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
文鸿
夜。
黑漆漆的穹苍,在圆月的帮衬托下,构示出一幅令人耽耽的夜景。在
这种景色下的蝉虫,啾唧声特别的响亮。
围绕着街灯起舞的飞蛾,即怡然自得,诡即岌岌可危。因它随时会遭
遇到折翼与殒没,但更加能显露它那股「勇者无惧」的可嘉精神。
它为了要享受一刹那灿烂的悦感,掠取生存的意义。而作出如此沈毅
的抉择,所要付出的代价又有多大呢?明知这是一个陷阱,偏要自取
其祸。飞蛾扑火,其实它也是身不由己。
“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一个壮男口中细嚼讲述着这一句俗谚,另一手紧持着一把锋利的西瓜
刀,夸张跋扈步入一间堂皇卡拉OK,他背后还跟随着一夥凶神恶煞的
长发飞仔。
「洪飞,去你妈的!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打伤我的拜把兄弟--兴仔
,今晚就要你连本带利偿还!」
「阿豪,且慢……」
话未讲毕,冰冷的西瓜刀已迎面招呼而来,横劈贵宾席上的洪飞。他
□然惶急闪避,不慎还是被劈中了肩膀,血花四溅。
洪飞身旁的兄弟同时也亮出兵器,有的顺手拿起周围铁椅博斗,一场
黑帮血腥大屠杀便暴发了……。
咯!咯!咯!
「快开门呀!快给我开门呀!」
主人厢房内哗然着,努言相斥。
「是谁呀?三更半夜,还那么大声喊叫!扰人清梦,待会儿非要教训
他一顿不可!」
「庆辉,你先别生气嘛!说不定是有重要急事发生呢?别再气了。」
「唉!」
豪华的台湾门开启了,只见一位血迹斑斑的男子蹒跚步入,而续迅捷
关上大门,那男子随着气喘如牛的,疲乏瞪着眼前俩人。
「畜生!你还有胆子回这个家嘛!不怕我打断你的狗腿吗?」
男子却默默无言,藐视着动怒的中年男子,反而他的眼神竟蔼和地盯
着女主人看。
「阿豪,你怎么会受伤呢?是不是又被那些坏人欺负了!我可怜的孩
子啊!」
女主人激动得拥抱着受创伤的儿子,眼泪不受控制地如泉涌倾泻,母
爱真显露无遗。
「□!慈母多败儿啊!他有今日的遭遇,全都是你这做妈妈一手造成
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爸,你不要把责任全都推卸在妈妈的身上,难道你自己就没错吗?
」阿豪忿恨地说。
「我,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有你这个忤逆的儿子,才是我三生不幸
!若早知如此,甘愿把你送给别人家领养更好,免得因你的影响,而
损败了我的声誉!」
「嘿!你的声誉?你还有声誉可言吗?当初你的人格,就等于零啊!
」
阿豪恼怒继说,「整天就祗懂得吃喝嫖赌,完全不罔顾我们的存在,更
加别提尽过作父亲的责任,去照顾我们!姊姊目睹你这种狂弃的行为
,甘愿离群索居,去陌地谋生!而我也是因你间接遭殃!有书念不成
,而且还把我和妈当成你的出气筒。」
「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尽责的父亲、好丈夫呢?应有的行为和职责呢?
……我呸!」
「你是我的儿子,我就有权缚束你的自由,若你不喜欢,可即刻离开
这里,没有人会保留你这不孝子!」阿豪父亲怒目切齿地说。
「□!我这次回来祗是来探望妈妈的,又不是专程来听你讲一大堆废
话的!一朝得志,就变得狐假虎威了,你的钱!还不是你自己作贱,
巴结那只「狐狸精」骗来的。」
「喟!阿豪,够了吧!不要□辞把她叫成「狐狸精」,她也是你妈!
」
「我没有这样无耻的母亲,我的母亲就只有一个,她就是生我育我的
娘!」阿豪谠言地说。
「你现在受伤了!无处可逃才舍得回来,这叫「孝顺」吗?」
「庆辉,你就不要再骂豪仔了,好不好?毕竟他也是你亲生的儿子,
试问父子之间又哪会有隔夜仇存在呢?就留豪仔在这居住几天吧,好
不好?」阿豪母亲怜悯谘诹。
「□,看在你妈的份上,我就宽恕收容你几天在这,痊愈后你要即刻
给我滚!」
阿豪父亲讲毕之后,便忿忿不平地单独回房去。偌大的客厅只剩下阿
豪与他母亲俩人,互相慰问着。
「妈,这几年委屈了您!每天还要承受爸的怨气,您可要好好保重身
体呀!」
「唔!我的乖仔。……」
□。
朝露弥漫的晨曦,寒风刮得特别凛冽,令人倍感怠惰,慵赖在床上沈
眠。温暾的褥子亲抚着阿豪的躯体,让他更感舒适。不知不觉经过了
数日细心疗养,伤患已痊愈泰半。
铃!…铃!…铃!
