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让盆地丛书||草叶集
外公
黛薇
外公是我自小最敬爱的一位长辈。
我对开启我心灵智慧,传授我知识教育的黄校长也十分敬仰。然而
对外公,则是敬中多一份亲匿,对校长,则是敬中有一份惧畏。
在我念小学时,外公搬来与我们同住,从此外公的形象鲜明活泼的
活在我心中。他庄严的容貌,花白的短发,他呵呵的笑声,一一在我心
园中绽放亮丽幽香的花朵。
外公与我们共住时已是年届六十的老人了。不过在我当时幼小的心
灵中,外公一点也不老。是的,外公的身体一向硬朗,这也许与他长年
在外伐木的工作有关。年青时外公总是喜欢独自漂流,不爱家居生活,
他以砍伐盐木为生的,驻守在拉让江上游。二舅常随侍在侧,因而也练
得砍木的技巧,承接了外公这门手艺。
外公与外婆的婚姻是封建时代千万悲剧中的其中之一。外公不是一
个好丈夫,两人如冤家,见面必争吵,甚至于大打出手。外公与外婆在
我心中分别占据着重要的席位,小时候看见他们争吵,总是要伤心流泪
,害怕极了,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人有所损伤。当时不明白,有些伤痛是
无痕无迹,肉眼看不到的。
外婆甫自娘胎数月,已被卖到许家当童养媳。而外公是家中纵骄尊
贵的独子,年已十二,这二人之间的【代沟】是无法镇补的。于是争吵
转到剧烈时,外婆总会使出一招【百忍成金】,掉头就走,边走边嘀咕
著。外公的脾气一向大,他倒不迫,只赶着站在窗边,捞起水桶,木盆
之类向外婆飞抛而去。有一次他随手拿起挑水的竹担,凌空一掷,如箭
飞射,外婆走避不及,让竹竿从发际呼啸而过,擦损了额角。我当时很
是气恼外公,整整两天不理睬他。
这之后,两位老人都有心彼此回避。看见外婆来,外公总是闷声不
响躲进房里,或索性扛着锄头,到芭地里干活去了。外婆也少在外公面
前提他的种种恩怨。这一份似懂非懂的伤痛一直在侵蚀我--这两个我
最亲爱尊敬的老人,为何不能和睦亲密的共处呢!
幸而我父母亲的婚姻非常美满。母亲对父亲敬重热爱;父亲呢,对
小他十几岁的妻子更是温柔体贴,鲜少拂逆她的意愿。父亲在外工作,
每月只能居家几日,母亲宰鸡杀鸭,日日桌上尽是鲜美佳肴;而父亲每
次回来总不忘买些衣布,小巧的钱包耳环等饰物赠送母亲,故而我在深
切体会爱的甜美之余,已挥抹了外公外婆之间不愉快的阴影。
外公到我家来居住后,家的四周环境,焕然一新。因为外公一向勤
劳工作,不惯于安闲在家,只见他每日不是砍草就是种香蕉,忙得混身
湿淋淋,好像刚从水缸中泡过一般。我们家四周的茅草荒地遂一一消失
无迹,换来是一株株亭亭玉立,婀娜如少女般的香蕉。微风拂吹,绿油
得奖作品 文学奖1991合集二《拉让盆地丛书3》草叶集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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