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明文学专辑||荒山月冷
【荒山月冷】小说 黑岩著1994 诗巫中华文艺社出版 拉让盆地丛书 9
新春三部曲
(一)拜年记
下午派了人把礼篮送到姚经理家,池守日歇了一下,坐在冷气的
办公室,舒了一口气,彷佛办完了一件大事。办公楼几位提早回家过
年的职员早已不在,显得失落冷静。
就在中午银行职员曾打电话给他,声调是那么冷漠无情。
『池先生,你的户口又超过了五千多元...。』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待会儿我叫伙计去进帐...。
』池守日软弱无力地回答。
『记住,我们要结帐不要超过三点...。』拍的一声对方立即
把电话挂上了。
守日心中却在想,在这时候到里去找现金来周转。突然眼神一亮
,不如打个电话到高利贵那里,看看与阿贵多年的交情,他该不会见
死不救。
拨了电话号码,一连喊了几声:『喂喂...』都没有接通,看
来大家都提前下班回家,守日心中一急不免妈的一声,把电话用力一
丢。想想不如直接打个电话银行经理,答覆是经理不在,『可能是提
早回家了...。』索信直摇个电话号码,直拨姚家。
还好,接电话还是姚经理『喂,我是守日呵...。』守日提醒
地说:『我的户口过了五千多元,请你「多隆」「到脚手」给我先过
帐,过了年我一定COVER...。』
姚经理拿起听筒的时候,正是守日礼篮送到的时候,经理一瞧卡
片上的姓名,马上变了语气,热忱地回答说,『啊,守日是吗?没问
题,没问题...何必那么客气...』后句话的显示令守日心头移
去一块大石,接着对方又吩咐了一句:『过年来坐呵...』。
守日一听对方的语气,整个人几乎感到风飘轻浮,那敢怠慢,连
忙回答:『一定,一定...』。
窗外驾过的车,正播放着:『春风吻上了我的脸,告诉我春天己
来到...。』守日顿时感到满室清香,充满新春气息,也跟着过年
流行调子哼了几句。
阳光照射在落地的长窗,温和而清凉,春风阵阵的大年初一,守
日一踏进姚经理的住宅,立刻受到热烈的款待,『来来...。』姚
经理一见便热忱地拥着守日,令他旋回于众宾客之间,大家都投予□
慕和妒忌的眼光。
池守日,太阳正照在背后的成功发展商,彷佛今天的阳光是为他
而设,明朗而高傲。
『守日,不用客气,咱们像兄弟一样,你在我们银行是老主顾。
我们居于金融机构的立场,一向对本州发展事业,从不落于人后一向
积极支持...』。
哈哈...全场立即引起炽热的应酬笑声,笑得客厅高挂的水晶
灯摇摇欲坠,哈哈...。
『碰』不知那里闪了青光,响了欲震人身的天光炮声响,把大家
骇了一跳,莫非是伊拉克人的飞毛腿射中了屋顶,沉醉在欢乐气氛中
的守日眼睛一张,原来是南柯一梦。
唉,望见自己仍旧躺在床上,身旁还响着老母猪的鼾鼻声,守日
不免心中暗骂,那个缺德鬼在三更半夜燃放天杀的天光炮。窗外是沉
黑一片,远处却传来断断续续炮竹声。邻居的HI-FI却大声地嚷着:
『财神到,财神到,财神到我家...』。
大年初一,守日驾了他簇新的「丰田」带着妻儿到姚经理家拜个
早年,以表心意。门铃按了几下,却没有反应,过了好久,马来诺女
佣瞄着欲问不理的双眼走了出来『头家回古晋过年了...』。冷冷
淡淡铁栅门紧锁着完全没有开门的诚意。
『几时回来...』。守日紧张地问。
『不知道。』女佣瞧也没瞧守日一眼,懒洋洋地回答,却是乾脆
。待守日驾车转回,女佣却势利地嗤之以鼻,自言自语地说:「衰鬼
,初一把人吵醒,也没给红包一个,你发达...。」
守日回到家里感到有些失落,客厅挤满了人,才走了一队贺年舞
狮,在炮竹的劈啪之后,又痛失二百元大红包。
算什么,过年嘛,守日心中盘算着,至少老子家里比你姚经理大
人热闹得多了。不像一个堂堂大经理家里那么冷落,想到这里,守日
心情突然一乐,又来了几个达雅妇女,背着竹篓说:『头家,沙拉曼
