克
| 说到那件事,我可以作见证,再也没有别人做得出比这事更为恶劣的卖国行为了。
|
萨福克
| 不要多嘴,自以为是的华列克!
|
华列克
| 傲慢的化身,为什么不让我开口?
|
| 萨福克家丁们押军械匠霍纳及其学徒彼得上。
|
萨福克
| 这里有人被控犯了叛国之罪,我希望约克公爵能替自己辩白清楚!
|
约克
| 有人控告约克叛国吗?
|
亨利王
| 萨福克,你用意何在?对我说,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
|
萨福克
| 启禀陛下,这人控告他的师傅犯了叛国重罪,他师傅说过:约克公爵理查是英国王位的合法继承人,而陛下则是一个篡位者。
|
亨利王
| 汉子,你说,你曾说过这些话吗?
|
霍纳
| 回禀陛下,这种事情我从未说过,并且也从未想过。上帝是我的见证,这坏蛋是诬告我的。
|
彼得
| 凭着我十个指头发誓,众位大人,那天晚上我们在阁楼上拾掇约克公爵盔甲的时候,他亲口对我说过这些话的。
|
约克
| 下贱的忘八蛋手艺人,你说出这种背叛国家的话来,我要掐下你的脑袋。我恳求王上陛下,请把这人按律从严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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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纳
| 哎呀呀,大人哪,如果我说过这些话,就把我吊死好了。告发我的是我的徒弟;有一次他做错了事,我管教他,他就跪在地上发誓要对我报复,这桩事我有很好的见证。我叩求王上陛下,千万不要听信一个坏蛋的诬告,冤屈了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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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叔父,按照法律,这件案子应当怎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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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主公,照我看来,应该这样决定:既然约克在本案中有了嫌疑,不如就派萨穆塞特去法国担任总管。至于这两个人,既然他能举出见证,证明他徒弟心怀恶意,就可以指定一个日子,叫他们在一处方便的地方单人比武。这就是法律的规定,这就是亨弗雷公爵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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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就这么办。萨穆塞特贤卿,我派你充任总管法国事务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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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敬谢吾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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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纳
| 我情愿和他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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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
| 啊唷唷,大人哪,我不会比武;看在上帝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吧。这是人家硬来坑害我呀。啊,主啊,慈悲慈悲吧!我一拳也不会打。啊,主啊,我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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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小子,你要是不肯比武,就吊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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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把他们都关到监牢里去,比武定在下月底举行。来吧,萨穆塞特,我们替你送行。(喇叭奏花腔。众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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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吉利·乔登、休姆、骚士威尔及波林勃洛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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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姆
| 来吧,诸位先生,我告诉你们,你们对公爵夫人许下的事,她要你们演给她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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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休姆先生,我们早已准备好了。夫人要亲自看我们念咒召唤鬼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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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姆
| 是喽,不看这个,还看什么?她有胆量,你不用替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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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听说她性子很刚强。不过,休姆先生,还是请您陪着她在上边看,我们在下面表演,这样更方便些。我请求您,看在上帝份上,到她那边去吧。(休姆下)乔登老太太,你趴在地上;骚士威尔,你来念这纸上写的东西。我们马上就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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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姆随同公爵夫人登上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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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说得好,先生们,欢迎诸位。就办起来吧,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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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请耐心点,好夫人。巫师们知道什么时间最好办事。深夜里,黑夜里,静悄悄的夜里,特洛亚城被火烧的半夜里;枭鸟叫唤的时刻,獒犬狂吠的时刻,幽灵出来游荡、鬼魂从坟墓里钻出来的时刻;那样的时间对我们现在要办的事是最适宜的。夫人,请坐下来,不要害怕。我们从地下召唤来的鬼魂,我们画一道符把他们禁在圈子里,不会到您身边来的。(巫师等作法,在地上画一圆圈。波林勃洛克或骚士威尔口中念念有词——“一心敬礼……”云云。雷鸣电闪,幽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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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
| 我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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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登
| 阿斯麦兹,凭着永恒的上帝——你听到他的名字和法力就会发抖的——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你要是不说,我就不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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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
| 随便你问吧。我说完了就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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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先谈谈王上:他的下场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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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
| 公爵还活着亨利就要下位,但他比他活得更长,后来死于非命。(幽灵说话时,骚士威尔记下答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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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萨福克公爵的命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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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
| 他要死在水里,就此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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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萨穆塞特的前途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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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
| 他最好不要挨近堡垒。他呆在沙土的平原上,比在堡垒矗立的地方要安全得多。好啦,话已说完,再叫我呆下去我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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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林勃洛克
| 沉沦到黑暗和火海里去吧!邪鬼,去你的吧!(雷鸣电闪。幽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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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克与勃金汉率领卫兵及余人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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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把这些叛贼和他们的党羽们给我抓起来。老妖婆,我们来得不早不迟,恰好看到了你的鬼把戏。嗳哟,夫人,您在这儿吗?您如此费神,王上和国家对您都非常感谢;毫无疑问,您立了这些劳绩,护国公大人一定要使您受到应得的奖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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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我对不起英国王上的地方,和你比起来,一半还赶不上呢;无礼的公爵,你也用不着无事生非地吓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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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真的,夫人,真是无事生非;不过这东西您管它叫什么?(举示巫师的记录)把他们都带走!把他们给锁起来,都隔离开来。夫人,您得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史泰福德,你押着她。(众押公爵夫人及休姆从露台下)您的首饰等等我们即刻给您送过去。大家都走!(众押骚士威尔、波林勃洛克等下。)
|
约克
| 勃金汉爵爷,我看您把她监视得很好。这条妙计,选得很好,运用得也好。现在,我的爵爷,请把那鬼怪写的东西给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些什么?(读手中纸)“公爵还活着亨利就要下位,但他比他活得更长,后来死于非命。”嗯,这和古希腊人从得尔福得来的神谕一样,模棱两可,怎样解释都行。好,再看下文:“萨福克公爵的命运如何?他要死在水里,就此完结。萨穆塞特公爵的前途怎样?他最好不要挨近堡垒。他呆在沙土的平原上,比在堡垒矗立的地方要安全得多。”得啦,得啦,大人们,这些预言未必会实现,也没法看懂它。王上现在正在前往圣奥尔本的路上,这位贤德夫人的丈夫正陪着他哩。我们派人快马加鞭把这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王上,只怕护国公大人听到这消息,好比是吃了一顿很难消化的早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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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约克爵爷,请把这份差使交给我去办,我想去向他领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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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我的好爵爷,就劳您的驾吧。嗨,来个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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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仆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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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去请萨立斯伯雷和华列克两位爵爷明天晚间到我家里去吃饭,去吧!(喇叭奏花腔。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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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利王、玛格莱特王后、葛罗斯特、波福红衣主教及萨福克上,饲鹰人等口吹唿哨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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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真的,众位大人,放鹰捉水鸟,要算是七年以来我看到的最好的娱乐了;不过,诸位请看,这风是太猛了些,我看约安那只鹰,多半是未必能飞下来捉鸟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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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贤卿,您的鹰紧紧地围绕在水鸟集中的地方回翔,飞得多么好呀,它腾空的高度,别的鹰全都比不上。看到这鸢飞鱼跃,万物的动态,使人更体会到造物主的法力无边!你看,不论人儿也好,鸟儿也好,一个个都爱往高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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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如果陛下喜欢这样,那就怪不得护国公大人养的鹰儿都飞得那么高了。它们都懂得主人爱占高枝儿,它们飞得高,他的心也随着飞到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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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主公,若是一个人的思想不能比飞鸟上升得更高,那就是一种卑微不足道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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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我早就料到,他是要上升得比云彩更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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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嗳,红衣主教大人,您对这个问题是怎样的看法?如果您能飞到天堂,那不是一件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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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那就是永生之乐的宝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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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你的天堂却在这尘世上;你的一双眼睛、你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王冠上面,这就是你心上的珍宝。恶毒的护国公,心怀叵测的权臣,你对王上、对公众,掩饰得真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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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怎么啦,红衣主教,您是这样的武断吗?一个供奉圣职的人能有这样的感情吗?教士们应该这样容易动火吗?好叔叔,快把坏心眼儿收藏起来,您这样一位道貌岸然的人是不该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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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这不算什么坏心眼,大人;在这样好的一场争吵中,对待这样坏的一个权臣,即便有点坏心眼儿,也是无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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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谁是坏的权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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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就是您呀,大人,如果您这位大得无可再大的护国公大人不见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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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哼,萨福克,王上知道你是个无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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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也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人,葛罗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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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我请求你,我的好王后,别多嘴吧。这些亲贵们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别再火上添油吧。世上的和事佬是最有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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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我要用我的宝剑跟这个骄横的护国公讲和,让我用这办法来取得上帝的福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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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对红衣主教旁白)真的,神圣的叔父,我巴不得跟您来这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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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对葛罗斯特旁白)嘿,只要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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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对红衣主教旁白)不用兴师动众,你自己说了胡话,你就亲自来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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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对葛罗斯特旁白)对,只怕你不敢出头;只要你敢,咱们今晚在林子东头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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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两位贤卿,你们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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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真的,葛罗斯特贤侄,要不是你的手下人把水鸟陡然惊跑了,咱们还可以多耍一会儿哩。(对葛罗斯特旁白)带一把双柄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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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好的,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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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你明白了吗?(对葛罗斯特旁白)林子的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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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对红衣主教旁白)红衣主教,我准来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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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呀,葛罗斯特叔父,你们又说些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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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我们谈的是关于放鹰的事,没有别的,我的主公。(对红衣主教旁白)嘿,和尚,凭着上帝的亲娘,我要把你的脑袋瓜儿削得光光的,不然就算我的剑术荒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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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对葛罗斯特旁白)“医生先医自己”——护国公,小心点,护着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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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风势越来越猛,你们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贤卿们。这样的音乐真使我心里烦恼!弦索不调,怎能有和谐的音乐?贤卿们,请你们让我把这争端调停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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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奥尔本一市民上,口呼:“奇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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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这样闹嚷嚷的是什么事?汉子,你口里喊的是什么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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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民
| 奇迹呀!真是奇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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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到王上的面前来,对他奏明是什么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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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民
| 真的,圣奥尔本庙里一个瞎子,在这半个钟点以内,能看得见东西了,从前他这人一向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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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喔,感谢上帝,他使有信心的人们在黑暗中得到光明,在绝望中得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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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奥尔本镇长同手下人上,两人用椅舁辛普考克斯上,辛普考克斯之妻及众市民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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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镇上的老百姓成群结队来了,他们把那瞎子带来见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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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这人重见光明,活在世上该是多么舒服,只怕他能看东西以后,造孽的机会反而会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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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大家站开,你们众人,把那人送到王上面前来,王上要亲自跟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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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好人,你的眼睛是怎样治好的,说给我们听听,好让我们为你把荣耀归于上帝。你是不是一向瞎眼,刚才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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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启奏陛下,我生来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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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之妻
| 嗳,真的,他生来就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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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这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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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之妻
| 回禀大人,是他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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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你要是他的娘,你才能知道他生来瞎不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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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你是在哪里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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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启奏陛下,我出生在北方的柏立克。
|
亨利王
| 可怜的人儿,上帝对你真是深爱呀。从今以后,无论白天夜晚,你都该一心向善,记住上帝赐给你多大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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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告诉我,好人,你来到这庙里,是偶然来的呢,还是特地来敬神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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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上帝知道,我是专诚来的。我在睡梦中听到仁慈的奥尔本圣僧的召唤,总有一百多次了,他老人家对我说啦:“辛普考克斯,来吧,来到我庙里献祭,就要救济你。”
|
辛普考克斯之妻
| 一点不假,实在是这样,有好多次我都听到一个声音,就是这样叫唤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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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呃,你是个瘸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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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是呀,全能的上帝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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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你怎么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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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是从树上跌下来摔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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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之妻
| 是从一棵梅子树上摔下来的,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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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你瞎眼瞎了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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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啊,生下来就瞎的,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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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哼,瞎了眼还爬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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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我一生只爬过那一次,那时我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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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之妻
| 一点不错,他那次爬树,吃的苦头可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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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呵,你大概十分喜爱梅子,才去冒这个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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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哎呀,好老爷,我老婆想吃梅子,叫我爬树,几乎叫我把命都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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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好一个调皮鬼,可是他骗不了我。让我看看你的眼睛:闭眼,睁开。照我看,你的视力还不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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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很好的,老爷,我看东西像白昼一样清楚,感谢上帝和奥尔本圣僧。
|
葛罗斯特
| 这是你对我说的吗?你看看这件袍子是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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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是大红的,老爷,像鲜血一般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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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呃,说得很好。你再看我的长褂是什么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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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黑的,的确,像黑玉一样的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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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呵,这样看来,你是知道黑玉是什么颜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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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可是,我想,他是从未见过黑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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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然而,在过去,他看过的袍子和长褂怕是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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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之妻
| 没有,从前他一辈子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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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混小子,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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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啊呀呀,老爷,小人不知道呀。
|
葛罗斯特
| 他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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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小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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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他的名字你也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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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不知道,实在不知道,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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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你自己的名字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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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
| 回禀老爷,小的叫桑德·辛普考克斯。
|
葛罗斯特
| 好,桑德,你坐在那儿,你这最会说谎的骗子。如果你真是生来就瞎,你居然能说得出我们衣服的颜色,那你也不难说出我们的姓名了。即便你的眼睛治好了,那你也只不过能够辨别颜色罢了,你却能立刻说出各种颜色的名称,那是太不近情理了。众位大人,奥尔本圣僧已经做下了一桩奇迹,如果有人能叫这跛子重能走路,你们不认为他是神通广大吗?
|
辛普考克斯
| 啊,老爷,愿您有这样的神通!
|
葛罗斯特
| 圣奥尔本镇上的老乡们,你们镇上有没有公差,有没有鞭子一类的东西?
|
镇长
| 回大人的话,有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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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那么马上叫一名公差来。
|
镇长
| 伙计们,立刻去个人叫公差到这儿来。(一吏役下。)
|
葛罗斯特
| 立刻给我拿一张小凳子来。(众取来小凳)哼,小子,要是你想免掉一顿鞭子,你就给我跳过这张凳子,赶快跑开。
|
辛普考克斯
| 啊呀呀,老爷,我连站也站不起来呀。您要折磨我是白费的呀。
|
| 一公差持皮鞭随吏役上。
|
葛罗斯特
| 好吧,先生,我们只好来帮你一下,让你恢复你的腿力。公差,给我用鞭子抽他,看他跳不跳凳子。
|
公差
| 我来鞭他,大人。来吧,小子,快把衣服剥掉。
|
辛普考克斯
| 啊呀呀,老爷,叫我怎么办?我连站也站不起来呀。(公差刚鞭辛普考克斯一下,辛普考克斯立即跳过凳子逃去。众随在后面叫喊:“奇迹呀!”)
