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作品集
【梦田】
作者:杨善
是云上的水坝崩塌缺堤了吗?今夜的雨,像个失恋的少女的泪,凄洌而缠
绵,倾盆而悲壮。与大雨共舞的是,游戏人间的风。 已经晚上十时十五分
了,等了一个半镜头的客户甩了我的约,就连家里电话都挂起来不接听了。入
了人寿保险代理员这行,注定要承受亲友的泼冷水和敬而远之了。是人们潜意
识里害怕提及死亡与意外的隐 , 还是这行本就让人误解而后憎恶之呢 ?我
想,都有吧。
是该走了,快餐店也快打烊了。
站在五脚基,我的心情和雨中挺不直腰的小草一般低落。但苦奈何,我们
都还得活下去,而且还答应了妈妈和妻儿要活得更好,颓丧因此变得堕落,堕
落因此在烦嚣的都市中失落了一颗年轻的心。难怪穷的人都老朽得比较快。我
廿五岁的年龄,因此有了四十五岁中年的累惫与厌倦。
该回家了,怕妻子等太久的门会焦虑,会困累。她总是把我当孩子看待,
总是放不下心。也只有回到家,我才有飘舟停泊在避风港的幸福。
左手抱着装满我赚吃工具的公事包,我将自己套缩进雨衣内。启动了老旧
的电单车,我在千丝万缕的银雨中低额行进。霓虹灯依旧绮丽,红绿灯仍然在
运作着它‘红灯停,绿灯行’的作业,只是我的心绪已比来时灰暗许多。
永远善解人意的妻子已泡了杯热咖啡在等我了。能和这样一个女人厮守一
生,真是幸福的事。因为她总会知道我在甚么时候需要甚么东西,相信她已知
悉我的保单又谈不成了。但她没问出囗。
冲了凉,轻扭开收音机,我听着贫穷音乐,开始写稿。这是我一直没有放
弃的兴趣,也是我赚点小外快的方式。妻子已哼着催眠曲在陪着半岁大的孩子
入睡了。夜已深,雨未歇,我独醒。
堆砌文字是其一能自己一个人玩的游戏,它有时会推你下寒潭,有时会拉
你进迷宫,有时会置你於困惑笼中。而我就在轻音乐和雨曲之中,思绪迷迷糊
糊下进入一片翠绿的田园之中。
天空顿然刷亮了起来,蓝天白云是最叫人宽心的风景。鸟与蝶在棉花糖般
的炊烟间嬉戏着饭香与温暖的家家酒童玩。白胸秧鸡带着刚齐毛的黑小子过阡
陌,我於是因此想起老爸牵着我的小手在人与车潮中穿梭,就为了一顿要渡川
远赴的喜宴大餐的童年。
我的童年是在老爸的田园中摆渡的。那是一段苦与乐交错互补的阅历。
老爸在民都鲁经营杂货店生意失败以后,就收拾捆暖,携儿带女的和妈搬
来高乐多坡的荒野之地。一间自己搭建的小木屋,一小块廉价买来的农地,就
这样重新悄悄生活了起来。在一片了无人烟的森林之前,日子苦不堪言。
后来靠种菜十年存了千辛万苦的一点钱之后,爸才在靠近河边买了块两英
亩的地,拓荒之后,爸种了许多橙,柠檬,酸柑,柚,榴锆树,过起耕耘与收
成的果园农夫的日子。 而我们似楼梯般的十三个兄弟姐妹 就被分配各司其职
了。那时总有许多怨言,怪父母剥夺我们的童年乐趣,当看见死党们骑着脚踏
车东西南北时尤其浓烈。
我们年少的日子一直是如此过的,即使后来老爸在芭尾养了猪,我们也只
是在放学后,多做了喂猪的工作。
猛地一声雷声巨轰,我的思绪从昔日家园的猪群嘴脸中抽起,才发现自己
伏在桌上入梦多时。有关梦到的故乡田园往事,竟是我挽留不了的回忆了。
啜一囗沉冷的咖啡,想起自己不顺心的事业及加压在身上的生活压力,我
不禁响往起田园知足常乐的生活方式。那才是都市苦拼人的梦想桃园。
寸金尺土的城市,想拥有一块田园是许多人的梦想。而你如果有这么一块
梦想田园,你会种花还是种果呢?倘若快乐是种种籽,你种它长成大树是否就
会无 呢?假如植树是种环保,你又是否会想拥抱一座森林呢?
但梦想毕意是梦想,一觉醒来又回归现实,一日都不容得你发白日梦。
洗了把脸,刷了牙,我继续着未完的撰稿工作。生活就是如此逼人。。。
夜已深不可测,雨还缠绵如丝,而我却还得撑眼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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