无线手提电话的唤响声,响彻了整间宁静的厢房。半梦半醒的阿豪,
轻揉着双眼接了电话。
「喂!是谁呀?」
「哈罗!豪哥嘛,早安!这几天生活是否过得很舒适呢?祗是难为了
有个人要为你偿债,而且还受尽了残酷的折磨,想不想知道我讲的哪
人是谁呢?」阿豪他熟悉的声音,轻挑讥诮着。
「洪飞,我与你是私人恩怨,千万不要涉及无辜者,你想要怎样?但
说无妨。」阿豪哀求谘诹。
「想要怎样?我想要你这条狗命啊!前几天晚上你不是很英勇吗?敢
来招惹我,而且还在我脸上划下八寸长的伤疤,我定要你双倍奉还!
另外,我再讲一个好消息给你听,我刚才所提及的那个人,就是你如
花似玉的女友--萱英,真料想不到你挺有福气的嘛!」
「竟会交到如此令人心动的女友,我开始有点嫉妒了!」洪飞狂妄戏
谑着阿豪火热的心口上。
「喂!洪飞,你千万不要乱来,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我定与你拚到
底!」阿豪愤激地说。
「哈!哈!不要这么激动,漂亮的宝贝,我哪舍得刻意去摧残呢,除
非是有人不跟我合作,忤逆我的旨意,这就很难保证会有什么样的结
果!」洪飞跋扈回应。
「洪飞你这王八蛋,到底想要怎样才肯放了萱英,你说!」阿豪呵斥
说。
「嘿!嘿!嘿!条件很简单,我要你赔偿五万元,作为我的医药费。
时间是今天下午4 时,祗准须你一人赴约,地点是在律南路码头货仓
库晤谈,若是你敢爽约的话,休怪我对你的萱英无情!」洪飞呶呶述
说。
「好!一言为定,但我要确定萱英是否安全,请你叫她来听电话!」
「□!麻烦特别多,现在她暂时很安全,但是过了4 时之后,若见不
到五万元的话,那我就很难担保了!哈!哈!」
稍刻,电话里头传来一道嚎啕声。
「喂!…阿豪…救我!救我!」
「萱英,你还好吧!他们这些败类有没有欺负你……我对不起…你…
把你给连累了……。」
阿豪悲泣得滴下串串眼泪,回应说。
晡。
蓦然,阿豪步伐急躁□到客厅,皆因心烦意乱,精神恍惚的
原故。竟无睹趋而迎之的母亲,碰撞个正着。他母亲捧了一大盘食料
,散播满地。从阿豪身上竟掉下一颗金戒指及手镯,在地砖上晃动闪
烁着。
「阿豪,你为什么要偷妈的手饰!」她激昂励问。
「妈,我知悉这样做是大逆不道,但我是逼不得已,请您老人家能愿
谅我这!」阿豪忐忑地说。
「阿豪,即你都知这么做是错的,为什么还冥顽不灵,一意孤行呢?
我的乖孩子,回头是岸吧!妈,绝对不会怪你。」阿豪母亲叹惋说着
。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不这么做,若我有抉择的话。我情
原受伤害的是自己,也不愿伤害妈,您的心!」阿豪说。
「阿豪,你既也懂得怜悯母爱,那又为何不肯知错悔改呢?你一向最
听妈的话,留下来吧!肯忏悔的孩子永远都是爸妈最疼爱的乖孩子!
」阿豪母亲呵护说。
「妈,恕我今天不能依您,我是非出去不可。」
「阿豪,你不要这么顽固,好吗?难道你连妈的话都不听吗,要做个
忤逆子,你说?」
「妈……今天我所做的一切皆是身不由已的,他日我必定双倍偿还。
妈你相信我,好吗?」阿豪恻然回应。
「阿豪,日无尊长与窃盗,难道皆是「身不由已」的藉词吗?妈是不
想你沦为一个厚颜无耻的匪徒,难道妈对你的一片苦心,至今你还不
明了吗?」阿豪母亲谆谆地说。
「妈!……你不要这般为难我,好吗?」
「妈,不是故意要为难你,而是出自真心疼爱你,难道你还不懂妈的
心意吗?」
「总而言之,我所犯的错,他日我必会负荆请罪,但今天我是非出不
可了,唯有向你恳切说声“对不起”!」阿豪悒悒不乐说。
阿豪讲毕便转头急遽步出客厅,随后传来了一阵“辘辘”车响。
「阿豪!阿豪!阿豪!」
痛彻心脾的呐喊,响彻全个客厅。可怜的母亲,昔日都是倚
门倚阁盼望他归来。如今他竟还偷窃与叛逆地仓猝离去,怎不令她悲
恸不已。
「阿豪,你变了!变得连妈的话也不听了……该让我怎么才……我的
孩子啊!」
阿豪母亲哭泣声,召引来了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轻抚着她的肩膀说着
。
「老伴,别伤心了!他的态度总是“怙恶不悛”就当着我们没生过这
忤逆子吧!」
鸣!……鸣!……鸣!