|
亨利王
| 上帝哟,您看到这种情形,能容忍下去吗?
|
玛格莱特王后
| 看到那恶棍逃跑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来了。
|
葛罗斯特
| 叫人跟着那坏蛋,把这女的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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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普考克斯之妻
| 啊呀呀,大人哪,我们是没路走才干出这样的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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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这夫妻两个的家乡是柏立克,叫人用鞭子一路赶着他们回到柏立克,沿路每过一个村镇就鞭打他们一顿。(辛普考克斯之妻、公差、镇长等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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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亨弗雷公爵今天做了一桩奇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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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不错,他把一个跛子治得如飞地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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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可是您做下的奇迹,我哪里赶得上?您在一天之中,我的爵爷,治得全城的人都逃命不迭啦。
|
| 勃金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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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勃金汉堂兄带来了什么消息?
|
勃金汉
| 我带来的消息,说起来叫我胆战心惊。有一伙图谋不轨的奸徒,在护国公的妻子艾丽诺夫人的策动和掩护之下,招来一批巫婆和法师,进行危害邦国的活动,公爵夫人是奸党的首领。他们召来地下的鬼魂打听吾王陛下以及朝中的枢密大臣们的寿算和前途。我们已将这些贼徒当场捕获。陛下如要知道详情,一问便可明白。
|
红衣主教
| (对葛罗斯特旁白)看起来,护国公大人,尊夫人只怕是有了牵累,已羁押在伦敦吧。这桩消息不免使您的威风黯然失色。至于咱们的约会,大人,您还能准时到场吗?
|
葛罗斯特
| 妄自尊大的教士,不要再刺痛我的心了。烦闷和忧愁使我六神无主。我既然处于劣势,即便对方是一个下贱的奴才,我也不能跟他对抗,对于你,我只得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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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呵,上帝呵,奸徒们干下了丧心病狂的事情,害得他们自己也手足无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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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葛罗斯特,你的窠巢搞得这样稀糟,你还装作无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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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王后陛下,说到我自己,我可以对天表白,我是怎样矢忠于吾王,矢忠于邦国。至于我的妻子,我说不出她现在的情况。我听到所传来的消息,我心里十分难过。她为人是正派的,假如她不顾荣誉,不顾德行,竟和那些污浊得像沥青一般足以玷辱贵族身分的人们往来,我就将她从闺房中、从我的身边赶出去,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在公众面前丢脸,因为她已使葛罗斯特的名誉扫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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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好吧,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明天返回伦敦,要把这件案子彻底查明,叫一干人犯低头认罪。把这案子放在公理的天平上衡量以后,一定能够是非分明,大张公道。(喇叭奏花腔。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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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克、萨立斯伯雷及华列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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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萨立斯伯雷和华列克,我的两位好爵爷,刚才晚间便饭,甚是草率不恭。现在饭罢以后,在这幽静的园子里,我恳求二位,对于我是否有权继承英国王位的问题,不吝指教。二位的高见是决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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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大人,关于这个问题的根由,我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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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好约克爵爷,请开始说吧。如果你有充分的理由,我们父子首先愿向你输款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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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爱德华三世老王有七个儿子。长子是爱德华黑王子,封为威尔士亲王;次子是哈特费尔的威廉;三子是里昂纳尔,封为克莱伦斯公爵。下边一个是刚特的约翰,封为兰开斯特公爵。五子是爱德蒙·兰格雷,封为约克公爵;六子是伍德斯道克的托马斯,封为葛罗斯特公爵。温莎的威廉是第七个也就是最小的儿子。爱德华黑王子在他父亲生前就去世,留下一个独子叫理查,理查在爱德华三世驾崩以后,承袭王位。后来刚特约翰的长子及继承人亨利·波林勃洛克继承了兰开斯特公爵的世职。他起兵篡夺了王位,废弃了合法的君王,自己加冕为亨利四世。他把理查王的可怜的王后送回法国娘家,把理查王送到邦弗雷特,后来无辜的理查王就在那里被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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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爸爸,公爷讲的全是事实,兰开斯特家族是这样把王冠弄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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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这顶王冠是他们用强力霸占而不是合法继承的。因为理查王是长房长孙,他死之后,应由二房的子孙继承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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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可是哈特费尔的威廉死时,没有留下嗣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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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然而三房的克莱伦斯公爵却是有后代的,我要求王位,就是因为我和这一支有着血统关系。克莱伦斯公爵的女儿菲莉裴和马契伯爵爱德蒙·摩提默结了婚,爱德蒙有一个儿子罗杰继任为马契伯爵。罗杰有一儿两女:小爱德蒙、安和艾丽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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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据我在史书里看到的,这个爱德蒙当波林勃洛克在位时期曾要求继承王位,当时若不是被奥温·葛兰道厄所击败,是有希望当上国王的。他失败以后,被葛兰道厄囚禁起来,终于瘐死。此后又怎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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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小爱德蒙的长姊安成为王位的继承人,她和五房的剑桥伯爵理查结了婚。这个理查是爱德华三世的第五子爱德蒙·兰格雷的儿子。安的父亲是马契伯爵罗杰,她的祖父是爱德蒙·摩提默,摩提默和菲莉裴结婚,成为克莱伦斯公爵里昂纳尔的爱婿。因此安是三房的继承人,而我就是安的儿子,我是作为这一支的后裔来要求王位的。如果按照房分的顺序继承大统,那就该轮到我做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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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明白极了,没有任何事情比这更明白的了。亨利是以四房子孙的资格要求继承,而约克则是三房。除非三房无后,才轮到四房承嗣。可是三房并未绝后,在您和您的子孙身上,三房还兴旺得很哩。既然如此,萨立斯伯雷我的爸爸,让我们一同跪下。在这个僻静的地方,我们首先对王位的合法继承人致以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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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华列克
| 我们的君主英王理查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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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谢谢你们,两位贤卿。不过在我还没有加冕以前,在我未将兰开斯特家族诛戮以前,我还不是你们的王上。那件事情也不是轻而易举的,必须慎重从事,并且要保守机密。望你们在这些危险的日子里,按照我的办法行事:对于萨福克公爵的傲慢、对于波福的骄倨、对于萨穆塞特的野心,以及对于勃金汉和其他一帮人,都得暂时忍耐。要等候他们把那位牧羊人——那位好好先生亨弗雷公爵搞垮以后,我们再动手。他们的目的在此,如果我约克能够言中的话,他们在追求这个目的的时候,必将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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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我的爵爷,我们分手吧,您的心事我们全部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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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我的内心向我保证,华列克伯爵一定有一天能够扶持约克公爵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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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纳维尔,我也向自己保证,在理查活着的时候,一定能将华列克伯爵抬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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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奏号筒。亨利王、玛格莱特王后、葛罗斯特、约克、萨福克及萨立斯伯雷上。众警吏押葛罗斯特公爵夫人、玛吉利·乔登、骚士威尔、休姆及波林勃洛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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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葛罗斯特的妻子,艾丽诺·柯柏汉,站到前面来。在上帝和本王的面前,你们的罪恶是重大的。你们上犯天条,理应处死,现在就按律治罪。把这四名犯人先带回监狱,再从监狱押赴刑场。女巫着即于肉市烧成灰烬,其他三名男犯,应绞刑处死。至于你,夫人,你原是出身高贵,但你却自甘下流,罚你游街示众三天,然后赶出京城,由约翰·斯丹莱爵士押往男子岛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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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我甘愿充军,即便处死,我也死而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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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艾丽诺,你看,这是法律给你的制裁,法律所惩治的人,我也无法替他辩解。(众警吏押公爵夫人及其他犯人等下)我眼里充满泪水,我心里充满悲哀。唉,亨弗雷呀,像你现在的年纪,受到这样的耻辱,势必要伤心到死了。我恳求陛下,准我退朝吧,让我排遣一下心头的烦忧,调养一下衰老的身体吧。
|
亨利王
| 等一等,葛罗斯特公爵,在你退朝以前,望你交出护国公的权杖,本王要亲自处理政务了。今后我将依靠上帝的庇佑和支持,依靠上帝做我的明灯和引路人。亨弗雷,你宽心回去吧,我对你还会像你做护国公的时候一样,恩眷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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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王上既已成年,我看不出还有任何理由,要把他当作孩子一般,由别人来摄行政务。上帝和亨利王上可以治理国家。公爵,交出你的权杖,把政权交还王上吧。
|
葛罗斯特
| 权杖吗?好,尊贵的亨利吾王,权杖在这里。当年你父王心甘情愿地将它付托给我,我今天也同样心甘情愿地把它交出来;当我心甘情愿地把它放到您的脚前的时候,大概会有别人跃跃欲试地想把它接受过去。告别了,我的好王上!我死之后,愿您国泰民安!(下。)
|
玛格莱特王后
| 哼,现在亨利才真是王上,玛格莱特才真是王后了。葛罗斯特公爵受到这迎头痛击,几乎支撑不住了。这对他是左右夹攻:太太充了军,自己也折了翅。他的权杖既已交了出来,就应该把它放在最适当的地方,那就是放在亨利王上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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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这算是把一棵高大的松树连枝带叶扳倒了,艾丽诺的威风刚才冒头,随即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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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大人们,把他的事情暂且放下吧。启奏陛下,今天是指定那两个犯人决斗的日子。原告和被告双方,就是那军械匠和他的学徒,已经准备来到比武场,恭请陛下亲临观战。
|
玛格莱特王后
| 对啦,我的好主公,我是特地从宫里赶到这里来观看这场决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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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以上帝的名义,你们去把比武场布置好,一切都安排好以后,就叫他们两个用决斗来解决他们的争端,愿上帝保佑正直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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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众位大人,本案的原告,就是那军械匠的学徒,远不是他师傅的对手,他简直害怕和他师傅交锋,他那种惶恐的样子,真是少见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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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械匠霍纳及其邻人从一侧上,邻人请霍纳饮酒,霍纳已大醉,上场时肩荷一杖,杖头缚一沙囊③,一鼓手在前引路;彼得从另一侧上,亦由鼓手前导,荷一杖,上缚沙囊,众学徒以酒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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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人甲
| 喝吧,霍纳邻居,咱们喝一杯西班牙酒。不用害怕,邻居,你一定打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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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人乙
| 这儿,邻居,这儿是一杯葡萄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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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人丙
| 这是一罇加料麦酒,邻居,喝吧,不要害怕你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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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纳
| 随便怎样都行,真的,我向你们大家保证,我全不在乎。那彼得小子,他算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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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甲
| 瞧,彼得,我为你干杯,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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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徒乙
| 提起精神来,彼得,不用害怕你的师傅;好好地打,为我们学徒争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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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
| 谢谢你们众位。喝吧,替我祷告吧,我恳求你们。我喝了这一杯,这一辈子大概再也不会喝酒了。听着,罗宾,如果我死掉,我的围裙就送给你。还有你,维尔,我的锤子归你。还有你,汤姆,我留下的钱都归你。啊呀,天上的主保佑我吧!我求求上帝!我师傅的武艺那样好,我决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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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动手吧,不要再喝酒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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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
| 彼得,小的叫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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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彼得!你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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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
| 我姓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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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撞!那你就对着你师傅撞一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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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纳
| 诸位老爷,我被我徒弟所逼,只得到这里来证明他是一个坏蛋,我是一个好人。说到约克公爵,我宁可死掉,也不敢触犯他老人家。还有王上、王后,我也决不敢触犯。都是你这小子,彼得,来,吃我一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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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快动手,这混蛋想翻供了。喇叭手们,吹奏起来,替双方决斗人助威。(喇叭齐鸣。双方开打,彼得击霍纳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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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纳
| 住手,彼得,住手!我招供了,我招供我是犯了叛逆的罪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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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把他的兵器拿开。汉子,你该感谢上帝,还该感谢那好酒的威力,它使你师傅空有本领也施展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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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
| 啊,上帝哟,我竟能在这些贵人的面前打败我的仇人吗?啊呀,彼得,你问心无愧才能得胜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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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来几个人,把叛徒的尸首搬开,他在决斗中被击毙,可见他是个罪人。上帝主持公道,已向我们指明这可怜的人儿是诚实无罪的,那叛徒曾想冤枉他把他害死呢。来,汉子,跟着我们去领赏吧。(喇叭奏花腔。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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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罗斯特随带仆从穿丧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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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果然是爽朗的大睛天有时会蒙上一层乌云,在夏季以后不免要有朔风凛冽的严冬。像季节的飞逝一样,人生的哀乐也是变换不停的。家丁们,现在是几点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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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
| 十点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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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我们公爵夫人被判游街,我是被指定在十点钟来观看她的。她那双柔嫩的纤足踏在这石子路上,她如何忍受得了?亲爱的耐儿,你当年高车大马,在这大街上疾驶而过,老百姓们都追随在你车辙的后面,那时你好不威风呀;今天这些可恶的人们,却怀着恶意瞅着你的脸,讪笑你的失势,你那高贵的胸怀怎能容忍呢?呀,别说啦!她快到了,我只得用我热泪盈眶的眼睛,观看她的无限酸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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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爵夫人身披白布,背贴罪状,赤足,手持细烛上,约翰·斯丹莱、执行吏及众官吏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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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仆
| 请示大人,我们去把夫人从执行吏那边劫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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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不行,不准乱动,让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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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主公,您到这儿是要看我当众受辱吗?你这不是也让自己在示众吗?瞧这些人是怎样瞪着眼望我们!你看这些发了昏的群众都在指手划脚、摇头晃脑地瞪着你!唉,葛罗斯特,赶快避开这些恶毒的目光,把你自己关在书房里,怨叹我所遭受的耻辱,咒诅你我的敌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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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耐着点儿,温柔的耐儿,别把这苦痛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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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啊呀,葛罗斯特,你叫我怎样忘掉我自己!我一想到我是你的结发之妻,而你又是一位亲王,一国的护国公,我就认为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含羞带愧、背上挂着纸牌、被人牵着游街,让这些流氓们跟在我后边,把我的眼泪和沉痛的呻吟当作他们的笑料。街道上无情的碎石刺痛我的嫩脚,只要我一缩腿,那些恶毒的流氓们就哈哈大笑,叫我走得小心点。唉,亨弗雷呀,这种凌辱我受得了吗?你想我还会留恋这个尘世,把日光下面的生活当作幸福吗?不,我的光明只能是黑暗,我的白天只能是黑夜了,我回想到过去的荣华,更使我觉得是身在地狱。有时我对自己说,我是亨弗雷公爵的妻子,而他又是一位亲王,是国家的统治者,可是尽管他统治着国家,享受着爵位,当他的受难的夫人被那些游手好闲的流氓指指截戳地当作把戏看的时候,他却袖手旁观。那你就宽宏大量,不动声色吧,也不用管我所受到的羞辱吧,只怕有朝一日死亡的斧子会悬在你的头上,看来这日子是不远的了。萨福克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那个仇视你的、仇视我们大家的女人。他和约克,以及那个奸诈的和尚波福,合起伙来,设下陷阱,想要坑害你,无论你怎样远走高飞,也出不了他们的罗网。可是在你没有被他们捉住以前,你总是毫不介意,对你的敌人总是毫无戒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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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啊,耐儿,别说下去啦!你的主意全打错了。我如果没犯法,人家总不能判我的罪。只要我奉公守法,忠于国家,哪怕我敌人的人数加上二十倍,哪怕每一家敌人的权力也加上二十倍,他们也无法伤我一根毫毛。你是要我把你从目前的苦难中解救出来,是吧?可是你的污名未必能够洗刷干净,而我因为做了违法的行为,反倒要招来危险了。温柔的耐儿,现在最好的办法只有安心忍受。我恳求你,尽力学会忍耐,这几天的苦难很快就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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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传令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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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官