豆温支那,明达明达...。』
守日也显得落落大方,叫家人给他们红柑,饼乾外,还包了两包
缩水红包。打发他们走后。他心中想我守日也算是有脸有面的人,哈
,哈,哈...。
『老板,恭喜发财...。』又来了几个工地职员及家属,茶水
红包免不了。『来来,大家乾一杯。』守日拿了昨天才开的X.O.热忱
地招待大家『祝大家羊年行好运,不用客气...。』又是乾杯畅饮
。
黄昏时分,客人来来去去,把客厅弄得散乱一团,黄妈老早回山
芭去了,而太太却固执迷信说:『年初一,不可扫地呵,垃圾就是财
宝,若是扫掉岂不是也把元宝散去。』
说也有道理,守日心中嘀沽着不扫也好,让我池守日也飞腾发达
,三羊开泰吉祥。想着想着又涉及昨晚南柯一梦,大清早于姚经理伯
家吃过闭门羹啊,初一又过了一天,心中感到又不是味道。
年初三夜晚,得知姚经理从古晋TAULI回来,守日一打听到消息
,便驾车飞赴姚家私宅,见面时,姚经理正被一些早到客人拥着乾杯
,一派不同凡响的新春气息。见到守日出现,并不显得热衷的欢迎。
眼前的一切,简直跟守日夜中梦所见完全不一样。
在众多客人进进出出的应酬中,守日显得魂不守舍,必竟他不是
当晚的主要人物。尤其姚经理当着那些土著商人,高谈海湾风云股市
牛劲的阔论,笑声阵阵传来,对守日来说,恨不得自己肤色也跟他们
一样,夹在他们一群。现在只好认命被冷落在一角,自饮自食,根本
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更令人气愤,在他与主人欲握手告别时,主人却把手伸向一到访
道贺的宾客,根本把他当着透明人。受了创伤守日回到家里痛饮至深
夜,几时睡于客厅沙发上也没人知,至到深夜三更,被蚊虫叮痛才惊
悸的发觉。
工地上的工人却迟在初五以后才上工,反正过年前要赶的工作也
做得七七八八。办公室来了几个职员,懒洋洋,时间还没有到下午四
点大家便收拾紧赶回家,过年气氛还浓,也是年过的后遗症。大家似
乎无视过了初二严禁鞭炮的禁令,仍旧到处劈啦响个不停。就在今天
下午守日回程道路其车座后差点受了「天光炮」的轰击,「碰」的一
声消遥而去,震得耳呜只差玻璃没有被震破。由天光炮的声响,使人
想起那夜的梦,守日更显得不自在。
更令人气愤,今天还接到古晋长途客户电话,他开出的两万元支
票被弹回,他就以此摇个「大哥大」到姚经理那里论理,谁知对方怎
么说。
『不行呵,老池,现在K.L.来的查账员,查得很紧,老兄我也是
吃头路的人,帮忙拜托...。」听到对方的乞求口气,守日还能说
什么。那天在美伦餐厅的一顿晚餐,算是白请了。
本是晴朗的天空,在回程道路忽然下了一场毛毛雨,守日感到有
点泄气,痴痴地想莫非我池守日背后的太阳已落山,淅历雨声打在车
窗前,是那么有力而有节奏,想我池守日从做祖坟起家,到成功的发
展商,也不是轻而易举。只是令人担心已开出的数张期仄,眼见就要
到期,不如再次打电话给高利贵,唯有他才是老池的救星。
(二)老祖母的话
李南军的老大,阿海前往台湾念化学系,一去便四年,至今还没
学成归来,钱倒花了一大笔。以李二手承包商的经济能力,供给老大
出外深造已非容易,因此家中平时俭吃省穿过着平淡的生活。
老二,人长得肥肥,花名肥龙不是读书料子,随着老豆左右长不
大的孩子。前几年就凭一股牛劲驾着爬山虎到处横行而酿成车祸躺在
医院大半月,不能说一句话,后来算命大在左脚接了铁片骨,一拐一
拐地回来。
『我们肥龙命大,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因为阿肥属龙,阿婆逢
人便这么夸耀她的小孙子。而阿龙也在老祖母怂恿疼爱下,显得飘飘
欲飞,仍旧死性不改,驾着那辆心爱的『爬山虎』以飞快时速,以发
泄心中莫明的烦闷。
『唉,我们的肥龙,别看他人长得牛大一只,可是却是童心未泯
,天真活泼...。』又是老祖母在旁的嘀咕,显得有点老调滑腔。
『别看我们肥龙读书做事虽输人,但他做人的本领却不小...