阿豪母亲闻言哭泣得更凄怆,他愕然连忙蔼述。
「老伴,即然他坚持的说要走,谁也拦不了啊!包括我这做人家的父
亲,也无法劝服他!你就别太伤心了!」
「我怎能不伤心呢?他已经变质予我是在痛心他为何会变得这般叛逆
!难道一切皆是我们的愆尤吗?」
「唉!玉不□不成器的,他终会有醒悟的一日,到时他必会重投到我
们怀抱里!」阿豪父亲抚慰说着。
「鸣!但愿如此!」
暮。
「风萧萧易水寒,壮土一去兮不复还!」
日薄崦嵫的码头处,余晖照耀着一双坚韧的手腕。腕筋突现地推开货
仓大门,里面人影重重的景像,马上映入他的眼瞳里。理智告诉他里
头是个「龙潭虎穴」,有去无返的禁地。但凭他的那颗义胆磊落的作
风,明知山上有凶虎偏向虎山行。
他是绝对不会抱头鼠窜,做个缩头乌龟的懦夫老大,绝对不可能!所
以他倨傲不逊,无惧地步入货仓,眈视着各人。
「嘿!你有种,果然有种!竟敢单枪匹马来赴约,不怕会“死无全尸
”?中央坐登的标悍汉子,讥刺说。
「□!我“怕”就不会来了!我竟敢来此,早已将生死度置世外!」
阿豪厉言反驳。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够胆色,够豪气!可惜像你这种人才,为何
遍遍要跟我作对呢?所以今日就更加留你不得了。」
「洪飞,废话少说!到底你肯不肯放了萱英?」
「放!人我一定会放,问题是你答应我的五万元赔偿费,到底在哪儿
?洪飞冷傲骄横说。
「你要的五万元在这皮囊里,那萱英她人又在哪儿?还不决释放了她
!」阿豪恼怒叱说。
「要我放人是有代价的,先要问过我这群兄弟们肯不肯!」
阿豪目睹形势对已不妙,马上从怀中抽出一把西瓜刀,虎视眈眈盯着
眼前这夥人。由于,阿豪犷悍的表情吓唬了洪飞的手下,个个愣呆不
敢前进。
「好啊!勇者无惧,一把西瓜刀竟能唬住廿多把利刀真利害!我洪飞
可真低估了你的势力,今日若不除你真是后患无穷!为了完成你临终
前的心愿,我就让你见一见萱英!」
洪飞妒忌喝采,续说,阿仁,把萱英带出来见人!她的姘头很想念她
,保证她见后会开心得来不已呀!哈!哈!哈!」
「是!老大。」
稍刻,从偏房中带出一个衬衫破烂,满脸污秽的疯癫少女,叽叽咕咕
著。
「萱英!萱英,你怎么了?」阿豪见状,撕心裂肺的呐喊。
「王八蛋洪飞,何故萱英会变成这样子,你到底在她身上搅了什么鬼
,你说!」阿豪目□尽裂,指斥说。
「没什么,我祗是要这细皮嫩肉的女人,为我这群兄弟解闷罢了,却
没料到她竟无福消享,疯掉了!真是太可惜了!哈!哈!哈!」洪飞
践扈猖獗地说。
「嘲!我杀了你这畜生!」
「兄弟们,通通给我上,谁先宰倒他,重重有赏!」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猝然暴发。
一窝蜂围攻上阿豪,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硬悍的阿豪终于杀出一条血路,真击坐出观虎斗的洪飞。他惊愕阿豪
会有此一着,躲避不及,重创在阿豪的刀锋之下。
阿豪胆前顾后,分神之际,背部随及连环中了数刀,鲜血四溅。知觉
逐渐麻木陷入歇息状态,眩晕欲倒。突又来一招当头棒喝,殆不可复
。
阿豪终不支倒地,嘴里还喃喃自言。
「风萧萧…易…水寒,壮土…一去兮…不复还!」
四肢痉孪颤抖着,脑部细胞也趋停歇症兆,他的眼泪却夺眶而出,轻
述。
「妈…对不…起你!我…没好…好孝顺过您,唯…有来生再…报答您
养育之恩。妈!希望您…会原谅我…的悖逆!」
近殁也令他回忆思虑起,当初自己罔顾母爱的呵护,到底对不对?重
兄弟情义,所付出的代价,到底值不值得?如今还连累了至爱萱英,
真是旱天罔极,哀毁逾恒,阿豪的梦完全碎了!至于,他所付出的真情
真义,又有谁会明了呢?
犀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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