| 王上陛下的国会定于下月一日在柏雷召开,我奉命宣召殿下前去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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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事先没有征询我的同意,就作了决定!这明明是阴谋。好,我一准出席。(传令官下)我的耐儿,我要告辞了。执行官足下,望你把她示众的期限按照王上的谕旨执行,不要超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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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官
| 奉告殿下,我的任务已经到此为止,以后是由约翰·斯丹莱爵士负责把她送往男子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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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约翰爵士,我的夫人是在这里由您接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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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丹莱
| 我是奉命办理的,回禀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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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望你多加照顾,不要使她过于难堪。说不定时来运转,我还有酬劳你的机会。好吧,约翰爵士,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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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怎么,走了,我的主君,不向我告别就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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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你看我两泪如麻,我是不能停下来说话了。(率众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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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你竟走了吗?你走以后,我是什么安慰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体贴我的人了,我现在只求一死。我往日里一听到死,就要害怕,因为那时节,我希望这个世界能够长存。斯丹莱,我请求你,动身吧,带我一同去。带我到哪里都无所谓,我决不求情,你奉命带我到哪里,就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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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丹莱
| 是喽,夫人,我们是奉命到男子岛去。到了那里,你会受到符合于你身分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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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我的身分是够坏的,我浑身是罪,我大概是要受到罪人的待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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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丹莱
| 按照公爵夫人的身分,亨弗雷公爵的夫人的身分,您将受到符合于那种身分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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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执行官,告别了,愿你比我过得好,虽然我当众受辱的时候你是执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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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官
| 我是职务在身,概不由己,夫人,请您别见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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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不错,不错,再见,你的职务是尽了。喂,斯丹莱,我们就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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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丹莱
| 夫人,您已经游过了街,这块白布可以扔掉了,我们去让您整理整理衣衫,然后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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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夫人
| 我纵然扔掉了这张白布,我的羞辱却是扔不掉的;不,不管我怎样打扮,即便穿上最阔绰的衣服,那耻辱仍然沾在我的身上,随时会表现出来。走吧,请你带路,我急于要见到我的囚牢。(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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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号声。亨利王、玛格莱特王后、波福红衣主教、萨福克、约克、勃金汉及余人来到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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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不知道葛罗斯特爵爷怎么还没来到,他是素来不迟到的,有什么事情绊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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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您还看不出吗?他近来的神态有些失常,您或许不大在意?他近来变得目空一切、盛气凌人,那样倨傲,那样自以为是,简直变了一个人了。我们记得他从前总是和颜悦色,平易近人,只要我们远远地望他一眼,他马上就跪下来,朝廷里谁不称赞他的谦逊?可是现在你如果碰见他,譬如说,早晨见到他,在别人总要说声早安,他却皱着眉头,瞪着眼睛,腿也不弯一弯就走了过去,把对我们应有的礼节全不放在心上。常言说,小狗对你呲牙,你可以不加理会,但听到狮子吼叫,就是大人物也要胆战心惊。亨弗雷在英国,不能说是小人物。首先你该想一想,他是你近支宗室,一旦你垮下来,就轮到他上台。依我看,他既然存心不良,又能在你死后继承王位,你还把他当作亲信,留在身边,事事跟他商量,这绝对不是办法。他平日甜言蜜语,取得了平民们的欢心,要是他发动叛乱,老百姓准会跟着他跑。现在还是春天,恶草的根儿还长得不深,如果不趁早锄掉,它就会滋蔓起来,长得遍地皆是,把香花都给挤死了。我一心向着主公,不由得要对那公爵可能给您造成的危害,想得多一点;如果是我的心眼儿太细,那就把我的话当作是一个女人家的神经过敏好了。倘若有人能说出更好的理由,打破我的顾虑,我情愿认输,承认我冤枉了公爵。萨福克、勃金汉、约克,你们几位,要是能驳倒我这些话,就来驳吧,否则的话,你们就该同意我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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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娘娘分析那公爵的心思,真是洞若观火。如果指定我第一个表示意见,那我要说的话将和娘娘所说的一般无二。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打赌,那公爵夫人是在他的纵容之下,才做出那些搬神弄鬼的把戏的。他即便不是通谋,但他自诩出身高贵,除了王上就算他是王位继承人,种种夸耀身价的言语,就足以把那个狂妄的公爵夫人鼓动起来,采用恶毒的手段来陷害我们的王上。河床越深,水面越平静。你看他外表像个老实人,心里藏着的诡计才是毒辣呢。狐狸要想偷吃羊羔,它就决不叫唤。不,不,我的君王,葛罗斯特的心思是人们猜不透的,他的阴谋诡计多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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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他不是常常不管法律的规定,自己独出心裁,为了不相干的小过错,就用酷刑把人处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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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在他摄政时期,他不是借口筹措驻扎法国的军费,横征暴敛,搜括了大量金钱,最后却一文不发吗?由于他这种倒行逆施,每天都有城镇发生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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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啧、啧,笑面虎的亨弗雷公爵,他的罪行还有许多是人所不知道的,日子久了总要暴露出来,要是和那些罪行比较起来,各位所说的就算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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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众位贤卿,一句话,你们对我如此关怀,要把我脚前的荆棘芟除,是值得赞许的。但是,凭我的良心说话,我们的宗室葛罗斯特对于朕躬绝对没有叛逆之心,他比得上吃奶的羊羔、驯良的鸽子一样的纯洁。公爵志行端方,宅心仁厚,绝没有邪恶的念头,绝不会对我进行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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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嗳哟,这样容易相信人家,真是再危险不过了!他像一只鸽子吗?他的羽毛一定是别处借来的,因为他的居心简直是一只讨厌的老鸹。他是一只羊羔吗?他的皮毛一定是别处借来的,因为他的居心简直是一只贪婪的豺狼。谁不会蒙上一张画皮来骗人?留点神吧,我的主公,我们大家的幸福,全靠我们及时揭发那个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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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穆塞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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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愿吾王圣躬康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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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欢迎你,萨穆塞特贤卿。从法兰西带来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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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陛下在法国境内的一切权益全都丧失了,全都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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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这是令人心寒的消息,萨穆塞特贤卿。不过上帝的旨意是不可违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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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旁白)对我来说,这真是令人心寒的消息。我素来是把法兰西和肥沃的英格兰一样,看作是我的囊中物的。这样一来,我的花朵刚刚发芽就被摧折了,我的青枝绿叶都被毛虫啮光了。这种局面我必须趁早挽救,如不成功,我不惜用我应得的基业,换取死后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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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罗斯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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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祝吾王幸福无疆!主公,我来得过迟,望乞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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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说什么来得过迟,葛罗斯特,让你知道你是来得过早了,除非你是一个更有忠心的人。我现在根据你叛国之罪,将你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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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嗐,萨福克,你别以为将我逮捕就能使我双颊绯红,脸上变色。无愧于心的人什么也不怕。最清洁的泉水还难免含有泥浆,可我的坦白的胸襟绝没有丝毫叛逆之意。谁能对我指控?我的罪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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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大人,据说在你当国时期,你接受法国的贿赂,你还克扣军饷,你这种行为,使陛下丧失了法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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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不过是据说吗?是什么人在这样说?我从未克扣过军饷,也从未接受法国分文的贿赂。上帝垂鉴,我哪天不是坐守到深更半夜,想尽办法来增进我们英国的福利?倘若我从王上那里占了半点便宜,倘若我有一个小铜子儿上了腰包,就叫我在受审判的日子受到惩罚!绝没有的事,事实上我倒是从我私人财产里拿出过多少金镑来开支驻军的军费,从来没有要求偿还,因为我不愿加重穷苦百姓们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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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大人,你絮絮叨叨说了这一大堆,真是替你自己辩解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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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我说的全是实话,上帝鉴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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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在你摄政时期,你想出了许多骇人听闻的酷刑来处治罪人,以致我们英国被人家看作是一个施行暴政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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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说哪里的话?谁不知道,在我当国时期,我唯一的过错就是面软心慈?只要罪人一对我流泪,我的心肠就软了下来,只要罪人肯说几句低头认罪的话,他们就得到宽恕。除非是血淋淋的杀人犯,或是极其奸猾的拐骗钱财的恶贼,我才治以应得之罪。对于犯下血案的杀人犯,我确是毫不留情,一定处以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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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大人,你对于这些过失,的确不难辩解,但还有更严重的罪名,只怕你是百口莫辩的。我奉陛下之命将你逮捕。现在将你交给红衣主教大人看管,等候开庭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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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葛罗斯特贤卿,我十分盼望你能将一切嫌疑洗刷干净,我的良心告诉我,你是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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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啊呀,圣明的主公,这时代实在是太危险了。正人君子都被野心家扼杀了,存心仁厚的人都被辣手的人赶跑了。假誓假证到处风行,公理公道在您的国土上立不住脚。我知道他们的阴谋是要断送我的性命。如果我死之后,我们的岛国能够享受太平,他们的倒行逆施能被揭露,那我就死而无怨了。只怕我的死亡还只是他们所要演出的戏剧的序幕,他们还有无穷的诡计,暂时还未露痕迹,不等到一一搬演出来,他们所计划的悲剧是不会结束的。你看波福的凶光闪闪的红眼珠,透露出他心中的恶念;萨福克阴沉的眉宇透露出风暴般的仇恨;狡诈的勃金汉在言语之中已经露出心中暗藏的嫉妒;还有那倔强的约克,他是欲念包天,只因我对他的轻举妄动曾加以制裁,现在就用莫须有的罪名把我陷害。至于您,我的王后陛下,您和他们一起,无中生有地败坏我的声名,想尽一切办法蛊惑我的最最圣明的主上,使他成为我的敌人。哼,你们这一伙都是串通一气的——我亲眼见到你们多次聚在一起商量——你们的目的无非要置我于死地。你们不难找到伪证人来证明我有罪,也不难制造出许多叛国的资料来加重我的罪名。自古以来就有句成语:“你要打狗,你就不难找到棍子,”这句话就将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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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吾王陛下,他这样血口喷人,实在叫人不能忍受。假如让他信口雌黄,把忠心耿耿保卫圣躬不受暗害的人肆意毁谤咒骂,只怕忠臣义士们都要心灰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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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他对我们的王后不也是肆口诋毁吗?他虽然闪烁其词,但他的意思是说王后曾经买通伪证来推翻他的权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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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失败者的胡言乱语,我可以不和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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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不管你心里怎样想,你这话真是说对了。我的确是失败了,胜利者们使用诡计来坑害我,愿他们都遭殃!吃了亏的人还不准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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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若是由着他强词夺理,他就和我们吵一整天也吵不完。红衣主教大人,他是由你看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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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来人哪,把公爵带下去,严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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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罗斯特
| 哎!亨利王上的腿脚还没硬实以前就把拐棍扔掉了。你身边的牧羊人被赶走,豺狼们马上要争先恐后地来咬你了。哎,但愿我担心错了!哎,但愿如此!亨利我的好王上,只怕你是危如累卵呵。(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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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众卿们,国家政务,你们瞧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犹如本王在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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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怎么,陛下要离开国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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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哎,玛格莱特,我的心房已被悲伤淹没,我眼中满含辛酸之泪,我浑身被困苦缠绕,还有什么事情比内心矛盾更使人难过?哎,亨弗雷叔父!我看到你的脸就知道你是多么正直、笃实、忠诚,可是,善良的亨弗雷,竟有这样的一天,要我说你是虚伪,要我怀疑你的忠忱。你是什么恶星照命,以致满朝的王公,甚至我的王后,都非把你置于死地不可?你从未得罪过他们,你也从未得罪过任何人。犹如屠夫牵着小牛,绑起它,用鞭子赶着它,把它牵到血腥的屠场里,他们同样残酷地把他牵走了。我自己呢,就像一条老母牛,吽吽地叫到东、叫到西,眼看着无辜的小牛被牵走,除了哀鸣以外,丝毫也无能为力,我对于葛罗斯特叔父就是这样,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没法解救,因为他的敌人是太强大了。我只能为他的命运悲啼,在我的哽咽声中,我要问:到底谁是叛逆?葛罗斯特他绝对不是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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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众位贤卿,冰冷的雪花一遇到火热的阳光,就要立即溶化。我的亨利主公在大事上总是冷冰冰的,他人太老实、心太软,见到葛罗斯特装出的假仁假义,就被他迷惑住了。那公爵犹如淌着眼泪的鳄鱼,装出一副可怜相,把善心的过路人骗到嘴里;又如同斑斓的毒蛇,蜷曲在花丛里,孩子见它颜色鲜艳,把它当作好东西,它就冷不防螫他一口。众位贤卿,请你们相信我的话,如果没有别人提出比我更好的意见——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我的见解是正确的——我看非赶快把这个葛罗斯特从这个世界上清除掉不可,清除了他,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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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把他弄死确是值得一试的策略,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杀他的借口,最好是经过法律程序,判他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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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依我看,那不是好办法。现在王上还要设法救他,老百姓也许会暴动,来挽救他的生命,而我们要证明他的死罪,除了一些嫌疑的罪状以外,证据还是十分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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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如此说来,你是不主张杀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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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嘿,约克,要说杀他,谁也没有我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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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约克才比任何别人更有理由要叫他死哩。不过,红衣主教大人,还有您,萨福克爵爷,请你们两位说句心里话,把葛罗斯特公爵放在王上身边,摄行政务,是不是如同把一只饿鹰放在小鸡身边,靠它防御鹫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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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那可怜的小鸡是决难逃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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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娘娘,一点也不错。叫狐狸看守羊栏,岂不是糊涂透顶吗?一个被人控告的杀人犯,如果说他杀人未遂,就把他的罪名轻轻放过,那样做行吗?不行,必须叫他死。狐狸纵然没有咬出羊的血,但它生性就是羊群的敌人,同样,亨弗雷就是我们王上的敌人。要杀他就杀他,不必拘泥法律的条文。不论使用什么圈套、什么巧计,不论趁他醒着还是睡着,都没关系,只要弄死他就行。他对别人施用诡计,我们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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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顶呱呱的萨福克,真说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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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要说到做到,那才是斩钉截铁。往往有人只能说,不能行。可我是心口如一的。我认为做这件事是有功于社稷的,为了捍卫我们的君王,只须您吩咐一声,我就去充当替他送终的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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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但是我的萨福克爵爷,我是等不及你取得教士的职位,就要把他弄死的。这件事只要你表示同意、赞成,刽子手由我去找,我对于王上的安全实在是太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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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我和你握手为信,这件事是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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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我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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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我也同意。现在我们三人既已表示了意见,那就不论有谁反对,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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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差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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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官