。』
『喏,就说啊,那次他没有驾车礼申就能轻快驾着「摩刀西卡」
到处跑,说什么总比别人孩子强呵...。』
老祖母似乎忘了肥龙在医院的那段日子,哭得死去活来,整天叫
痛呵,病呵。
老祖母看了左邻右舍与肥龙同龄的孩子,个个长大都出外深造工
作,心中就不是滋味,而自尊心又强,整天疑神疑鬼,怕人家瞧扁了
她的肥龙。
『喏,我们的阿海,也是飘洋过海,喝过洋水...。』阿海虽
是她的大孙子,就不知怎样好像没有老人家的缘份。她所谓喝过的洋
水,是指七洲洋,反正都是海洋嘛。
不久,老二,肥龙随老豆远赴美里工作,一年半截没有回家,邻
居耳根可清静得多,三更半夜也不用被他那呼呼「爬山」吵到睡不着
觉。
有一天,老二突然驾着一辆簇新红色「丰打」跑车回来,轰动了
李家上下大小,好似发生了地震,尤其是老祖母,更显得高兴异常。
逢人便迷笑细眼说:『别看我们肥龙不是读书的料子,赚钱本领可不
小,你看出外不及一年,就买一辆新车,待会儿我还要叫小孙子,载
我这老骨头山外兜风,兜风。』
噗!几时肥龙踏紧油门车身往前一冲,满是劲地飞快从老祖母身
旁擦过,大家来不及看清时,车子早已冲入滚滚沙尘。
『小心呵,驾车小心呵...。』老祖母高喊道。说是在关心小
孙子的安危,其实在喊给左邻右舍的老土听。小孙子有了汽车,老祖
母的老骨头似乎也轻了几两。
几个月后,小孙子又从油城工地回来,这次车子不见了,还是「
弄般」人家搭朋友顺风车回来,显得有些泄气,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老祖母看在眼里紧张极了,在大家的盘问下,肥龙才吞吞吐吐了
半天,没钱还「车期」车早在几个月前给人拉走了。
『不要紧,不要紧,待婆婆有钱再买一辆更大的车给你,里面能
坐十个人...。』
对于老祖母的安慰,连长不大的小孙子也在暗忖:『阿婆呵,你
几时才有钱买辆簇新跑车给我...。』想着,还是嗖地一声以单轮
驾着爬山虎把车头高举,好似杂技高手的表演扬声而去。
瞧在眼里老祖母又开腔了,『我们的肥龙真够义气,朋友在美里
要结婚借用他的车子当新娘车。』
车放在美里,阿婆用心良苦编了一篓谎言,也顺势换回面子,反
正大家都不知道嘛。
汽车风波过了。接下是圣诞节,不久春节又到了。早在春节几天
前,李家门外不知几时绑了一根绿青竹杆,人们一望便知,小孙子肥
龙回家了。而那根长竹子准是新春放炮竹用的。
过了子夜,果然李家炮竹一连串响个不停。不止炮竹连烟花也派
上用场,李家上下,忙出忙进,显得喜气洋洋。
老祖母的兴致特别高,在旁指指点点,弄得整条陋巷乌烟瘴气,
人们不禁咳了起来,眼泪直流,在老祖母心中,也自然引起得意,且
听她怎说。
『我们这一家,虽然没有什么,不过过年过节,爆竹一定不会输
人...。』初一拜年的亲戚朋友总是听到一套唠叨。
真的看到李家门外,炮火留下残红一片,谁敢评论李家的财富,
反正整巷子的人就以爆竹多寡来显耀自己的光彩。
就在年尾小孙子回来,老祖母就再三叮咛,别忘了多买几串红鞭
炮,过年驱驱霉气。
真的,小孙子也真的听话,把一年所余的钱除了买几件新衣自穿
外,其余都花在竹炮上。
而老豆,李南军,也赶在除夕下午到银行柜台,手持着一佰元准
备换新钞,忙着结帐银行职员却冷漠地告诉他:『今年国行没有发行
一元纸钞。都是银币...。』
『那就换一百元银币给我吧。』
『早就换完啦,谁叫你这么迟来。』心灵好似受了耻辱,南军眼
神不禁重下,想不到职员话过又追问:『五元新钞余下很多,换不?
