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梅尔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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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彼得·梅尔(Peter Mayle)
第16章
第十七章
“请问是强暴环境的恶徒萧赛蒙吗?”
当他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赛蒙不禁笑了。那是强尼·哈瑞斯,曾经是自己公
司的文案,现在则是伦敦最努力散播小道消息的专栏作家。他不像散播语言的同业,
他不会在背后捅他的对象一刀——至少不会不先给他们机会反驳。这些年来,他一
直和赛蒙保持联络,陪他走过几段婚姻。除了在专栏中形容赛蒙为“情感脆弱的广
告界领袖”,他一直非常善待赛蒙。
“喂,强尼,我现在做了什么?”
“很明显的,你正在毁灭普罗旺斯最不受破坏的村庄的日常生活。报纸上都写
了,所以一定是真的,你这个凶残的恶棍。”哈瑞斯笑着说:“那是一篇只是暗示
而不陈述事实的文章。事实上,做得十分漂亮。我很怀疑,你可亲的邻居竟然是狠
毒的侏儒。”
“所以,不是克劳区哩?”不过,现在已经不要紧了。要造成任何伤害,已经
太迟了。
“不是在他的报纸上,也不是他的署名。不过,文中倒是引述了他的话,如同
他一贯所倡言的,你们仿佛在卢贝隆的棺柩上多钉了一根钉子,任意地进行我们误
称为进步的伤害,诸如此类的狗屁倒灶。当然他不会让自己惹祸上身。这是老伎俩
了,我也玩过许多次。无论如何,文章写得很有技巧,就是不让你有机会告上法庭。
”
“他写得多糟?”
“你可以预期的,不友善,非常不以为然,但并非致命一击。等到有政治人物
被抓到不堪入目的绯闻(这种事每个礼拜都会发生),人们就把它忘得一千二净了。
我把它传真给你。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有人会打电话给你,或许是那个怪里怪气
的记者。”哈瑞斯停顿了一下,赛蒙听见打火机的声音,还有电话铃声。“我告诉
你,一点好的报导是不碍事的,你了解我的,我一向免费宣传。你意下如何?”
赛蒙笑着说:“你费尽心思的方式,真是令人难以抗拒。”他考虑了一会儿,
“你何不在开幕时过来?时间应该是六且初,到时候,应该有些人物可以让你发挥。
”
“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带些人过来造声势。你需要一些欧洲人渣吗?一些意
大利王公贵族吗?小明星还是妓女?我们走着瞧。我可以给你可爱的同性恋女演员,
或者有酗酒问题的赛车手,或是‘赤裸裸’及‘偷车贼’乐团的键盘手……”
“强尼,我希望这是一家优雅的小旅馆。只要带你众多的女友中的一个来就行
了,其他的就让他们留在‘牢骚俱乐部’( Crouch Club)了,好吗?”
哈瑞斯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扯远了,不过我会迁就你。告诉我日期,我会过
去拥戴英国媒体的传统。”
赛蒙说:“我怕的就是这个。不要忘记传真给我。”
“已经在传了。捏住你的鼻子,很臭哦!不跟你聊了。”
赛蒙放下话筒时嘴角还扬着笑。无耻而尖酸刻薄的强尼·哈瑞斯,总是会带给
他好心情。直到传真到了,他的好心情还未散去。赛蒙反复读了两次以后,就把它
给撕了。这样也能骗钱!