| 诸位大人,我特地从爱尔兰急急赶来向你们报告,那里的人民造反了,到处屠杀英格兰人。诸位大人,请你们赶快派遣救兵,趁早把那些反贼镇压下去。现在叛乱刚开头,还容易挽救,等到事态扩大,就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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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这是必须立即制止的叛乱!诸位对这严重事件有什么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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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我看最好派萨穆塞特到爱尔兰去当总督,这种事情是需要一位走鸿运的官儿去处理的,你看他在法兰西的时候运气有多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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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如果法国总管不是我,而是我们的雄才大略的约克爵爷,只怕他还不能维持到我那么长的时间,早就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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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不见得,总不会像你那样,把法国全给丢掉。我宁可早些丢掉我的性命,也不会在那里呆上那么久,直到一切都丢光,把一桩丢脸的丑事带回英国。你能把你身上的伤痕让我们看看吗?身上连一处伤疤都没有的人,哪会打胜仗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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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别吵吧,火星儿一冒出头,再被风儿一吹,炭儿一添,就会变成燎原的烈火的。别再说啦,好约克;你也住口,好萨穆塞特。约克你听我说,当时你若是担任法国总管,也许你的运气比他更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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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怎么,还能比丢光更坏?好,那就让大家都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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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你愿意大家都丢脸,丢脸的也有你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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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我的约克爵爷,不妨试试你的运气看。现在爱尔兰的半开化的土酋们已经造反,他们正把英国人的血洒在土地上。你愿不愿意率领一支人马到爱尔兰去?你的兵马可由各个州郡遴选出来,每郡出一些人,你去和爱尔兰人较量一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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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大人,如果王上批准,我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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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嗨,王上已经授权给我们,我们决定下来,他一定批准。那么,尊贵的约克,这项任务你就担当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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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我极愿效劳。众位大人,我去料理一下私事,在这时间以内,就请把兵马调拨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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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约克爵爷,调拨兵马的事,由我负责办理。现在让我们再回到如何处理那奸诈的亨弗雷公爵问题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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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无须再谈了。我去对付他,保管他以后再也不会给我们添麻烦了。我们散了吧,天也快晚了。萨福克爵爷,关于那桩事,咱俩再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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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我的萨福克爵爷,请你在十四天以内将兵马调拨到勃列斯托尔,我在那儿等候。我打算把军队从那里用船运送到爱尔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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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我一定把事情办妥,我的约克爵爷。(除约克外,余人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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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约克唷,你如不趁此把心放狠,把犹疑变为决心,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必须做一个你所希望做的人,你目前的地位拚掉了也无所谓,那是不值得留恋的。面色苍白的恐惧只应归于出身微贱的人,在贵胄的胸中决不能掩藏恐惧。我这时思潮起伏,比春天的阵雨来得更为迅速,我每一个念头都想到人世的尊荣。我的头脑比结网的蜘蛛更加忙碌,我要织成罗网来捕捉我的敌人。很好,贵人们,很好,你们把一支大军调拨给我,这件事做得真是好。只恐怕你们把一条饿蛇放在怀里温暖以后,它会螫你们的心房。我所缺的是兵马,恰好你们就把兵马送给我。我感谢你们,不过请你们相信,你们是把犀利的武器放到狂人的手中了。等我在爱尔兰培养成一支强大的军旅,然后我就要在英格兰掀起一场墨黑的暴风雨,那场暴风雨将把成万的生灵吹上天堂,或者卷进地狱。那掀江倒海的风暴将要变本加厉,直到那黄金的王冠落到我的头上,到那时才像辉煌耀眼的阳光一般,将那场狂飙平息。我已经把肯特郡里的一名莽汉名叫杰克·凯德的煽动起来,使他作为实现我的野心的工具。他将假冒约翰·摩提默的名义,兴兵作乱。以前我在爱尔兰的时候,我曾见到莽汉凯德。他那次对一群土酋作战,腿上中了无数支箭,好似刺猬一般,他还不肯退阵,到后来我把他救出重围,看见他奋不顾身,勇不可当,身上带着许多雕翎,却摆来摆去,好似佩戴着满身的铃铛一般。他又时常化装成蓬头卷发的土人,混到敌人队伍里去刺探军情,直到他回来向我报告,从未被敌人发觉。这个家伙我将加以利用,作为我的傀儡。反正约翰·摩提默早已去世,无人能够识破,而凯德在容貌、举动、言谈各方面都非常像他。借此我也可以观察一下,人民大众对于约克家族的感情、爱戴,究竟如何。万一这凯德失败被擒,即便在严刑拷打之下,他也断断不会招供是我鼓动他起兵暴动。如果他能得胜呢——我看他是大有成功之望的——那我就从爱尔兰率领大军直捣英格兰,坐收渔人之利。眼见得亨弗雷将被害死,只要把亨利赶开,那王位就非我莫属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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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干刺客匆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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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甲
| 快到萨福克爵爷那边去,告诉他,我们已经遵照他的命令,把公爵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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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乙
| 我但愿没干!我们干的什么事?你见过有人像他那样一心忏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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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福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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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甲
| 爵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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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喂,众位,事情办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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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甲
| 是,大人,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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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哦,说得很好。去,到我家里去,你们立了这一功,我要重赏你们。王上和朝里大臣们马上就到。你们把他的床铺弄平整了没有?各事是不是按照我的吩咐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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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甲
| 是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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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去吧!走开吧!(刺客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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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奏号筒。亨利王、玛格莱特王后、波福红衣主教、萨穆塞特、群臣及余人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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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去叫我们的叔父立刻晋见,告诉他今天开审,要审明他是否犯有被控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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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我就去宣召他,我的主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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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众卿们,大家坐好。我请你们对于葛罗斯特叔父的案子,只能根据实实在在的证据,按他所犯的罪予以应得的处分,切不能对他过分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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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谁要是存着坏心眼儿,上帝不会饶恕他的。哪能凭空把一位贵人治罪!恳求上帝保佑他能把身上的嫌疑洗刷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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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多谢你,梅格,你这几句话真叫我听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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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福克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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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怎么啦!你为什么脸上发青?你为什么发抖?我们的叔父在哪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萨福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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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他死在床上了,主公;葛罗斯特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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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天呀,有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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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
| 这是上帝暗中给了判决。我夜里梦见公爵变成了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亨利王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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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我的主公怎么啦?快来呀,众卿们!王上死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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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扶起他的身子,快拧他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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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快来呀,救人哪,快,快!啊呀,亨利呀,睁开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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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好了,王上回过来了,娘娘不用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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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唉,我的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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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王上此刻觉得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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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宽心吧,我的君王!仁慈的亨利,宽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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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嗄,是萨福克爵爷叫我宽心吗?他先用乌鸦的调子朝着我叫唤,让我听了他那难听的声音而丧失我全身的活力;难道他以为现在像一只鹪鹩那样虚情假意地叫唤几声,就能给人安慰,把先前感受到的声音驱除掉吗?不要用甜言蜜语掩饰你的恶毒。不要用你的手碰我。不许碰我,我说;你的手一碰到我,就好比是蛇的毒舌使我吃惊。你这个丧门神,不要站在我的面前!你的眼珠里杀气腾腾,世人见了都害怕。不要对我看,你的眼光能伤人。可是,你不要走开;蛇王,到我这边来,用你眼中的凶焰杀死我这无辜的注视你的人吧;我宁愿投身在死亡里,反而可以得到愉悦,现在葛罗斯特已死,我活着比死还加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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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您为什么把萨福克公爵骂得这样苦?他和葛罗斯特公爵虽然有仇,但他听到葛罗斯特的死耗,就像一个基督徒那样致以哀悼。就拿我自己说吧,虽然葛罗斯特是我的敌人,但是如果涟洏的涕泪、酸心的呻吟,或者败坏血液的叹息能够叫他起死回生,我宁可哭得双目失明,呻吟得疾病缠身,叹息到面色苍白如同樱草一般,只要能使尊贵的公爵复活过来,我受什么罪都情愿。我怎能料到世人对我作何估计?大家都知道我和他很合不来,也许有人以为是我把公爵害死的。说不定我的名誉要受到谣言的伤害,各国的宫廷里将传播着对我的谴责。这都是他的死亡为我招来的,唉、唉,我好痛苦呀!我忝居王后之位,却蒙此不白之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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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唉,葛罗斯特死去好叫我伤心,可怜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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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为我伤心吧,我比他更加可怜。怎么,你掉过脸去不理我吗?我又不是个可厌的麻疯病人,对我看看吧。怎么!你像一条蝮蛇一样,聋了吗?那么就放出你的毒液,整死你的遭到遗弃的王后吧。难道你的一切安慰都关闭到葛罗斯特的坟墓里去了吗?这样看来,玛格莱特是从未使你开心过喽。那你就替他建立一座塑像,奉祀他吧,把我的画像拿去挂在小酒店门口作为招牌吧。当年我航海前来英国,不是几乎遭到覆舟之险,在快要到达英国海岸的时候,又被顶头逆风三番两次吹回到我的本土吗?这是什么预兆,这逆风不是明明在警告我:“不要钻进蝎子窝,不要插足到这个冷酷无情的国家来”吗?我那时不明就里,还咒骂那好意的风,还咒骂那从洞穴里放出风来的风神;我那时还要求他转变风向,把我吹送到英国的幸福的海岸,否则就干脆把我们的船只吹向礁石,让我们触礁而亡。那时候风神不肯充当刽子手,却把杀人的勾当留给你来担承。那白浪滔天的大海不肯将我淹没,因为它知道,你的狠毒心肠要用咸得如同海水一般的泪水,将我在陆地上淹死。那些礁石都低头潜伏在沉沙之下,不肯用嶙峋的石笋触破我的船只,因为你的铁石心肠比礁石更硬,要把我玛格莱特磨死在你的王宫里。我从远处刚刚看到你们滨海的白垩岩石,又被风暴从你们的海岸吹回去的时候,我曾冒着风雨站在甲板上,那时阴沉的天色遮断我的殷切的视线,使我看不见你的国土,我便从项上摘下一块价值连城的首饰——一个用钻石镶成的鸡心,把它抛向你的国土,让大海接受了它,我当时还希望我的心也能同样地被你接受哩。我那时看不到英格兰美丽的国土,恨不得使我的眼睛能依照我的心愿看得更远些,由于它们看不见我所渴望的英国海岸,我就把它们叫做昏眊的眸子。你这薄情人的代表萨福克,三番五次地坐在我的身边,用甜言蜜语来诱惑我,如同古代的埃涅阿斯的儿子阿斯凯尼厄斯代表他父亲去诱惑痴情的狄多一样。我不是像狄多那样被诱惑了吗?你不是像埃涅阿斯那样薄幸吗?唉唉,我是活不下去了!死吧,玛格莱特!你活得太久,已经害得亨利忍受不住而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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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台发出喧声。华列克及萨立斯伯雷上。众市民迫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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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威武的君王,据报告,善良的亨弗雷公爵被萨福克和波福红衣主教两人用计杀害了。大群的市民们,好像一窝失去蜂王的蜜蜂,为了替他复仇,到处乱闯,逢人便刺。我竭力遏制住他们忿怒的暴动,劝他们等到弄清楚公爵的死因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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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华列克爱卿,公爵已死,是毫无疑问的了。至于他是怎么死的,只有上帝知道,我亨利是不知道的。你去到他的卧室里,验看他的尸体,看能不能查出他暴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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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我马上就去,陛下。萨立斯伯雷,请您留在这里安抚着这些气势汹汹的群众,等我回来再说。(华列克去到内室,萨立斯伯雷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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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主宰万物的天主呵,我内心中不能不认为亨弗雷是遭到了毒手,请您制止我这些念头,不让我想下去吧!如果我是转错了念头,那么上帝啊,请宽恕我,因为只有您才能作出判断。我十分愿意去到亨弗雷的身边,在他的苍白的嘴唇上吻两万次,用汪洋的泪水洒满他的面颊,向他的无知觉的身体表明我的热爱,用我的手指抚摩他失去感觉的双手,但这些无聊的表示都是毫无益处的。再去看到他的遗容,只会徒增我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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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列克及余人用床舁葛罗斯特尸体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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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仁慈的君王,请到这边来,看看这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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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这如同看到我的坟墓有多么深一样。他的灵魂逝去,我在尘世上的安慰也跟着消逝了;我看到他,犹如看到我自己是个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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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假如我希望我的灵魂能够永生在为世人赎罪的威灵显赫的救主的身边,我就不能不相信这位享有盛名的公爵是惨遭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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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这确是用严肃的口气作出的一个可怕的誓言!但华列克爵爷发这个誓,他能提出什么证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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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你只要看一看他的血液怎样凝聚在他的面部。我常看寿终正寝的人,脸上总是灰白、瘦削、毫无血色,因为血液都下降到工作得很辛苦的心脏里去了。心脏在和死亡作斗争的时候,把周身血液都吸引进去,借以增强自己的力量,最后血液就在心房里冷却,不再回升,不能再使面颊红润。但你看这尸体,脸上发紫,充满了血;眼珠暴了出来,像一个吊死的人那样可怕地瞪着;他的毛发耸立,鼻孔张着,像是经过了一番挣扎;他的双手向外伸张,分明是作过垂死的搏斗,后来被强力所制服。你们看,这张被单上还粘着他的头发;他平日修整的胡须变得凌乱不堪,好似被秋风吹倒了的黍秸一般。毫无疑问,他是在这里被谋杀的,这许多迹象中的任何一种都足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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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嗳哟,华列克,谁能把公爵害死呢?我自己和波福是负责看管公爵的,大人,我们两个总不见得是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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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可是你们两个恰恰都是亨弗雷公爵公开的对头,况且你对他确是负有看管之责,看来你是未必把他当作一位朋友来款待的,明摆着他是碰上了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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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这样说来,你是怀疑这两位贵胄有谋害亨弗雷公爵的嫌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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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如果有人看见一条小牝牛流着血、死在路旁,又看见附近有一个手拿斧子的屠户,能不叫人怀疑牛就是他杀了的吗?如果有人在鹞鹰的窝巢里发现一只死鹌鹑,尽管鹞鹰的嘴上并无血迹,它还翱翔于高空,能叫人不猜想到鹌鹑的死因吗?眼前这个悲剧显然一样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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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你是屠户吗,萨福克?你的刀子在哪儿?你们把波福叫作鹞鹰吗?他的利爪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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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杀害一个睡着的人的刀子,我是从来不带的;可是复仇的刀子我倒带有一把。它长久不用已经生了锈,正好用那血口喷人诬赖我为杀人犯的造谣者的胸膛来把它洗擦干净。傲慢的华列克爵爷,只要你敢,你就说亨弗雷公爵是被我害死的。(波福红衣主教、萨穆塞特及余人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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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如果虚伪的萨福克向他挑衅,华列克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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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纵然萨福克向他挑衅两万次,他也不敢抑制他的骄气,停止他的肆无忌惮的诽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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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娘娘,请您别多话,我可以诚惶诚恐地说,您为他辩护的每一句话,会损害您自己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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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你这头脑愚蠢、行为卑鄙的爵爷!