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问亭试验室
人间飞行
石问亭
在彗星和废弃的太空舱之间慢飞探寻
如一尴尬不明飞行体...
一天,在古晋民事中心观赏星空影片之後,顺道走
过隔邻艺术馆。我是无心来看画的,竟然陷入其中,久
不能出,因而流连半个下午。从太空馆至艺术廊一段路
程,像走进时间机器管道,空间只跨前数步,时间,却
相隔数十年。我的视觉,时看了太空影片,遂感到时空
交错而失去辨识能力。我犹重回太空馆里去,在它闪闪
星光银幕里,行走於太虚之境,而画面上的景物,具体
或抽象的皆奔驰於我想像之中。转朱阁、低绮户,不知
在天上,还是人间。过眼烟云往我身後退去,以舒然滑
行之势。随尾则有一些无从辨识的颜彩;色彩缤纷如见
暮色,天光云彩,都落到长窗的玻璃里外。瞬间,有一
道如雷射般光芒透窗而来,清扫我眼前的真实和虚幻。
当我站定,才知眼前有所幻象,原来自画里,看去,与
眼神所及而产生不同的感觉。是不是因一场太空影片带
起的错觉,我分不出来。
我的影子
斜斜拂过另一个陌生的山河-瞬间
画馆里有人来来往往,谈论著米可郎基罗。有人推
开画馆玻璃大门,探头望。有者随众走过画廊往停车场
去了。来去之间都静悄悄地。我沿廊道上慢慢地走,仿
佛行走於古老的街市:左一边旧街景写生,右一墙街景
素描。点点墨绿似曾相识,我心动了一动,就不知在那
里见过。我往左行去,这边是人家院落,前面是店。太
阳已往下倾斜,此刻,屋顶上、街道上,一片金阳,移
进店内的飘浮少许淡淡的灰尘。店里景物一半藏在阴暗
光线下,一半落於光亮处,显现与时代脱节的时光。我
好像回到一个熟悉的地方上。就我观察,几条街巷似乎
隐隐地浮现於一个空间上却人语之声可以听闻似的。这
是那个地方?
那篱笆已见到了,转弯却又隐去了。
一幅一幅数看下来,都是我熟悉的街巷:海唇街、
友海、花香、下横街,沙里巷、亚答,中街,走马灯似
的,在我眼前转动。我行前去,墙壁几乎伸手可及。看
到这一些画,心中平添一分惊喜,真令我不胜怀念,犹
书上的摺页,久远记忆也随著显现出来。这些画画,虽
然经过一番艺术的剪裁,但我仍旧可以认定,就是这些
老建筑物了。因为,当印象来自一个人的回忆,尤其是
这个人在外头流浪些时日以後,乡地一切,不管假的、
真实的、幻想的,不管是美好的、败坏的,他都以全心
的爱慕和寻根的热忱,更何况这几张画,像有所期待於
他的,等著他的到来。在他来说,在一个人的记忆里,
总得留下美好的一面。可是,他现在却像来到陌生的街
头,带著近乡情更怯的心态,四处寻觅过去。相隔了十
多年了,他只能照从前熟悉角度去看,因为回忆有如一
场雨,去迎接黄昏,从海上升起,从朦胧而又遥远的地
平线,迎向他经常属有的苍天,然後从中降落到城镇。
外头的风景,映照在画面上,交迭著。我一边看画
一样想望著外面的世界,想到老远的过去,就像看到夕
照 就想到 夜晚的来临。这是 中年人的 心境吧?整个下
午,让我沉迷、牵引我魂魄的,想来还有一些陈年旧事
了。在画者粗粗几下炭笔之中,回忆著那时代的旧街老
巷,井市人情,我像对著相镜子看见自己孩提的容貌。
这发生在一个寒冷的午后,彷佛属於
另外的世代属於逸出星云的另一个宇宙
苍郁的针叶林犹坚持著古昔的面貌
首先,我看到画镜上映照著民事中心外的景色。阳
光下,草地一片生动的青绿,过去是蓄水池公园。我沿
著大路走,背著夕阳路向,跟著童年的心情,还有奇异 的心思,一路走。少年呀!你已走到了从前一个叫霜房
的地方了。记得,你曾在此泅游、玩野战?记得,你剪
了福建学校的篱笆,潜入学校大楼的事?少年,你为何
离开朋友?