根据布朗克先生的说法,饭店几天内就能完工,最多不超过一星期。泥水匠已
经离去,铺瓷砖的工人也已经把石头地板铺设完成,厨房放眼望去,是亮晶晶的不
锈钢与铜锅,泳池放满了水,而恩尼斯在工人剪枝时差点落泪的橄榄树,也已经栽
种好了。亚伯特·华迪与他的绘画小组成员和对管路配置另有想法的电器工,曾为
墙面空间争论不休。抽水马桶的冲水声与盖子落下的声响,形成一首交响乐,验证
了水管工人的勤奋,他针对最大水流与立即冲泻做了最后一次检查——从小便池检
查到卫浴间,满意地点了点头。木匠工人正在安装门户与柜子,边做刨光磨砂的细
部修正,细小的木屑充斥整个房间,不经意地飘到华迪刚画好的壁画上,引起了一
场英国人与法国人的战争危机。
布朗克先生刻意在这群骚动的人群中走动,吉奔太太嘴里衔着一长段PVC 管,
亦步亦趋,跟在布朗克身后。他们来到妮珂、赛蒙与恩尼斯所在的厨房,潘太太建
议将蛋奶酥纳入菜单里,这道佳肴已经上桌,供人品尝。
布朗克在讲话前先让鼻子发挥欣赏的功能。他说,有个小问题,就是没有什么
大菜。隔壁一对老夫妻比较担心游泳池的问题。当然不是游泳池本身,其优雅的品
味自然毋庸置疑,只是发生在游泳池附近的事情较令人担忧。邻居曾在报纸上读过,
在圣特洛佩有时候会发生比较不寻常的裸体做日光浴事情,对这个拥有两座教堂的
村庄巴西耶来说,做太太的认为这样的行为不妥,先生当然不会表示任何疑虑,不
过,如果旅馆能提出保证;就更好了。
赛蒙用一片面包抹起了最后一滴蛋奶酥。“真是不可思议。在他们的花园与游
泳池之间隔着一座高达三英尺的墙,真要看到什么,非得踩高跷不可。”
布朗克带着歉意笑着说:“是啊,但是那位太太是亚维依行政厅官员的姨妈,
是位重要人物啊!”
妮珂手放在赛蒙的手臂上,“甜心,继续奋斗下去,当个五分钟的外交家。”
赛蒙站起身,将头靠向潘太太。“真是美味极了!”他对大家摆出一个策略性
的笑容,“这样可以吗?”’
恩尼斯接着说:“亲爱的,你的牙齿上沾了一点蛋奶酥,要不然就太好了。连
老姨妈都无法抗拒得了。”
赛蒙在街上走了五十码,在一扇重重的橡木门上敲了两下。他听见脚步声,门
上的小窗轻轻滑向一边。带着眼镜一副狐疑的眼睛盯着他。他还必须弯下腰,才能
让他们看见他的脸。
“什么事?”
“太太,你好!我是你的邻居,从旅馆来的。”
“是的。”
“我是旅馆的经营者。”
“太好了”
“是的。”赛蒙开始觉得自己像是个口里发出恶臭的.推销员,“夫人,我们
可以谈谈吗?只要几分钟了。”
那副眼镜仔仔细细地研究着他,然后小窗关上了。接着听到门闩拉开的声音。
锁打开了。门终于开了,夫人在里头对着赛蒙点点头。
房子里很暗,所有百叶窗都紧闭着,阻绝了阳光。赛蒙跟随着夫人矮小直立的
身躯,进入厨房,和她隔着长桌,面对面对坐着。在长桌的另一头,摆着一架电视
机。天花板中央垂着一盏灯。看起来仿佛已是午夜。夫人紧握着双手,嘴巴也是紧
抿着。
赛蒙清清喉咙。“我听说,你和你的先生,对我们的游泳池有些意见。”
夫人点点头。“某些活动。”
“哦,那些啊!”赛蒙试着挤出一丝保证的笑容,他对面妇人的双唇依然紧抿。
“我们会要求我们的客人谨言慎行。”
“不像圣特洛佩。”
“我们当然不会像圣特洛佩那样。比较像是……”天啊,跟博娜瑞吉(Bognor
Regis) 相当的法国饭店是哪一家呢?“……这个嘛,更像是一个安静的旅馆。你
知道的,非常高尚文雅的。”他倾身向前,“而且,当然之间还有一墙之隔。”
夫人对那道墙不以为然、“我先生有个梯子。”
赛蒙心想,搞不好还有个偷看女孩子的望远镜呢!“我想,我可以保证我的客
人举止合宜。”他心里浮现起,穆列的女朋友穿着少得不能再少的三点式走来走去,
晒成古铜色的美臀袭着微风,“事实上,我个人会特别注意这件事。”
紧闭的双唇终于蹦出了一句:“很好。”
沟通已经结束。赛蒙走出幽暗的房间,走进阳光的怀抱。太太站在那里,望着
他走回饭店。他离去时的挥手,获得了轻微的点头认可。他想,这应该可以算是外
交家小小的胜利吧!