』
『不了,谢谢...。』南军礼貌上的婉拒,心中却是不知地感
叹:『绿色五元钱,使我想起绿帽...。』就不知华人社会对颜色
为什么这样敏感。
大年初一,初二家里闹烘烘,拜访亲戚朋友依旧那么热忱,炮竹
也显得特别响亮,只有南军躺在床上,想欲休息也不行,因为他那宝
贝儿子,时不时碰的一声,「天光炮」不但闪光刺眼,声音也特别锐
利震身。在天光炮和客人言笑中,南军在迷糊中,突然想到远在台湾
留学不能回来团聚过年的老大,阿海不知怎样,前两天才接到来信。
『爸,在暑假中我病了一场,因为功课压力太大了...。我衷
心期望爸能寄飞机票来,让今年春节我能回家与家人团聚,宿舍中空
无一人,我好想家呵...。』
老爸想起在国外充当游子的老大,眼眶不免湿起,这时窗外突然
一阵闹烘。
『啊,对面屋顶浓烟着火了...。』嚷过之后,就听到"比补
,比补"救火车的哀叫声,在混乱中,南坤也似乎听到母亲的叫喊:
『怎么能说我的孙子的冲炮射到他的屋顶,冲天炮又没写名字,谁知
他家自我倒霉...。』
尽管许多穿着花亮新衣的族群站于隔岸观火,议论纷纷,打断了
南军的思潮,他也懒得理窗外混乱一片,继续躺在床上,心中在盘算
过年后如何把工地工作赶完。
他就是一条劳碌命,生命中永远没有假期。
(三)回乡
阿文的妻子阿翠,三个月前便托她的姑姑从砂罗越古晋买来回新
加坡机票。
『因为以马币买机票比星币划算...。』阿翠心中这么盘算。
至少一家大小可节省百多元,拿来买小孩子新衣及红柑还有剩余。
说来也真的,住惯大州府的人,出入都讲钱。那有什么人情味,
只要一跨出门槛钱总是省不了。
有人因阿文夫妇在新加坡工作,赚的是星币,□慕得不得了。过
去还好,阿翠还可在工厂当车衣工人,自从两个小啤啤先后出世之后
,阿翠只好呆在家里洗衣当煮饭婆。那有闲情去"SHOPPING",更不
用谈上工厂当女工了。所以家里费用全靠阿文一人承当,说也是够辛
苦了。
阿文在一家冷气装修公司当技工,由于是合夥生意,收入也不非
,但扣了房租及生活费用外,已经七七八八,一年回家过年机票就看
平时省吃俭穿余下的存款。因此回乡过年虽是件高兴的事,但过了年
后便两袖清风了。
『唉,别以为我们在新加坡生活过得舒服,还不是平时省这俭那
,而且眼睛又坏,上"SHOPPING CENTRE"不买一两件新衣,总是感
到有点跟自己过不去...那还敢上茶楼看电影。』
因此阿翠他们一家人天黑都关在笼阁式的组屋,泡电视连续剧。
阿文平时看厌了长气连续剧后便到附近的咖啡摊,看看报。寄人离下
的异乡生活,却是如此枯燥烦闷。
阿翠夫妇也赏试过不用回乡过年的日子,提起它,阿翠就满肚牢
骚发个不停。
『新加坡政府严禁炮火,过年冷冷清清,一点气氛都没有,不像
我们家乡过年,从除夕到天亮。炮竹彻响云霄,多有意思。』
想不到我们这里都在抱怨炮竹骚扰了人们的正常生活,使人心惊
肉跳,而阿翠夫妇却在那儿唱反调,响往家乡新年炮竹的气氛。说起
阿翠总是抢白地说:『你们没有当过异乡游子的,那知我们的心情。
』
打从那时起,阿翠无论如何都要回家过年。因此在三个月前托姑
姑预定的回乡机票。有了眉目之后,真是高兴了一阵子,整天像孩子
似地盘算回乡的日子。
阿文老家在古晋北上的石隆门。父亲当街坊买什小贩。一个哥哥
据说专打「老虎」,兼卖黑市万字,一栋大木屋位于芭刹背后,白天
冷静清清,阿文一家回到那里虽没有受到热烈的欢迎,但却有归属感
。
出外游子回到老窠,总给家人压岁钱,年老父母,见到儿子媳妇
孙子回家,总是盼望,以为儿子在外富贵回乡。老妈总是□叨『怎么
也说不过,说是在外钱花得紧怎么有栈乘飞机回来...。』
怎么说,老娘也永不了解儿子,媳妇在外的花绿世界。
倒是那没出息的小弟,人都二十出头,总是闲手好游,本在一家
商行当推销员,但总感到「做推销员没出息」。尤其是现在的社会,
挨门逐户推销产品,不是吃闭门羹,便是给狗吠不停,而现在的家庭
主妇,一瞧你出现,好似见了魔鬼似的,地喊着『不买,不买...
