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血 ..................................................... 思安 今日的朝旭显得格外刺目。 血丝早已爬上了他原本已小的双眸。 也许是一夜不能安眠的原故。 哼,区区数条血丝,他完全未将它放进眼里! 此时,在他鲜红的心脏里奔腾了整个夜晚的热血,想必早已涌上了日见光秃 的头顶。 顷刻,只见他的那辆全校最值钱的古董电单车徐徐驶进这间年龄与他相仿的 国民中学。 在一片朝阳里,他根本感觉不到早晨应有的那种朝气。食堂,依然那么地简 陋,没有改变。厕所,还是臭气冲天,没有改变。学生,依旧是昨日的学 生,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应该是他的血压吧。 校长室亮着。 锐利无比的光芒如万枝箭般射入他的双眼、头发、黄色的皮肤和那颗澎湃的 心。 其实,他心中那盏微弱的煤油灯早已被昨夜那场风雨吹熄了。 该不该进去? 该不该进去? 该不该进去? …… 全校华裔子弟的命运,就在于他进与不进之间纠缠不清。 他已好久未曾讲中国历史故事给学生听了。 初中三的学生即将考试了,还没跟他们复习语文知识啊。 张晓丽昨日在食堂问他是不是不再喜欢他们了,为什么这么久不曾教他们华 文…… 他顿时变成了哑巴。 说谎并不是成人的专利。 其实,他是无法想出一个不像谎言的谎言。 那碗热辣辣的咖哩面,也不知是如何吞进肚子里去。 最终,校长室的门还是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推开了。 “校长早”。 “啊,”这位印裔校长稍微抬起头,用他那双牛眼般大的眼睛注视着这位令 他感到极烦闷的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我…”这条要命的舌头竟然在这紧急关头跟他开起玩笑,“我…我想 跟校…校长谈一谈昨…天的事情。” “昨天的事不是讲得很清楚了吗?” 校长突然拉高了音调,显然他真的是不 耐烦了。 他清一清喉咙,说:“我认为我不适合教中五的数学,因为我是受训……” “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校长截断了他的话,用手指挥向他说:“我们学 校的数理科的教师严重短缺,你的华文我会叫人来代替的。” “我的学生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上华文了,我担心他们……” “你怕什么?!”校长再次打断他的话:” 数学是必修科,华文可以要,也可以不要。你究竟懂不懂得分轻重?” “但…但至少也要有人代替我的位啊?” “我不是跟你讲过会请人来教吗?” “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了。” “有什么办法啊,你们华人都不喜欢教书的。退休的老师又嫌一个钟头二十 零吉太少,不肯来教。” 霎时,他好像被人重重地挥了一拳,连头都抬不起来。 “你的预备班才九个人,初中一才十三个,初中二才有十二个人,原本是不 能开母语班的。我现在允许读华文已经是做了一件好事了。” 他此刻又变成哑巴了。 “你现在安心教数学吧,等到有人肯来时再打算。” 他点一点头,脚步蹒跚地离开这间令他窒息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