你娘是个偷汉子的女人,把个愚昧无知的村夫带到她的不干不净的床上,才生下你这个野杂种,你根本不是纳维尔家族高贵血统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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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若不是因为你已犯了杀人的死罪,我杀掉你,倒是抢掉了刽子手的生意,反而免得你出乖露丑;若不是因为王上在此,我不得不温和一点,我就要把你按倒在地,叫你跪在我的面前,向我讨饶,承认你说的那些脏话,都是说你自己的亲娘的,承认你自己才是个小杂种,在这样把你羞辱一顿之后,再叫你吃我一刀,把你的魂灵送到阴司地狱!你这趁人睡着的时候谋杀人命的恶毒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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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你如果敢从这里跟我一同走出去,我就趁你醒着的时候,叫你洒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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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马上就走,不然我就把你拖出去。虽然你不配和我交手,我不妨迁就一次,也算对亨弗雷公爵的英灵尽我一点儿心。(萨福克与华列克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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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一个问心无愧的人,赛如穿着护胸甲,是绝对安全的,他理直气壮,好比是披着三重盔甲;那种理不直、气不壮、丧失天良的人,即便穿上钢盔钢甲,也如同赤身裸体一般。(后台发出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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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这是什么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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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福克与华列克已各拔出佩剑,二人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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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怎么啦,两位贤卿!你们在本王面前竟敢拔剑相向吗?你们怎敢这般无礼?嗨,外边吵吵嚷嚷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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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英明的主公,叛国贼华列克带领着柏雷的老百姓大伙儿向我进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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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台发出群众喧声。萨立斯伯雷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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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向后台的市民们)众位,大家站住,你们有话可以向王上奏明。神武的主公,百姓们要我代表,除非您立即将萨福克公爵处死,或将他逐出美好的英格兰国境,他们就要用暴力把他拖出宫廷,把他凌迟碎剐。百姓们都说善良的亨弗雷公爵是他害死的,他们还担心他要暗害陛下的圣躬。他们直率地要求把萨福克逐出国土,只是出于爱戴主上的本性,丝毫没有桀骜不驯的意图,决不是犯上作乱。百姓们都说,为了保护圣躬,即便陛下要想安眠,不准有人惊扰,即便您传下一道严旨,对惊扰者定行重责不贷,甚至处以死刑,但是如果他们看到一条伸着叉形舌头的毒蛇向着陛下悄悄地游过来,他们就不得不将您惊醒,以免您在睡梦之中遭到毒蛇的暗害,从此长眠不醒。因此,尽管您严令禁止,他们也要大声疾呼,不管您愿不愿意,他们一定要护持您,不让您受到像虚伪的萨福克那样的毒蛇的暗害。他们说,您所挚爱的叔父,那位比萨福克的价值高出二十倍的人,已被那条毒蛇鬼鬼祟祟地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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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市民
| (在后台)萨立斯伯雷爵爷,我们要求王上答复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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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要说那些老百姓,那些没有教养的黄泥腿子们向王上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倒还罢了;可是您,我的爵爷,居然高兴替他们当差,还要趁此表演一下您的口才,那真有意思。不过萨立斯伯雷卖了一阵子气力,所能得到的荣誉,只是替一帮子补锅钉碗的小手艺人当了一回钦差大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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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市民
| (在后台)我们要求王上答复,不然我们就要冲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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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萨立斯伯雷,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感谢他们对我的爱戴;即使他们不来向我请愿,我本就立意要执行他们求我做的事情。我心里早就时时刻刻地料到,萨福克耍弄手腕,一定会把灾祸带给我的国家。因此,我向天主发誓,我作为他在尘世上一个很不称职的代表,决不容许萨福克再在我们的周围散布毒素,我限他三天以内离开,否则处死。(萨立斯伯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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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哎呀,亨利,请允许我替善良的萨福克讲个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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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不善不良的王后,你把萨福克叫作善良的人吗!不用讲下去了,我说。你如果替他讲情,你只能在我的怒火上添油。我如果说出了我的意见,我就要实行我的意见;我如果是发了誓,那就更加不能收回成命。萨福克,告诉你,如果三天以后,你还敢逗留在我统治的土地之上,你就是用整个世界作为赎金,也赎不了你的命。来,华列克,来,好华列克,跟我来,我有要紧的事情和你商量。(亨利王、华列克、群臣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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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叫灾殃和悲惨跟随着你们!叫烦恼和痛苦做你们的伴侣!你们两个呆在一起,叫魔鬼来和你们凑成三个!叫你们走到哪里就在哪里遭到三倍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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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仁慈的王后,请您不要再咒骂吧,请您允许您的萨福克以沉重的心情向您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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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呸,胆小的女人,软弱的可怜虫!你连咒骂敌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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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这两个遭瘟的!我为什么要咒骂他们?如果咒骂能像曼陀罗草发出的呻吟一样④把人吓死,那我就一定想出一些恶毒、刺耳、叫人听了毛骨悚然的词句,从我咬紧了的牙齿缝里迸出去,并且要像瘦削的妒神在她那阴森森的洞窟里所做的那样,表现出一切仇恨的表情:我的舌头在说出剧烈的言词时在口中上下翻腾;我的眼睛像受到撞击的火石一样冒出火花;我的头发像狂人一样根根直竖;我的周身关节都像在发出诅咒的声音。就在这一时刻,我如果不把他们咒骂一顿,我这受到重压的心马上要碎裂了。叫他们的饮料都变成毒药!叫他们吃的美味都变成比胆汁更苦的苦水!叫他们最舒适的住处都变成墓道旁的扁柏林!叫他们看到的全是吃人的毒蛇!叫他们摸到的全是整人的蝎子的毒刺!叫毒蛇的嘶声和枭鸟的叫唤组成他们可怕的音乐!叫阴森森的地狱里的一切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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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够了够了,亲爱的萨福克,你这样痛骂只能叫自己吃苦。这种恶毒的诅咒,好比照在镜子里的阳光,好比多装了火药的大炮,有一股倒坐的劲头,会回击到你自己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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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您刚才叫我咒骂,现在您又叫我别骂了吗?凭着我即将被迫离开的国土,即便让我赤身露体站在冰天雪地、寸草不生的山巅,我也可以在一个冬天的深夜咒骂通宵,只把它当作片刻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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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唉,我请求你别再咒骂吧。把手伸给我,让我用悲痛的泪水像露水一样滴在你的手上,作为我赠送给你的悲痛纪念物,望你加以珍惜,别让天上降下的雨水将它冲去。唉,但愿我的吻痕深深印在你的手上,(吻萨福克手)使你常常想到吻你的樱唇,正在为你发出千百次的叹息!离开我吧,你走了以后我才更能体会我的悲伤,此刻你站在我的身旁,我对自己的苦痛还有些惝恍迷离,正如一个过饱的人,一时还不能体验饥饿的滋味。我一有机会一定召你回国,否则你放心,我自己也情愿遭受放逐。事实上我跟你分离,也就等于是被放逐了。去吧,不必再对我说什么,此刻就去吧。呀,还不能走!让我们这一双遭难的朋友互相拥抱,深深亲吻,再作一万次的告别。生离比死别更是百倍地叫人难受呵!可是,只得再见了;愿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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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这样,不幸的萨福克是遭受到十次的放逐了;一次是王上的命令,三倍的三次是出于您的意旨。我对于故土倒并无留恋,如果您离开了那里。我萨福克只要能够常和你在一起,那么即便住在穷乡僻壤,也如同住在繁华的城市一般,因为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整个的世界,世间的一切快乐也都齐备;你所不在的地方,就是一片荒凉。我是什么都不指望了。祝你好好保重,生活幸福,我自己已无幸福可言,唯一的安慰就寄托于你的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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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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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浮士往哪里去,为什么这般匆忙?请问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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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士
| 我去报告王上陛下,波福红衣主教已经垂危。他突然身染重病,上气不接下气,翻着白眼,双手在空中乱抓,口里还在亵渎着上帝,咒骂着世上的人。他一会儿嘟嘟囔囔地说话,好像是和亨弗雷公爵的鬼魂交谈;一会儿又叫唤着王上,把枕头当作王上,对着它嘀嘀咕咕地耳语,好像要把压在他灵魂上的秘密说给他听。我被派来向陛下呈报,他此刻正在呼唤着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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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你去把这沉重的信息报告王上吧。(浮士下)唉,唉!这还成个什么世界!这都是些什么糟糕的事情!可我怎能把我心上的人儿萨福克遭受放逐的事丢下不管,倒去为那些不相干的事情伤心?萨福克哟,我怎能单单不为你而伤心?我的泪水比夏天的雨水更多,夏雨可以滋养禾苗,我的泪水只能倾泻我的悲伤。你快点离开这里吧,你知道王上马上就要来了,他如果发现你挨在我的身边,你就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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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我离开了你,也就活不下去了。倘若我死在你的面前,那就如同依傍在你的怀中做了一场美梦。在你面前,我可以通过我的呼吸将灵魂散发到空中,好像襁褓中的婴儿衔着母亲的乳头平静而柔和地死去。要是离开了你,那我就会如醉如痴地呼唤着你,要你来合上我的眼睛,要你将嘴唇对准我的嘴,或者堵住我的魂灵儿不让它逃跑,或者将它吸进你的身体,让它居住在这座甜蜜的仙宫里。在你的身旁死去,好比谈笑一样地轻松;和你分离以后再死,那就像千刀万剐一般难受。唉,让我留下吧,不论遭受什么灾殃,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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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快走吧!分离即便是一服苦药,为了医治痼疾,也不能不使用它。快到法国去,亲爱的萨福克;望你时常写信来;不论你去到世界上哪一个角落,我总会差人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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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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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我把心交给你带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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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那就如同将一件珠宝锁进一个最最不幸的首饰匣一样。我们现在简直像一条被风涛掀翻的船只,只好分离了。我从这边去把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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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我从这边断送残生。(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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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听到海上炮声。随后一船长、大副、二副、水忒满及余人自舢板登岸,随之登岸的有化了装的萨福克及其他被俘的二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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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
| 欢乐、喧闹、热情的白昼已经钻进大海的胸膛,现在咆哮的豺狼已把曳着阴郁悲惨的黑夜的恶龙们惊醒。恶龙们扇动着迟缓而松弛的翅膀,拥抱着死人的坟墓,从它们的雾气腾腾的嘴里向空中喷出污秽的黑气。趁着这样的时光,把我们捕获的那些兵士唤出来,就在我们的双帆船靠着砂阜下碇的时候,叫他们在沙岸上提出他们的赎金,不然的话,就让他们把鲜血洒在沙地上。大副,这一个俘虏我毫不吝惜地赠送给你;二副,这个人分给你作为你的一份采物;水忒满,你把那另一个(指萨福克)留作你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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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士甲
| 大副,你要我出多少赎金?请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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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副
| 一千镑,要不就卸下你的脑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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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副
| 你也得出一千镑,不然也叫你的脑袋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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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
| 你们挂着绅士的衔头,摆着绅士的架子,付出两千镑还嫌多吗?砍断这两个坏种的脖子;叫你们非死不可。咱们的弟兄们和这些家伙干仗,送掉好几条命,这几个钱就够抵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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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士甲
| 老爷,我愿出钱,饶了我的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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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士乙
| 我也愿出,我马上写信回家去取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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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忒满
| 我捉俘虏上船,被他们弄瞎我一只眼,(向萨福克)我为报此仇,一定杀死你。依我的性子,那两个家伙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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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
| 不要急躁,叫他出钱,饶他一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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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瞧我这里挂着的圣乔治勋章,我是一位绅士。不论你要我出多少钱,我一定照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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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忒满
| 我也不含糊,我的大名是水忒满。嗨,怎么啦!你为什么吓了一跳?听说要死就害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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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你的名字叫我吃惊,那字音预示我的死亡。以前有个算命先生替我算过命,说我遇水而亡。可是请你不要听了这句话就动了杀机。你的名字念得正确一点应该是高忒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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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忒满
| 高忒埃也好,水忒满也好,叫哪一个名字我都不在乎。不论咱的名字受了怎样的糟蹋,我只须将宝剑一挥,就能刮掉这污点。因此,我如果像个商人那样有仇不报,只图钱财,就让我的宝剑断掉,让我的膀臂毁掉,让人家向全世界宣布我是一个懦夫!(抓住萨福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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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慢点,水忒满,你该知道你手中的俘虏是个贵人。他就是萨福克公爵,威廉·德·拉·波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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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忒满
| 穿得这样破烂,还说什么萨福克公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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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哎,这身破烂和公爵无关。天神还化装出游呢,我为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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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
| 可天神是不会被人杀害的,你却免不了要吃他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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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你这无名小卒,亨利王上的血亲、兰开斯特王室的贵胄,决不能在你这下贱的奴仆手中丧命。你以前不是替我牵过马、执过镫吗?你不是曾经光着头,跟在我的披着华丽马毡的健骡身边跑着,只要我摇一摇头你就感到无上的幸福吗?当年我和玛格莱特王后一同享受盛宴的时候,你哪一次不是替我们执杯把盏,跪在我们的酒席筵前,啜食我们的残餚剩羹?你回想一下这些事情,就会使你心虚气馁,就会使你的气焰瓦解冰消。你当年是怎样站在我的前厅里恭恭敬敬地等候我的来临?我曾用我的手赐给你恩惠,现在我就用这只手来制止你的狂妄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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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忒满
| 船长,你说,我该不该把这落难的公子哥儿给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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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
| 且慢,他刚才用话伤了我,我也要用言语来刺他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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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下贱的奴才,你是个蠢人,你说的只能是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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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
| 把他带到舢板上去,砍掉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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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你要想保住你自己的脑袋,你就不敢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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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
| 我敢,波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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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波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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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
| 破落!破落老爷!大人!哦,破水桶、污水沟、泔水池,你肚子里的肮脏东西把英国人喝的清澈的泉水都弄脏啦。我现在要堵住你这张贪馋的嘴,叫你不能再吞噬我们国家的财富。叫你用吻过王后的嘴唇来扫地。叫你因亨弗雷公爵的死亡而得意的那张笑脸在无情的秋风里呲牙裂嘴,忍受秋风的嘲笑。你擅自作主替我们的英武的君王向一个国小民贫、没有王位的空头国王的女儿订下婚约,这就该罚你和阴司里的丑婆子结婚。你爬上高位,全是凭着阴谋诡计,如同野心的苏拉⑤一样,是靠吮吸母亲的心血长大起来的。由于你,安佐和缅因被出卖给法国,由于你,反复无常的诺曼人拒绝向我们称臣、毕卡第的人民也造起反来,杀掉那里的总督,袭击我们的营砦,把我们的衣衫褴褛的兵丁打伤了赶回老家。杰出的华列克以及纳维尔整个家族,他们素来只要动起干戈,就一定不会失败,也因为仇恨你的缘故,起来造反了。还有约克家族,因为他们上代有一位君王无辜被害,以致失掉王位,并且受到暴力的残酷压迫,现在正燃起复仇的怒火,他们绣有乌云遮没半个太阳的旗帜,正带着胜利的信心前进。这里肯特郡的百姓们也起来反抗了。一句话,耻辱和卑污混进我们王上的宫廷,都是由你而起。滚吧!把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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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我恨不能化作天神,发出雷电,殛毙这些卑贱下流的东西!一些细微的事情常能使下等人感到骄傲。这个坏蛋不过是一只双帆船的船长,摆起威风来居然比伊利里亚的大海盗还要厉害。懒蜂吸不到天鹰的血,只能抢劫蜂房。我决不能死在你这贱奴手中。你的话只能激起我的愤怒,决不能使我反悔。我奉王后之命前往法国,我命令你护送我渡过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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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
| 水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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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忒满
| 来吧,萨福克,我护送你回姥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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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福克
| 你使我毛骨悚然,我所怕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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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忒满
| 在我离开以前,还要叫你认真地怕一次。哼,你现在服软了吗?还不跪下吗?