。』
『给我一点机会解释产品的好处,阿婶,阿姆,给...。』
碰的一声,门关得紧,更有不讲理的在屋内高喊『你再不走,我
要打电话报警了...。』
说着,背后狂吠的疯狗,□着主人的威力吠得更凶了。
『阿文,你说我们做这一行有出息吗?产品推不出,回去头家的
脸比「黑顶」还黑啦。』
『说没出息,就没出息,整天在巴刹间溜泡咖啡店,吹大炮就有
出息...。』
阿文心中在骂着,不上进的小弟呵,几时才醒来。
『阿兄,借我五佰元啦,急用,过几天就还你。』小弟露出伸手
将军乞求的眼神。
无奈,阿文只好忍痛在荷包里掏出五百大钞一张,『先说呵,先
小人后君子,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不可过了年几天就要还,我还要到
诗巫岳母大人那里。』
在除夕前夕,小弟好像还没还钱的意思。
阿翠嫂子开口了,『小叔,欠钱不欠过年呵,帮当。』
小叔子扭不过嫂子的脸色,才勉强还了四百元那余下的百元呢?
给小叔子过年吧,算是压岁钱。『都到了讨老婆的年龄,还这么不害
臊。』阿文也在旁插嘴说,心中也在责怪这长不大的小弟,『谁叫你
是我的小弟啊!』
由于不适应石隆门闷热的天气,来到第二天,阿翠与她的两个孩
子都感到周身不适,不时头晕,流鼻涕,那两个小的还发高烧,呕吐
。说是回家过年,阿文见到老婆与孩子生病看了几次医生,好似白看
的,又自己花了几十元打针医药费,真叫人心痛。
年过初二,阿文一家便一大早趁早班飞机抵达诗巫,来接机的大
姑一下机场,便给两个小儿红包,算是地方小人情浓。大姑知道阿文
的脾气一下机便带他们一家到市区几家咖啡店溜转,才找到"乾盘摊
"。
「哇,好久没吃乾盘面了。」阿文夫妇兴奋的叫嚷,先后吃了两
大盘。待大姑赶到面摊还钱时,才发现乾盘摊夫妇俩,由于新春开摊
,生意实在太好,而工人又放假未返工,人手不够,只好把吃过的碗
快随便以布擦擦了事,根本没有冲洗过,看了真令人感到欲吐,而阿
文又在那边大叫好野(口旁),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了。
为了要赶十一点桑坡快艇,匆匆吃完便赶到码头,大姑妈又一再
吩咐:『要坐靠近窗边,别忘了...。』
谁的心灵记忆犹新,不久前拉让江快艇沉没惨剧,只是大年初,
谁都不想破嘴,讨个好兆头。
到了桑坡看到那浮沉不定的圆木码头,却令人感到心寒,终于兢
兢业业才渡过,回到岳母家,阿文夫妇真是病倒了。
家中闹烘烘,店屋前又是迎狮采青,鞭炮□啪的时刻,炸得夫妇
俩头昏欲晕。
岳母又在旁亲切的哄叨。
『过了初九拜天公,十五元宵才回去...。』
『不行啊,小孩要念书,老师吩咐过,年假不可过太长...。
』女儿无力地回覆。
回乡过年,人生免不了一段路途,但给往后异乡烦闷的游子,带
来不凡的回忆。
《拉让盆地丛书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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