这是我少年一个奇异的世界,是诗的年龄。我离开
了我的朋友,在下学的午後,站在楼前空地上,独自一
人搜索人世间的喜悦和愁苦入诗。在楼前空地上,我枕
著诗集,读一本厚厚的言情小说。或者行吟楼前:从此
处下望,阳光照遍大地,古晋我的城、我的家。在我少
年胸臆之中,涌现诗的佳句,跟著白云、海水飘浮著、
浪流著。从此处下望,一条大路,车辆来来去去,掀起
撼人的声音,直下三角坡、花香街、老巴刹去,紧依著
天下最壮美的一条水了,在那里我路过船过。
这一些地方都已上百年的岁月了。这是我後来才发
觉的。自从读了些历史书以後,走上这些街道总觉得它
老了。它,是我们华族最早聚居之地,更让人觉得是老
的、怀旧的。开埠时那几间茅草店就建於海唇街边与对
岸干帮结成祥和的群落。时这土地上尚有另一溪流,从
八达岭、经友海、庙街,短短一段路流入砂劳越河去。
溪口据说位於伯公岭下。初三十八潮涨时,河溪水满,
遇雨成灾,逢旱乾固,溪流很快就被移民开辟的菜园淹
没,流不了多少时日,竟不知所终。从那时候起,移民
人口渐增。他们本著民族辛勤耐劳的个性开发土地,更
以安土重迁的心态建立社会,紧接为这些店铺上来自中
国的屋瓦,为泥泞的街道铺上碎石。不出多少年古晋发
展成中国人的城了。而新街场续继开拓,道路渐宽,不
等多少时候大钟楼左旁的新巴刹建峻,此即马吉、汉阳
街、露天一带。
移民过番的同时也带来祖先的传统崇拜。跟著地方
上的开拓,他们亦在另一条街上建起了庙、会馆、成就
了各属移民的精神寄托。当时伯公岭上的猫眼岭仍是一
片蛮荒之地,移民就在下边建屋,上边留给伯公。移民
选择这高地建庙乃希望大伯公的福泽广及合境,同时庇
护港门出入的船支。百年前它是一片野林地,每次爬上
伯公岭,行走於如今已是黄金地段的猫眼岭,总不能想
像这是当年的古津,如何演变成今日的重镇。何况就在
十几年前,这里仍是民居,尽数洋人别墅山脚下这边几
间土库仓房。路上车马几稀,麻雀野狗追逐来去。阳光
透穿林叶,地上仍是湿的。河岸情人椅更静了。到了晚
间只剩下三板船的灯火在空气里浮动。曾几何时-其实
就在前几天我方发觉-岸边筑起一道围墙。这景象真令
我低回,久久回顾我少年时代在此河岸边的喜乐。
首先,我听到久违的叫卖声沿街叫动。十几年了仍
旧那麽悦耳。可是倾耳又甚麽都不见似的。我感知是亚
答街头卖甜糕肉粽老伯的脚车向前滑行,叮叮铃铃的招
徕,亲切的车铃声如同昔日。我正待赶前去招呼,一转
眼,脚车与人早在街角消失,不知所终。再来又听见清
脆梆子,轻重分别点出卤汁鱿鱼、罗也的阿伯的买卖。
我打他们每天贩卖的花香街口盼望著,可是等了许久还
不见那个木轮车到来。我知道就那麽一呼,这边一唤,
那麽个左转右旋,阿伯可不知又去到那条巷口了?下海
唇又庙街。消失的梆子又让风吹了来,似断还续。我已
没能力追查了。但滚动的木轮声似乎是留下来,留在我
记忆里的老街道上,流进了岁月。这一盼一望,令我十
分怀念。这次铃声又摇摇,一听就知道卖冰淇琳肥伯,
因为紧跟著後头是孩儿们热烈的呼唤声、渴望著、期望
著一阵一阵地如同中国街上打铁锤击声一般的口口的冰
凉。我听见孩童追逐声,面且越走快,消失了。此刻,
我看见了自己,孤单地没有跟前回转身来,画廊静悄悄
地,再没有铃摇、梆子。有人推开玻门。我回身到另一
挂画壁上,走近些:一张画。我走近些:
如今我回顾来时的道路却已经深埋在
时间的尘土中,可是我不免依稀看到
多少年代了,我们仍管叫化它新巴刹旧巴刹的,其
实都是古晋的老街道了。可是当年谁也不老,记得,我
记得,砂劳越方让渡於大英帝国。大家都记得那是个日
不没落红毛子的、民风朴实的、人情味浓的时代。那时
古晋市,我记得到了公司尾就是街的尽头,地势稍低,
附近有火车站、船坞、回教堂、马来村舍,地上都种了
槟榔、椰树、七里香,从我有记忆,这土地上已经聚居
成几个甘帮。到了我那年代,可惜,火车已经停驶,只
剩下车站改建成的政府机关,但铁轨仍在。每次路过,
我记得都好在铁皮上敲敲打打野一阵,赤著脚在烫热轨
道上走,才心满意足地往露天喝红豆冰。比起来旧时的
古晋没有现在那麽大,新巴刹旧巴刹半天就逛完了,但
每天我们还是喜欢地来闹一阵。我记得新代的商业中心
仍未出现,大小盘生意,集中在几条街上,操纵在个别
方言帮属的手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经营著,但有件事
却是不分彼此如常举行,这就是各属的庙会与庆典,反
映千百年来民族的共同感情、信仰。到了庙会的降临,
每个市民都放下工作,兴高彩烈赶来赴会。大家七早八
早在街上露面。我们这些猴头热衷的是摊口的冰水、地
干牌、租看连环图这些玩意。当下,我们坐在庙前的石
阶上,伺候著庙会的来临。过些时候铜锣催场,八国封
相清场,锣鼓喧天的热闹气氛中,我们一群孩童,一窝
蜂赶上後台厢去看大花脸。私底下,我们戏喊他们树泥
老兄。这些游街平常日子皆有正业、店员、劳工、有些
还是认识的。这些平凡之辇,到了庙会幕启,万头钻动
戏台前,在每一颗纯朴的胸臆之中,成了大家的英雄。
大家生活在老街上,尤其是我们氖孩子的,彼此都混得
熟,虽然其中有敌对同帮的,但在庙会的时候皆超越了
平常的交往,大家来到神的面前。
在古晋我们有三大神;一是福建人的广泽尊王,二
是潮州人的玄天上帝,再加上众人的大伯公,逢初一十
五,应答善男信女的祈求,街上更是一番热闹了。我的
朋友都散居在亚答、中街、海唇、下横、花香街上。那
时节我家也在亚答街上营生,因此,我每天的生活都在
这几条处地方上落。每天在街上嬉戏玩乐是我童年的全
部了。大人叫我们榴连子,坏点的还冠上混号。课馀我
别无他好,就是爱看连环图。这些图书都在街上的水果
零食档口租借。我们夹带上学可换来许多零食。小书在
同学桌下辗转相传,没看的,这一天竟会满身不自在;
看过的,隔天又得一路追下去。一星期都有几天,下了
学,我们几个小侠一路打邦律、哈志打哈、汉阳到了下
横街。大家掬出省下的零用钱租了公子书。这是我们童
年没甚麽娱乐的年代最高的消遣了。公子书堆於墙角,
取经孩子童蹲於其旁,翻翻这本,挑挑那本,眼尖的不
一会就捡正一套,交了租金,自个儿躲在散置於五角基
四处的凳子上,慢慢修练正果,时而抬头,巍然的山都
望,白云深处,心念著求师路向,实在开心。等我上了
中学生活才有所变动,但仍常来相访故旧。小学同窗毕
业後都分散各处中学,难得见面。下横街摊口亦成为大
家互通消息与联络处。我们一星期都有几天转到此,相
约看电影或交换武侠小说。那时候有小学老师退休亦在
附近开片店专卖现代文学书刊。我们常来打尖。後来杨
老师逝世,店关了门,我到亚答街上次数才逐渐减少,