|
绅士甲
| 我的好爵爷,求求他吧,对他说几句好话吧。
|
萨福克
| 我萨福克尊贵的舌头是倔强的,它只会下令,不会讨饶。我们万不能对这些家伙卑躬屈节,使他脸上增光。不,我只对上帝和王上下跪,除此之外,我宁可把我的头颅放到断头砧上,也决不能叫我的双膝对任何人屈一下。我宁可让我的头颅悬挂在血淋淋的竿头,也决不肯站在这俗奴面前受辱。真正的贵族是无所惧怕的。只要你做得出,我就受得了。
|
船长
| 把他牵走,不准他再絮叨。
|
萨福克
| 来吧,兵士们,尽量拿出你们残暴的手段,那样才能使我的死亡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伟人们被卑贱的人杀害,那是常有的事。口若悬河的特莱⑥死在一个亡命之徒的手里;勃鲁托斯忘恩负义的手刺死了裘力斯·凯撒;庞贝为野蛮的岛民所害;今天我萨福克也在海盗的手里丧生。(水忒满带众人押萨福克下。)
|
船长
| 这几个定下赎金的人,你们当中可以派一个回去接洽取款,此刻就走,其余的人都跟我来。(除绅士甲外,余人俱下。)
|
| 水忒满扛萨福克尸体重上。
|
水忒满
| 把他的头颅和尸体留在这里,等他的情妇,王后来替他安葬。(下。)
|
绅士甲
| 好凄惨的景象呵!我把他的尸体带去见王上,如果王上不替他报仇,他的朋友会替他报的。在他生前,王后那样爱他,她一定也要替他报仇。(携尸体下。)
|
| 乔治·培维斯及约翰·霍兰德同上。
|
乔治
| 快,找一柄宝剑佩带起来,哪怕是用木板条做的也行。他们已经干了两昼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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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
| 那么,他们是很需要睡一会儿的了。
|
乔治
| 我告诉你,成衣匠杰克·凯德打算把咱们的国家打扮起来,把它彻底翻新,面子上装上一层新的毛茸茸的呢绒。
|
约翰
| 他真该这样做一下,因为咱们国家的服装已经破旧得很了。哼,我说,自从绅士们当权以来,英国这个国家已经不再是快乐的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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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
| 倒楣的时代!手艺人的德行受不到尊重。
|
约翰
| 贵族们都瞧不起系着皮围裙的人。
|
乔治
| 的确,况且好工人都不能参加王上的国务会议。
|
约翰
| 这是实话,可是俗话说得好,“按着你的职业劳动”,这等于说,当官的也应该是劳动人民。这样看来,咱们都该当官儿了。
|
乔治
| 你这话说的真对。再也没有比结实的手更能表明高尚的心的了。
|
约翰
| 我看到他们了!我看到他们了。那不是白斯特的儿子,那个温汉姆的硝皮匠……?
|
乔治
| 他可以把敌人的皮剥下来做成皮革。
|
约翰
| 屠户狄克也在那儿……
|
乔治
| 有了他就能把犯罪的人像宰公牛一样全都宰掉,把行恶的人的咽喉像割小牛一样割断。
|
约翰
| 织工史密斯也到啦。
|
乔治
| 那就有人把他们生命的纱线纺出来啦。
|
约翰
| 来吧,来吧,我们去加入他们的队伍。
|
| 击鼓声。凯德、屠户狄克、织工史密斯、锯木匠某及无数群众同上。
|
凯德
| 本人杰克·凯德,凯德这个姓是从我的假父那里继承下来的……
|
狄克
| (旁白)不如说,因为偷了一桶⑦鲱鱼才得了这个姓。
|
凯德
| 我们的敌人在我们面前一定要垮台,因为我们受到精神鼓舞,要把国王和王公大臣消灭干净……叫大家安静一些!
|
狄克
| 大家放安静点!
|
凯德
| 我的父亲是一位摩提默贵族……
|
狄克
| (旁白)他爹是个老实人,是个善良的泥水匠。
|
凯德
| 我母亲是普兰塔琪纳特家族的小姐,……
|
狄克
| (旁白)我跟她很熟识,她是一个接生婆。
|
凯德
| 我的夫人出身于花编名门……
|
狄克
| (旁白)的确,她是一个货郎的女儿,卖过不少花边。
|
史密斯
| (旁白)不过近来她因为不能带着货色到处兜销,已经改行,在家里替人家浆洗衣服了。
|
凯德
| 由此可见,我的家庭是一个体面的家庭。
|
狄克
| (旁白)对啦,凭良心说,那田野就是个体面的地方。他是在田野里一处篱笆底下出世的,因为他爹除了寄居在牢房以外,是上无片瓦的。
|
凯德
| 我本人英勇无比。
|
史密斯
| (旁白)那是一定喽,穷人气粗。
|
凯德
| 我能吃苦。
|
狄克
| (旁白)那是没有问题的,我亲眼见过他连着三天在市集上挨到鞭打。
|
凯德
| 我既不怕剑,也不怕火。
|
史密斯
| (旁白)他当然不怕刀剑,因为他的衣服破得已经使刀剑没有用武之地了。
|
狄克
| (旁白)不过我看他是怕火的,因为他偷羊被捉,手上打过烙印。
|
凯德
| 你们大家都要勇敢,因为你们的领袖是个勇士,他发誓要进行改革。以后在我们英国,三个半便士的面包只卖一便士,三道箍的酒壶要改成十道箍。我要把喝淡酒的人判作大逆不道,我要把我们的国家变成公有公享,我要把我所骑的马送到溪浦汕市场那边去放青。等我做了王上——我是一定要登基的……
|
群众
| 上帝保佑吾王陛下!
|
凯德
| 好百姓们,我谢谢你们。我要取消货币,大家的吃喝都归我承担;我要让大家穿上同样的服饰,这样他们才能和睦相处,如同兄弟一般,并且拥戴我做他们的主上。
|
狄克
| 第一件该做的事,是把所有的律师全都杀光。
|
凯德
| 对,这是我一定要做到的。他们把无辜的小羊宰了,用它的皮做成羊皮纸,这是多么岂有此理?在羊皮纸上乱七八糟的写上一大堆字,就能把一个人害得走投无路,那又是多么混账?人家说,蜜蜂能刺人,我可要说,刺人的是蜂蜡,因为我只要用蜂蜡在文件上打一个指印,我就再也不属于我自己了。什么事!谁来了?
|
| 数人带切特姆地方之书吏上。
|
史密斯
| 他是切特姆的书吏,他会写会念,还会记账。
|
凯德
| 哎,该死!
|
史密斯
| 他正在替孩子们写字帖,我们把他抓住了。
|
凯德
| 那么他准是个坏蛋!
|
史密斯
| 他衣袋里放着一本书,书上还有红字。
|
凯德
| 嘿,既然如此,他一定是个会画符念咒的人。
|
狄克
| 可不?他还会写契约,写那衙门里通用的字体。
|
凯德
| 那就叫人没办法了。人倒是个规矩人,照我看;除非证明他有罪,可以不杀他。到我面前来,小子,我要亲自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
书吏
| 以马内利⑧。
|
狄克
| 这个名字他们常写在文件的顶上,这对你很不利呢。
|
凯德
| 由我来问。你这人是经常为自己签名呢,还是像一个忠厚老实人那样替自己画上一个记号呢?
|
书吏
| 老爷,我感谢上帝,我是个有教养的人,我能签名。
|
群众
| 他招供了,把他带走!他是一个坏蛋,是个叛徒。
|
凯德
| 把他带走,我说!把他的笔墨套在他的脖子上,吊死他。(若干人押书吏下。)
|
| 迈克尔上。
|
迈克尔
| 咱们的主将在哪里?
|
凯德
| 我在这儿,你这怪人儿。
|
迈克尔
| 快逃,快逃,快快逃!亨弗雷·史泰福德爵士和他的兄弟率领皇家的军队来到近边了。
|
凯德
| 站住,混蛋,站住,不然我就砍掉你。他是个何等人,就有何等人对付他。他不过是个骑士,对吧?
|
迈克尔
| 对。
|
凯德
| 要和他平等,我马上就封我自己做个骑士。(跪)约翰·摩提默爵士请起。(起立)现在去和他干一场吧!
|
| 亨弗雷·史泰福德及其弟威廉率鼓手及兵士上。
|
史泰福德
| 反叛的贼徒们,你们是肯特郡的渣滓,早就该上断头台了。快些放下你们的武器,回到你们的茅屋去,撇下这个捣蛋鬼。你们肯反正,就能得到王上宽恕。
|
威廉
| 如果你们执迷不悟,王上就要大发雷霆,对你们定斩不饶。要想活命,就赶快投降。
|
凯德
| 这几个穿绸裹缎的奴才,不用理他们。好百姓们,我还是对你们说几句。我不久就要治理你们,因为我是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
史泰福德
| 混蛋,你爸爸不过是个泥水匠,你自己是个裁缝师傅,你能否认吗?
|
凯德
| 亚当也不过是个园丁呀。
|
威廉
| 那又怎样呢?
|
凯德
| 嗨,是这样:当年马契伯爵爱德蒙·摩提默娶了克莱伦斯公爵的女儿,对吗?
|
史泰福德
| 对的,先生。
|
凯德
| 她替他一胎生了两个孩子。
|
威廉
| 那是瞎说。
|
凯德
| 是喽,问题就在这里。可是我说,那是真的。其中大的一个交给乳母喂养,不料被一个要饭的女叫花子拐走了。这孩子长大成人,不知道自己的出身,不认识自己的父母,就学了泥水匠的手艺。他的儿子就是我。你们如果能驳倒我,就驳吧。
|
狄克
| 是呀,这件事太真实了。按道理,他就该做王上。
|
史密斯
| 老爷,他替我爸爸砌了一堵烟囱,至今那砖头还在,可以作为证据,你们是驳他不倒的。
|
史泰福德
| 这家伙胡说八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说的什么,你们众人能相信他的话吗?
|
群众
| 我们信他。你们快滚吧。
|
威廉
| 杰克·凯德,这些话都是约克公爵教给你的。
|
凯德
| (旁白)他瞎说,这都是我自己诌出来的。(扬声)好吧,小子们,去替我对你们的国王说,看在他父亲亨利五世老王的面上,我让他当国王,可我要做他的摄政王。
|
狄克
| 还有一件,赛伊勋爵出卖了缅因采地,我们要求把他的脑袋送来。
|
凯德
| 很有道理。丢了缅因,英国就残缺不全,若不是仗着我大力支持,她就得拄着拐杖走路了。众位王爷弟兄们,我告诉你们,赛伊勋爵把我们的国家阉割了,把它弄成一个太监了。还有一件,他会说法国话,可见他是个卖国贼。
|
史泰福德
|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愚蠢透顶的糊涂话哪!
|
凯德
| 咦,回答我呀,看你能不能。法国人是我们的敌人,那么,很好,我只问你这一点:会说敌人语言的人能不能做一个好大臣?
|
群众
| 不能,不能!我们一定要他的脑袋。
|
威廉
| 好吧,好言好语跟他们讲不通,那就只有发动皇家的军队向他们进攻啦。
|
史泰福德
| 传令官,去,到各城各镇去宣布,谁附和凯德,谁就是反叛。谁要是在开仗以后,临阵脱逃,就把谁当着他妻儿老小的面,在他的门前吊死,作为示众的榜样。凡是愿意拥护王上的,跟我来。(史泰福德兄弟二人率领众兵士下。)
|
凯德
| 凡是爱护平民的,跟我来。表现出你们男子汉的气概,这是为自由而战。一个贵族、一个绅士也不饶。除了穿钉鞋的老粗以外,谁也不饶。这些人都是省吃俭用的老实人,他们都乐意跟着我们跑,只不过没有胆量出头罢了。
|
狄克
| 敌人已经摆好有秩序的阵势,向我们这边开过来了。
|
凯德
| 我们只有乱到头才有秩序,这就是我们的阵势。来,向前进发。(同下。)
|
| 亨利王手持群众请愿书,边走边读,偕同勃金汉及赛伊上。稍远处,玛格莱特王后手捧萨福克首级哀啼。
|
玛格莱特王后
| 我常听说,悲伤使人心软,使人胆怯而丧气。因此,我必须停止哭泣,决心报仇。可是谁能看到这个而不伤心落泪?我要把他的首级放在我怦怦跳动的胸前,但我想拥抱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却在哪里呢?