隔周,画家完成工作,已经离去。应该可以计划开幕的日子了。员工已经聘用,
酒窖已经备好库存,而潘太太的菜单也已经就绪。每天卡车运着床铺与器皿、游泳
池专用的躺床、数以百计的玻璃杯、毛巾、床单、电话、烟灰缸、牙签、饭店简介
与明信片前来——应该够了,有时候感觉起来这似乎已经是丽池大饭店的配备了。
他们三人到厨房吃顿很晚的晚餐之前,都已经工作了十四个小时。他们疲累、
肮脏不堪,心头却是满足充实。旅馆终于成形——异常温馨、舒适,多处运用了石
头,而缺少了一些柔软的表面。所有的棱角都已经变得平滑、圆润,再也没有什么
刺激眼睛的尖锐线条。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仿佛游走穿梭在雕塑品之间,
有色彩甜美的地板,粉白的墙面,还有柔滑的角落。布朗克表现的相当不错,等画
挂上了、从康提涅克运来的地毯铺上以后,应该就可以达到华迪先生所称的效果。
现在该是让客人上门的时候了。
恩尼斯说:“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口耳相传,人们总是喜欢自己先到某个地方,
再告诉他的朋友。只要口耳相传,就能够让旅馆的名声大噪,所以我们需要一些大
嘴巴。”他看着赛蒙,扬起眉毛,“我确信,我们确实认得一些这种人。”
“我想强尼·哈瑞斯会过来,菲利普也会从巴黎赶来。”赛蒙拿起一个西洋梨
配乳酪。“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吸引一些体面的女孩。我想把它弄成像坎城节一般,
从坎城到这里只要三个小时路程。”
妮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认为电影明星会来?不可能。甜心,有点理性。”
“我并不是指那个真正的影展。六月还有一个庆典。广告界的人,只要有个好
理由,戴着副太阳眼镜就来了,导演、制片与广告公司人员,他们所要做的最后一
件事,就是坐在黑暗之中观赏广告片。”
“那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跟他们在伦敦或巴黎做的差不多,他们一起用午餐。不同的是他们是在科塞,
或在海滩上,而不是在苏活区的某处,他们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晒成了一身古铜。”
恩尼斯说:“他们彼此交谈,所有的人都会小小地八卦一番。我想这会是个好
点子。”
“我会查出举办日期,然后要丽莎把出席代表名单给我。我们只要挑选一部分。
我确信他们出于好奇,一定会来。”
他们把咖啡端到外面,坐在露台上。半圆月高挂在卢贝隆的天空上,远处的狗
吠声传过山谷。在橄榄树旁,尿尿小童无止尽地撒着尿,喷泉溅起的水花和着蛙鸣。
空气静滞不动,有点温暖,暗示着夏日即将来临。赛蒙看着恩尼斯,心想,他从没
看过这么一张心满意足的脸庞。
“恩,还在想念温布顿?”
恩尼斯微笑着,翘起脚,看着他的格纹帆布鞋,“想死了!”
现在泳池里的水已经加热到了二十四度,妮珂与赛蒙每天早上吃早餐前都会到
此晨泳。妮珂说,再过不久,这里就是客人的势力范围了。所以他们必须趁此良机,
好好利用一番。
以晨泳开始新的一天,对于赛蒙来说,是相当新鲜的经验。很快的,他便迷上
了水碰上肌肤的轻微震撼,他的身体整个苏醒过来,挥之不去的睡意逐渐散去,他
脑海里与心里的紊乱纠结也消失无踪。五趟慢慢便成了十趟、二十趟。他明白,自
己渐渐变苗条了。
他游完了预定的距离,然后从泳池起身。妮珂躺在石板上,她的连身式泳装背
面缕空到腰部,胸上的水滴已经逐渐平了。她的胸部已经晒成古铜色。
“胜利者的早餐。”他边说边弯身凑近她的胸部,然后停了下来。角落里有东
西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抬起头,正好看见一个秃头及时把头低下。“狗屎!”
妮珂举起一只手,挡着阳光。“达令,你知道吗,你愈来愈浪漫了。”
“我可不是唯一的一个。”他朝墙边点点头,“你有个神秘的仰慕者。我刚刚
看见他的头。我想我们有个偷窥的邻居。”
“谁?”
“一个偷窥狂——他一直是巴西耶监视委员会委员的丈夫。”
妮珂坐起身,望着墙笑。“阿诺先生是个老色鬼,村里的人都知道。有人告诉
过我,他自从四十年前的蜜月后,就不曾看过他的老婆没穿衣服。”
赛蒙记起阿诺太太那张严肃的险与紧抿的嘴唇。“很可能真是如此。”
“别担心,她会抱怨的。不过他一定不会。对他来说,这比浇花有趣多了。”
她抚顺赛蒙前额湿渌渌的头发,她的手滑到了他的颈后,“现在,胜利者要吃什么
早餐呢?”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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