到了往外地工作,之後,算算也有十来年不尝来此了。
那天看完画回家,找来了书,灯下摩挲旧物,抬头窗外
残月如一方古印,低低盖在一幅佚名凡氐的画上。一阵
风动一地落叶。此情此景,与我这十几年流浪的岁月,
看到的人事沧桑,住所的变迁,从中也领略其滋了一二
了。
看完画的第二天,我特地走访这几条老街道。我从
邦加浪下车,上海唇街上伯公岭,终於走下亚答街上穿
游其中的几条巷子。街上掌店的老辈人都半为鬼了,儿
时的配伴多流落四方,多少是跟我一样,为了糊口。寻
故旧而不遇该是人生一大憾事。可幸的儿时常去的摊口
依旧营业。我很高兴。摊主人我还认得,可是,他对猴
头已没了印象。因为我是专程而来,我的过去变成了现
在,当然记得。我向他购买现在已不爱吃的零食,一边
找些话题,一边追问故人旧事,有的他记得,有的我怎
样也想不起来了。噫!时间真是无情。我们谈到日影昏
黄,终也也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以後再次相见,只好祈
诸他日机缘了。这些话我倒没有说出口,反而在临别时
候,看到街头、砂劳越河上空飞海乌,脱口问起昔日是
否也有海燕的事。回说已经有十几年不见踪迹,一问一
答之间,我当看到这是市面繁荣的影响,是环境上的改
变。人口增多,几多屋宇的改建,旧时王谢堂前燕-我
的朋友也都流落四方-而今有多少人留恋旧巢?正沉吟
之际,我突然惊觉早些时候也听到汉阳街上群燕失了踪
迹怎麽古晋老街都失去昔日光彩?想起日昨几张画的景
象,完全是乌衣巷口夕阳斜的残景。我照原路回头,来
到邦加浪的八角亭,抬头上望挂著答谢神恩的横匾。如
今这些人都到那里去呢?我开始领略这些老街在我心中
的意义,唯昨日之日不可追,遥远的不敢记,只能作些
凭吊,带著昨日心中一些不可有的帐惘。
明早就走了,此时,尚能手栽一株花木麽?
画者的下横街,第一图有面墙,半片店面,店前有
三级石阶的五角基。这一边墙就是我常去的摊口。墙上
水泥斑剥如莲花的容貌,墙角下青绿苔藓。想是画者有
心刻划它的破落,一点一墨尽露沧桑之态,几片摇摇欲
坠的屋瓦,尤能显现一付破败家园的情景。整个街景的
意境在黑笔深沉线条采光下,於冷寂略带花果飘零的气
氛,给予观者时光不再的感叹。摊口、街上飞纸屑,未
见人踪迹把感觉加深了一层。那天站在通道上与摊主握
手话别,在伸前返手之中,眼望著亚答街,从前摊口上
我们吆喝之声似有听闻,一时不能自己。我感觉到几十
年之岁月流失於无形之中,抓也抓不回了,换回的只是
一点滴的回忆。才下午五点钟四周一片清冷。我惊觉今
昔的下横街真有如此分别,可出现这许多变化,旧街市
的繁华与容貌当真成了回忆,真是人生只似风前絮,欢
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第二图亦在同一地点,只是摊口位置换了个木栅,
中间一道门通往圣公会主教大屋。栅前三级石阶呈露一
片生意,一条蔓藤攀过了木栅,绿油油的枝叶溜到主教
屋园地上去了。可惜,构图上写不出里边的青绿。木栅
旁边置放几迭黄泥砖,一张破木椅。整幅画真是逼人回
忆,对我这些曾在此留达的人,更是讨人回忆,尤其是
画上角灰灰蒙蒙的天色遮去原有的实景,更拓展了观者
的联想。那天,这二张画叫我看得入迷的就是画者经营