|
勃金汉
| 陛下对叛民们的诉愿书打算怎样答复?
|
亨利王
| 我要派遣一位主教去对他们开导。要叫这么众多的愚民死在刀剑之下,上帝是不准的!我要亲自和他们的主将凯德谈判,以免流血的战争把他们毁灭。不过,且慢,等我把诉愿书再看一遍。
|
玛格莱特王后
| 啊,野蛮的贼子们呀!这副标致的脸蛋儿,好像在天空遨游的星宿一样,曾经管理过我的命运,难道它不能强制那些不配瞻仰它的人们发发善心吗?
|
亨利王
| 赛伊贤卿,杰克·凯德发誓要割下你的头颅哩。
|
赛伊
| 不错,可我希望陛下割下他的头颅。
|
亨利王
| 怎么样,夫人!还在为萨福克的死伤心吗?假如我一旦死去,亲爱的,只怕你未必会这样伤心吧。
|
玛格莱特王后
| 不,我的爱,那我就不只伤心,我是要为你自尽的。
|
| 一差官上。
|
亨利王
| 怎么!有什么消息?你为什么来得这般匆忙?
|
差官
| 叛徒们已经到了骚斯华克。快逃吧,我的主公!杰克·凯德自封做摩提默勋爵,自称为克莱伦斯公爵的后裔。他公开地把陛下叫做篡位者,他宣布要在威司敏斯特大寺院登基。他的军队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粗汉和乡下佬,又粗野,又残暴。亨弗雷·史泰福德爵士弟兄俩阵亡以后,他们更加猖狂起来。他们说一切念书人、律师、大臣和绅士都是蠢虫,都该处死。
|
亨利王
| 唉,悖逆的人们!他们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事。
|
勃金汉
| 仁慈的王上,我们退到吉林渥斯去吧,在那里等候勤王的军队来扫平他们。
|
玛格莱特王后
| 啊,倘若萨福克公爵还活着,这些肯特郡的叛徒们是不难扫平的!
|
亨利王
| 赛伊贤卿,叛贼们对你怀恨,我看你还是跟随我们去到吉林渥斯的好。
|
赛伊
| 那样会牵累陛下,使圣躬遭到危险。他们见到我就会起凶心。所以我决定留在伦敦城内,把自己隐藏起来,不和别人来往。
|
| 另一差官上。
|
差官乙
| 伦敦桥已被凯德占领,百姓们都抛下家室,纷纷逃难。有一伙地痞流氓,趁火打劫,和叛徒们联合起来。他们共同发誓要抢劫城市和您的王宫。
|
勃金汉
| 不能耽搁了,我的王上;快走,上马快走。
|
亨利王
| 走吧,玛格莱特。上帝是我们的希望,他会拯救我们的。
|
玛格莱特王后
| 萨福克已死,我的希望是完结了。
|
亨利王
| (向赛伊)贤卿,再见,不要对那些肯特叛徒们存什么指望。
|
勃金汉
| 不要信赖任何人,以免被人出卖。
|
赛伊
| 我唯一的信赖,是我的坦白的胸怀;问心无愧,就能坚强。(同下。)
|
| 鸣鼓吹号。凯德及其部下从一侧上;众市民及马太·高夫率领的皇家军队自另侧上。双方交战,众市民溃败,高夫被杀。
|
凯德
| 干得不坏,众位,现在你们去几个人把兰开斯特皇族的萨伏伊宫殿拆掉;再去几个把别的宫邸拆掉,把它们全都毁掉。
|
狄克
| 我要向爵爷提出一个请求。
|
凯德
| 你用爵爷这个称呼,看在这个称呼的分上,你的请求一定得到批准。
|
狄克
| 我只请求,英国的法律必须从您的口里发出。
|
约翰
| (旁白)乖乖,这样一来,咱们的法律都会是疼死人的法律了,因为他嘴上被刺了一枪,伤处至今还未合口哩。
|
史密斯
| (旁白)可不,约翰,咱们的法律都会是臭烘烘的法律了,因为他吃了乳酪烤饼,嘴里还在发臭哩。
|
凯德
| 我已经考虑过了,一定这样办。去,去把国家的档案全烧掉。今后我的一张嘴就是英国的国会。
|
约翰
| (旁白)以后大概会出现咬人的法律了,除非拔掉他的牙齿。
|
凯德
| 从今以后,一切东西都是公有公享。
|
| 一信差上。
|
信差
| 我的爵爷,这里是一份采物,一份采物!赛伊勋爵已经捉到了。就是他把法兰西的城市出卖了的,也就是他强迫我们缴纳二十一种十五分之一税和每镑付一先令津贴的。
|
| 乔治·培维斯押赛伊上。
|
凯德
| 为了这些事就该把他砍十次头。嘿,你这穿绒布的、穿哔叽的、穿粗麻布的爵爷!现在你可正好落在我的王权管辖之下啦。看你怎样对孤王解释你为什么把诺曼第放弃给法国太子巴西麦库先生?当着库提默爵爷的面,叫你知道我就是一把扫帚,这把扫帚要把你这肮脏东西从宫廷里扫出去。你存心不良,设立什么文法学校来腐蚀国内的青年。以前我们的祖先在棍子上面刻道道儿就能计数,没有什么书本儿,你却想出印书的办法;你还违悖王上和王家的尊严,设立了一座造纸厂。我要径直向你指出,你任用了许多人,让他们大谈什么名词呀,什么动词呀,以及这一类的可恶的字眼儿,这都是任何基督徒的耳朵所不能忍受的。你还任用了许多司法官,他们动不动就把穷人们召唤到他们面前,把一些穷人们无法回答的事情当作他们的罪过。你还把穷人们关进牢房,只是因为他们不识字,你甚至还把他们吊死,可是正因为他们不识字,他们才最有资格活下去呀。你骑马一定要在马身上铺下一条马毡,这是有的吧?
|
赛伊
| 那有什么不对?
|
凯德
| 哼,比你更诚实的人连长褂子都穿不起,你就不该让你的马披上马毡。
|
狄克
| 诚实的人只好穿着衬衣去做工。就拿我自己说吧,我这当屠户的就只好这样。
|
赛伊
| 你们这些肯特郡的人……
|
凯德
| 你说肯特郡怎样?
|
赛伊
| 我只要说一句话:这叫做“地则善矣,而人事则日非”。
|
凯德
| 把他拖出去,把他拖出去!他在掉文哩。
|
赛伊
| 等我说完,随便你们把我送到哪里。肯特郡,据凯撒大帝的《随感录》里所记载的,是我们英格兰最文明的地方。这地方非常可爱,因为物产丰富,当地人民开明、勇敢、活泼、富裕。因此我希望你们不至于缺乏善心。我既没有出卖缅因,也没有在我手里丧失诺曼第,相反地,为了恢复这些土地,我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我一向主张公道,如果有人向我哀诉、向我流泪,就能打动我的心,如果对我行贿,就决不能得到我的宽恕。我向你们收税,除去为了维持王上、维持国家和百姓以外,还有过什么别的用途?我赠送给学者们大量奖金,因为王上很器重我的学识,并且也看到上帝谴责愚昧,而学问则是人们借以飞升天堂的羽翼。除非你被魔鬼附在身上,你是断断不能下手杀我的。我为了你们的利益,曾用我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外国君主……
|
凯德
| 得啦,哪一次打仗你出过力?
|
赛伊
| 伟人们能够运用手腕,我常能打击我所从未见过的人,而且能把他们彻底摧毁。
|
乔治
| 呃,鬼鬼祟祟的胆小鬼!你是趁人不防,捉弄人吗?
|
赛伊
| 我为保障你们的福利,辛苦得面色惨白了。
|
凯德
| 那就打他一个耳光,包能叫他脸上恢复红润。
|
赛伊
| 我为穷人们处理案件,昼夜辛勤,累得我浑身是病。
|
凯德
| 那就送给你一碗补血汤,送给你一把斧子去施行手术。
|
狄克
| 汉子,你为什么发抖?
|
赛伊
| 是我的抽风病发作了,并不是害怕。
|
凯德
| 嗨,他向我们点头哪,似乎是说:我要报复你的。我倒要看看,如果把他的脑袋挂在竿尖上会不会安稳一些。拖他出去,砍掉他。
|
赛伊
| 你说我到底犯了什么大罪?我在钱财上或是荣誉上做过错事吗?你说。我的箱子里装满讹诈来的金银吗?我的服饰过分华丽吗?我害过什么人,你叫我非死不可?我这双手从未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我这胸怀从未掩藏过什么欺人作恶的念头。唉,免我一死吧!
|
凯德
| (旁白)我听了他的话,真有些不忍。不行,我得克制住这种软心肠。一定叫他死,他讨饶的话说得这样好,单为这一件,他就该死。把他带走!他舌头底下有个妖精,他不提上帝的名字。走,把他带走,我说,立刻砍下他的脑袋。然后再冲进他女婿詹姆士·克罗麦爵士家里,砍掉他的头,把他两个的头用两根竿子挂起来,带来我看。
|
众人
| 遵命。
|
赛伊
| 呵,同胞们!如果你们祈祷的时候,上帝像你们这样狠心,你们死后的灵魂还有希望得救吗?发点慈悲,饶我一命吧。
|
凯德
| 把他带走!照我的命令行事。(数人押赛伊下)这国度里最高贵的贵族也不能把脑袋戴在肩膀上,除非他向我纳贡。任何女子不准结婚,除非让我在她丈夫之先享受初夜权。一切人的财产都作为代我保管的。我还规定任何人的老婆心里爱怎样就怎样,口里说怎样就怎样,丈夫不准干涉。
|
狄克
| 我的爵爷,我们什么时候去溪浦汕市场提取单据上的物品?
|
凯德
| 呃,哈,马上就去。
|
众人
| 呵,真妙呀!
|
| 叛党用竿挑赛伊及其婿的头颅上。
|
凯德
| 这不更妙吗?他俩活着的时候亲热得很哩,让他们亲个嘴吧。再把他俩分开,要防着他俩再串通了出卖法国的城市。兵丁们,洗城的活儿留到夜晚再动手。现在要把这两颗人头挑起来挂在我们马前,作为仪仗,我们来骑马游街,遇到转角的地方,就让它俩亲一次嘴。走吧!(同下。)
|
| 凯德上。
|
凯德
| 还提什么野心!还说什么我自己!我身佩宝剑,一表堂堂,却白白地忍饥挨饿!五天以来,我一直藏在林子里,不敢露面,因为全国到处都要捉拿我。可是我现在饥饿难忍,即便赊给我一千年的生命,我眼前也挨不过去。因此,我翻过一道砖墙,来到这座花园,看能不能吃点青草,或是拣到一点生菜什么的,在这大热天里,让肠胃清凉一下,总还不错。说到生菜,就使我要想到头盔⑾,这东西似乎是注定对我有益的。有好多次,若不亏有个头盔护着,我的脑袋瓜早就被钢斧劈开了。又有好多次,当我在行军的路上,口渴得厉害,我就用它盛水喝。话说回来,此刻,我却不得不用生菜来充饥。
|
| 艾登上。众仆远随。
|
艾登
| 我的天主,一个人能在这样一个幽静的花园里散散步,谁还高兴到宫廷里去过那营营扰扰的生活?我对于父亲留给我的这份小小的产业深感满意,我看它赛过一个王国。我并不想利用别人的衰落来使自己兴旺;我也不愿意钩心斗角来增加财富。我只求维持住我的产业,能够赒济赒济穷人,就心满意足了。
|
凯德
| (旁白)我未经许可就进入私人的园地,这里的主人要来捉我了。(扬声)嗨,恶棍,你要出卖我,拿我的头颅去向英王领取一千镑的赏金,是吧?可是在你我分手以前,我要叫你先吃我一刀。
|
艾登
| 嗳,莽汉,不管你是谁,我和你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出卖你?你闯进我的花园,像贼一样偷窃我园里的东西,藐视我这座花园的主人,翻越我的园墙,这还不够坏吗?你为什么还要用无赖的话来触犯我?