的意境了。昔年人面桃花相映,此次再见大家都落得面
目全非。我不知画者是否也曾在这里渡过他一段童年,
竟把六十年代殖民地时期的风光写得如此逼真,终而完
成与九十年代风光没落的对比。
那天临走的时候,我本想进去主教大屋逛逛,但始
终没有踏前一步。我回到车上才想起,世纪初一位牧师
说过的话:木栅里外是二个不同的世界;此道木栅与市
区一墙之隔却分了东西,东方与西方永远没有交汇一天
的。是的,古晋的市容已分了南北。亚答街、下横街、
友海街过去的花香街三角坡仍是古色斑斓,是我们东方
的。而古老的海唇街、伯公岭早已与猫眼岭的现代建筑
连成一线是属於现代的了。
回顾来时的道路尽在理念之外
可能就发生最遥远古老的市镇当中罢
彷佛不可思索,如梦中邂逅的音容
我瞧著画,想到不少情事;我是渐行渐远,思维是
渐近渐远。每次听到人说,往事如烟,总觉得天底下要
是如烟的往事大可不忆,但这一次却令我低徊不己。不
久之前,我才在这几条街道,几天後路过其中之三座楼
房已经被推倒,竹树、老街都化为一条新的大道。这些
还不止於一处。好事者说是改善交通,其实大可不必。
那天只能拾回一块红砖,但老街时代模样的店楼始终拾
不回来了。从此欲退享此寻幽、怀旧之乐,得乎?老街
每堵墙壁,每一处藏著古晋人旧时路过的岁月,一块红
砖一段记忆,间隙之间别人一段逸事,可是砌成的墙,
刷一道石灰以後,从此堙没多少旧事。墙倒之後呢,永
远看也看不到了。我这样想著,刚好看见告示牌上的文
字,不禁失声笑了。我似乎感悟到了甚麽,定了神,即
刻从画里走出来,匆匆走出馆外。西照阳光异常剌眼,
忙迥避到通道一边石栏去。栏下有一鱼池,群鱼吐著气
泡,翻滚一池的水。我在池边来回走动,心情跟著步伐
振动的,是心情。那天心情,却完全非我所能控制的。
告示牌上以英文写上「文化遗产年」,是今日画展的主
题。此告示想是专为外籍游客而展示,只见丰美的辞藻
犹白头宫女诉说天宝韵事。由此,我联想到市内几家酒
店的招徕,亦以卖弄前朝白人的风光,却尽在暴露白人
的优越,土人的蛮荒。此时此刻,我已经把握其中的意
义:堂堂大汉的文化遗产竟是几条败坏的街道,这样过
了许多年,自己当家的时代;隐隐,我看到山都望脚下
文化村里一间模型农舍。怎麽?我们竟如此关心族人的
文化遗产。而今,在我面前这一组画写的是古晋另一番
景象。一时间,我当想到为何我会在美术馆内这麽快就
迷失自己。整个下午,让我沉迷的,牵引著我魂魄的想
来可是这些情事。这几年我看了一些文化书籍,移民的
历史,还发表了些文章,但我对华人文化又懂了多少?
我看见的是移民的颠波,移民白手兴家的傅奇。何尝我
去发觉另外一面。
孤独之旅所目睹耳闻
在另外的世代,遗忘了
岁月复被岁月所遗忘
失去了速度和方向
一果敢的不明飞行物体
跟随前去。这时街角处闪闪的一点光,旋即转亮又逍逝
了。这一阵忽明忽灭的闪动炫耀,不知道是跟我暗示了
甚麽?随即我就有一种感觉,好像在担忧某种事物将要
逝去似的,在街道的尽头。
当我走出画廊刚好有一批游客鱼贯走入民事中心的
高塔观赏夕阳下古晋市景。我回头再看美术馆时,灯已
熄,我正看到走在最後几位步伐蹒跚的老者,人人一付
殖民地倦客的神情。一时间姜白石一句诗浮在我眼前: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