|
凯德
| 触犯你!哼,哪怕流出最高贵的血,我还要羞辱你一顿呢。对我仔细瞧瞧,我已经五天没吃肉了,尽管如此,纵然你再叫五个人来和你一齐上,我若不叫你们一个个躺下,死得像门上的钉子一样,我就请求上帝不再让我在世上啃青草。
|
艾登
| 不能,只要英国存在一天,我决不能让人家说,我这位肯特郡的绅士,亚历山大·艾登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个饿瘪了的人。睁大你的眼睛对我看,看你能不能虚张声势把我吓倒。咱俩浑身比一比,你比我差得远哩。你的手只比得上我拳头上的一根小指头,你的腿比起我这像树干一般的大腿来,只能算是一条枝枒,我一只脚就抵得过你全身的气力;如果我挥动我的胳膊,那就等于替你掘好了坟墓。你若想用你的一张利嘴来讨便宜,我的嘴也决不饶你。嘴里说不清楚的事情,让我的宝剑来解决。
|
凯德
| 真碰上了一条硬汉!我的宝剑,假如你卷了锋刃,假如你在回到鞘里以前,不把这大汉剁成碎块,我定要恳求天神把你变成钉鞋底的钉子。(两人交战,凯德倒地)哎呀,他杀了我啦!我被杀,不是由于别的,只是由于饥饿。如果我把错过的十顿饭都吃下去,纵然来一万个魔鬼向我进攻,我也抵抗得住。你这园子,枯萎吧,叫你从今以后成为住在这里的人们的坟场,因为凯德的不可征服的灵魂从此消逝了。
|
艾登
| 原来死在我的剑下的就是那逆贼凯德吗?剑呵,你立下这场功业,我要尊你为神,死后还要将你悬挂在我的墓侧。你剑锋上的血迹,我永不拭去;你带着它,犹如带着勇士的纹章,为你主人增光。
|
凯德
| 艾登,别了,你为你的胜利而自豪吧。替我捎个信给肯特郡的人民,就说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一个最最好的人,同时望你劝告世人,劝他们都做胆小鬼,因为像我这样一个人,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是被勇力所击败,却是被饥饿所击败的。(死。)
|
艾登
| 你这话是多么辱没了我,让老天爷判断吧。你这坏蛋,死吧,养出你这坏蛋的婆娘也得到报应。我用宝剑戳穿你的躯体,我恨不得再用宝剑把你的灵魂挥进地狱。我这就抓住你的脚跟,把你倒拖到粪堆上,让粪堆做你的坟墓。然后砍下你那肮脏的脑袋,送到王上那里去献功,留下你的尸身喂老鸹。(下。众仆拖凯德尸身随下。)
|
| 亨利王营帐设在场上的一侧,约克率领爱尔兰军队从另侧上,旌旗鼓乐前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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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本爵这次从爱尔兰回来是为了要求我的权利,要从软弱的亨利的头上摘下那顶王冠。让钟声敲得更响,让焰火燃得更旺,来欢迎伟大的英国的合法君王。嗄!赫赫王权哟,谁不愿意为你付出高贵的代价?谁要是不能统治,谁就应该服从。我的手生来就注定要掌握黄金。我的手中如果不持着宝剑或皇杖,我就不能将就的意志付诸实施。我既然具有一个灵魂,我就必须掌握皇杖,我还要把法兰西的百合花放在杖头玩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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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金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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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是谁来到这里?勃金汉,是他来打搅我吗?一定是国王派他来的。我必须假意与他周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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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约克,如果你的来意是善良的,我就向你致以真诚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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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勃金汉的亨弗雷,我接受你的敬意。我且问你,你是衔着使命来的呢,还是来这里玩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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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我是奉吾王亨利之命,前来打听一下,你在和平的日子里为何兴师动众。你我既是并肩为臣,你为什么背弃了效忠的誓言,没有奉到王上的命令,竟敢带领大兵,迫近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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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旁白)我怒火中烧,使我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些可鄙的话使我怒不可遏,我简直想要剁开几块石头,我要像大埃阿斯一样,砍掉几只牛羊⑿,才能发泄我心头之火。我的禀赋比国王优秀得多,我更有王者的气度,我也更有人君的思想。不过暂时我还得与他敷衍一下,等待着亨利的势力更加削弱,我自己的力量更加壮大。(扬声)噢,勃金汉,请你原谅,我这半晌没有答话,实是因为我心头烦恼。我带兵来到这儿的目的,是要将狂妄的萨穆塞特从王上的驾前赶走,他这人对王上、对国家,是图谋不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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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你这种举动未免是过于专擅了。不过假如你并无其他目的,那么王上早已接受了你的要求,现在萨穆塞特公爵已经关进塔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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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你能以荣誉保证,他已经囚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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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我以荣誉保证,他确已受到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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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既然如此,勃金汉,我就解散我的军队。兵士们,我谢谢你们,你们现在就散队,明天到圣乔治草场等候我,我要发放你们的饷银,还要赏赐你们所希望得到的东西。至于我们的圣明的君王亨利,我要把我的长子交给他,不,要把我所有的儿子全交给他,听候他的调遣,作为我对他效忠的人质。我心甘情愿地把儿子们交给他,我的土地、财物、马匹、器械,以及我一切所有的东西,全都由他使用,只要把萨穆塞特问成死罪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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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约克,你这样好言好语归顺朝廷,我很钦佩。现在咱俩就一同前往王上的营帐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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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利王及侍从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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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勃金汉,约克和你手搀着手儿一同来到,他对我没有什么不良的意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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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约克是诚惶诚恐地前来晋见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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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那么你带兵来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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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是为了驱逐逆臣萨穆塞特,也为了平定凯德的叛乱,不过后来我听说凯德业已溃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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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登提凯德首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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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
| 小臣能够晋见吾王,不胜荣幸。我敬将叛贼凯德的首级献给陛下,我是在一场决斗中杀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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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凯德的首级!伟大的上帝,您是多么公正啊!嗯,这人活着的时候,捣乱得好不厉害,如今死了,我倒要看看他生得是个什么模样。朋友,告诉我,是你把他杀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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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
| 启奏陛下,是微臣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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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什么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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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
| 我名叫亚历山大·艾登,是肯特郡的一个敬爱王上的小乡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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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金汉
| 启奏陛下,这人立下大功,把他升为骑士,大概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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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艾登下跪。(艾登跪下)封你为一名骑士,赐给你一千马克赏金,今后你就充当御前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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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
| 艾登有生之日,永矢忠诚,一定竭尽棉力,报答主上的隆恩!(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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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留神,勃金汉,萨穆塞特跟随王后来了。快去告诉她把他隐藏起来,别让约克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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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格莱特王后及萨穆塞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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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就是有一千个约克在这儿,萨穆塞特也无须藏头露尾,他完全可以和他面对面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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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怎么啦!萨穆塞特并未下狱?这么着,约克,你原先克制着没说的话就全说出来吧,你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我看到萨穆塞特能不动火吗?骗人的国王!你明知我最恨一个人言而无信,为什么失信于我?我刚才把你叫做国王吗?不对,你算不得什么国王,你连一个逆臣都不敢管、不能管,当然就不配统辖万民。你的头不配戴上王冠,你的手只能拿一根香客的拐杖,不配掌握那使人敬畏的皇杖。那顶金冠应该束在我的顶上,我的一喜一怒,如同阿喀琉斯的长矛一样,能制人死命,也能教人活命。我的手才是操持皇杖的手,凭着它把治理国家的法律付诸实施。让位吧,凭着上天,你不能再统治一个由上天派来统治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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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穆塞特
| 万恶的逆贼呀!我逮捕你,约克,因为你犯了背叛王上的重罪。大胆的逆贼,低头认罪吧,跪下来求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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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你想叫我下跪吗?让我先问问我的部下肯不肯让我对人家下跪。卫士,把我的儿子们叫进来替我做保人。(卫士下)我知道他们决不能看着我进班房,他们宁愿抵押掉他们的宝剑,也要把我保释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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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去请克列福到这儿来,叫他立刻就来。请他说一说约克的杂种儿子有没有资格替他们的反叛父亲做保人。(勃金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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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嘿,你这手沾鲜血的败类、荒唐鬼、英国的祸胎!约克的儿子,出身比你高贵得多,为什么不能充当他们父亲的保人?谁不让我的儿子当我的保人,就叫谁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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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德华和理查率领军队从一侧上;克列福父子率领军队从另一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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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好,他们来了,我敢说他们一定能把事情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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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克列福来到,一定会拒绝他们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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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恭请吾王圣安!(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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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谢谢你,克列福。你带来什么消息?说吧。不,不要怒气冲冲的对着我。克列福,我是你的君王,跪下行礼吧。你刚才行错了礼,我恕你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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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这边是我的王上,约克,我没有弄错。你以为我行错了礼,那你才是大错特错哩。把他送到疯人院去,我看这人是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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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说得对,克列福。疯狂和野心使他公然和他的王上对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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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他是一个叛逆,送他到塔狱,砍掉他的狂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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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他已经被逮捕,可还不服,竟然说他的儿子可以替他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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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孩子们,你们愿不愿作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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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
| 愿意,尊贵的父亲,如果我们能以信誉作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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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
| 如果信誉不能作保,就用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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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哼,真是一窝子叛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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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拿面镜子照照自己,你那影子才叫叛种哩。我是你的君王,你是一个存心欺诈的叛贼。把我的两个勇敢的熊叫进来,他们只要把身上的链索一抖响,管保能叫这些躲躲藏藏的恶狗们吓得半死。去叫萨立斯伯雷和华列克到我的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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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鼓。华列克和萨立斯伯雷率领军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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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他们就是你的熊吗?如果你敢把他们带到陷阱边上,我就把他们推到陷阱里弄死,把你这饲熊人套上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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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
| 我常见到,一条自命不凡的恶狗如果有人拉住它,它就往回挣扎着要咬人;如果放任它,它只要被熊掌一拍,就会夹着尾巴狂吠起来。你们如果想和华列克爵爷对抗,你们也只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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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滚开,你这凶徒,你这丑恶的驼子!你的举动正像你的身形一样,一点也不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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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没关系,我们还要惹你动一次真火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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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小心点吧,不要惹火烧了你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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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呀,华列克,你忘了对我屈膝致敬吗?萨立斯伯雷老头儿,你白发苍苍,怎不把儿子管教好,不觉得惭愧吗?你已经到了风烛残年,还要干些罪恶勾当,自寻烦恼吗?还谈什么信义?说什么忠忱?如果两鬓如霜的老人都不忠不信,人世间谁还有忠信?你要在你的墓边制造战争,使你的晚年蒙上流血的耻辱吗?你活了一把年纪,怎么还缺乏经验?或者是你虽有经验,却还任性胡为?你偌大年纪,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你如果还有羞恶之心,就该按照臣子的礼节向我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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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殿下,关于这位具有无比威望的公爵有没有继承权的问题,我已经慎重考虑过了。凭着我的良心,我认为他是英国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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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难道你不曾向我宣誓效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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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宣誓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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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既然有过誓言,你能对天反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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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立斯伯雷
| 立誓去做坏事,那是一桩大罪;如果坚持做坏事的誓言,那就是更大的罪。如果一个人立誓去谋杀人,去抢劫人,去强奸贞女,去霸占孤儿的遗产,去欺侮寡妇,难道一定要他遵守誓言?难道因为他曾经庄严宣誓,就非叫他去做这些坏事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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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刁滑的叛徒总会狡赖,不用请诡辩家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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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叫勃金汉来,吩咐他武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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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你去叫勃金汉也好,把你的朋友全都叫来也好,我决心拚着死亡,夺取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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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我保证你一定获得前者,如果梦是灵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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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我看你还是上床去做梦吧,免得你在战场上经受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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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不论你兴起什么风浪,我也决心去抵挡。如果我能从你的家庭纹章里认出你来,我就把这话写在你的头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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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我们纳维尔家族祖传的纹章,也是我父亲的徽记,是一条用链索拴在树桩上的忿怒的熊,我今天就把绘有这个纹章的头盔,高高戴在顶上。它好比是山峰上的一棵孤松,在狂风暴雨之中,披着青枝绿叶,巍然屹立。这个气派就足以使你慑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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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我要从你的头盔上撕下那条狗熊,放在脚下践踏,饲熊人也保护不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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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克列福
| 战无不胜的爸爸,我们去调动队伍,彻底击败这些叛徒和他们的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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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
| 呸!省省吧,别说硬话啦,今晚你就要去和耶稣基督共进晚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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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克列福
| 小残废,你有什么资格说那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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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
| 你若是不愿进天堂,那你一定可以到地狱里去进晚餐。(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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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角声。两军交战。华列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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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昆布兰的克列福,是我华列克在叫你。现在正当鼓角齐鸣、杀声震野的时刻,你如果不躲避狗熊,我说,克列福,你就该出来和我交战!骄傲的北方老爷,昆布兰的克列福,华列克在喊你出战,快要把嗓子喊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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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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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怎么啦,我的尊贵的主公!一切进行得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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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辣手的克列福打死了我的战马,我也还敬了他一下,把他心爱的骏马杀死了,让天空的飞鸢和老鸹来饱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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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克列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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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今天是拚个你死我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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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住手,华列克,你去寻找别的猎物,这只鹿留给我亲自来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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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列克
| 那么,好生打吧,约克,你的胜负关系着王位的得失。克列福,我今天原想在你身上博一个彩头,现在留下你一条活命,真叫我惋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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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约克,你在我身上瞧出什么来了?你为何停住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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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我看到你的英武气概,不免有爱惜之意,可惜你已是我的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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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若论你的勇猛,本也值得钦佩,可惜你不走正道,成了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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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我在维持公道、主张正义的时候既然表现出勇猛,今天我和你交锋,就让勇猛来助我取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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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我的灵魂和肉体都在参加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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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这真是一笔惊人的赌注!我马上就向你领教。(两人交战,克列福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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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列福
| 毕生事业就此完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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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
| 战争使你得到安息,你现在是安静下来了。如果上天允准,祝他的灵魂平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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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克列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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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克列福
| 乱成了一团,真可耻!全军溃散了。由于害怕,就产生混乱,一混乱,就挺不下去了。战争呵,你是地狱之子,震怒的天庭用你作为惩罚世人的工具,望你把复仇的烈火,投入我方士兵冷却了的胸腔!不要让任何一个士兵逃跑。真能捐躯疆场的人,一定能够奋不顾身;至于爱惜身家的人,纵使博得勇敢之名,也只是出于侥幸,决没有勇敢之实。(看到阵亡了的父亲)哎呀呀,叫这个万恶的世界毁灭吧,让那末日的烈焰提前燃起,把天地烧成一团吧!让壮烈的笳声吹奏起来,让琐细的声音全都停止!亲爱的父亲,您度过平静的早年,到了鬓发如霜的恬静的晚年,在受人尊敬、颐养天年的日子里,难道还注定要在一场混战中丧命吗?我看到这种景象,不由得心肠化成了铁石;只要我还有一颗心,它就会和石头一般硬。约克没有饶过我们的老人,我也决不饶过他们的婴孩。从今以后,处女的眼泪对于我将如同滴到火上的露珠;暴君们经常吹嘘的美德,对于我的忿怒的火焰,好比是火上添油。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人有什么怜悯之心了。如果我碰到约克家族的婴孩,我一定要把他剁成肉酱。我要以残酷无情闻名于世。好吧,您这位古老的克列福家族中的新鬼,(背起父尸)我要把您背在我壮实的肩头上,如同埃涅阿斯背着他父亲安喀塞斯老人一样,不过他背的是一个活人,负担还不像我那样沉痛不堪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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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查与萨穆塞特上,两人交战,萨穆塞特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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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
| 哼,你到底躺下啦。当年那算命的说你将“遇堡而亡”,这家酒店的招牌上写着“圣奥尔本堡”,你果真死在它的下面,倒叫那算命的成了名了。剑呵,坚持你的斗志;心呵,保持你的怒火。僧侣们才替敌人祝福,王子们则要搜杀敌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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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角声。两军交锋。亨利王与玛格莱特王后率众上,向后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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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快走呀,主公!你走得太慢了,不怕难为情吗?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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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王
| 我们能挽回天意吗?好玛格莱特,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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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莱特王后
| 你是个什么货色?又不打,又不逃。此刻避一避敌人的锋芒,是果断,也是明智,是有利于防御的;为了保全实力,只有逃跑。(远处号角声)如果你被敌人捉住,我们的前途就完结了。如果我们能够逃脱——只要你不疏忽大意,我们很可以逃脱——我们就可以退到伦敦。在那里,拥护你的人多,一定可以马上挽回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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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克列福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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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克列福
| 若不是我担心着未来的灾祸,我宁可说出亵渎神明的话,也决不劝您逃走。但是大势如此,您非逃不可。现在我们部下的士兵都已丧失斗志,无法挽救了。为了您的安全,走吧!我留下来看他们能怎样,我要和他们拚一拚。走吧,主公,快走!(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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