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明文学专辑
<泽水一站>晨露,依然炒着她的拉让江乡愁
于斯
我是一间小斗室,写诗,是我开窗的姿势。在一条河流上放牧我的声音;我
的声音是一条小舟,载着我去寻觅一座桃花源。
晨露:<我为什么写诗>
重读《拉让江,梦一般轻盈》而自觉地把三位合集诗人作品作一比较,总是
感到前边两位诗人较前卫(万川、雁程),像脱疆之马,只有晨露的诗篇,
以女性温馨,依然在炒着她的拉让江乡愁,正如槐华所谓<总之,原来…拉
让江,你是梦一般轻盈……>(见<拉让江,我又听见新的心路>序文)。
再说,认识晨露的时刻,她正开始写诗、寄情这诗一般的拉让江。据知,她
先写散文、小说,已是二十年了。写诗对她始终是<生命中一种自然的流
溢。/平俗□生活,因而增添美丽/是一份痴狂,始终。>几年前,为了生
活她移居油城,告别了拉让盆地之文友,不过对于与她一起走过文学<成长
岁月>的文友而言,几时再能<静静相对而坐/小小的咖啡屋里/我们细细
数算/,跌落这儿的分分秒秒>。是否<执子之手/细诉明日扬帆之后/两
岸风景/雨中只是一片蒙胧>。拉让江,在晨露眼眸,永远是雨中一片蒙胧
的缺陷,难怪诗人槐华提及晨露作品时说,“拉让江,我又听见新的心跳”。
拉让江,永远是诗人的乡愁吗?自从六十年代杏影的一篇《拉让江畔的诗
人》序文在《盾上的诗篇》发表后,拉让江几乎成了诗人寄情的摇篮。吴岸
写过<…诗句中,听到拉让江的激流声,听见它在高山/平原和海洋/所发
出的各种美妙的语言>。(<盾上的诗篇>)。田柯写过:<别说一年又一
年的流浪岁月/旅人的心罩上夜雾似的轻愁/道旁的相思树如今已成长/遗
失了底梦拉让江水悠悠流去>(拉让江畔)。
那时拉让江还没面呈饥黄,河水清浙见底,沿岸林蓊郁苍翠,是诗人眼眸中
的人间净土。当时围困着诗人,正是<砂华文学的成长期>(1956-
1962),随着亚非拉民族觉醒,诗人在<政治觉悟>与<社会运动迅速
发展>冲击下,拉让江,这砂罗越第一长河成为他们倾诉诗情的意象,否则
吴岸不会在诗中写着:<奔走在拉让江畔的人/你们此时正在做什么?/我
们紧握着对方的无形的巨掌/呵兄弟,朋友,我们正游水/在书本与群众之
浪涛里…>(吴岸:「朋友」)。这类充满激情呕歌的忧郁,在晨露诗中,
我们寻到另类的显示。
出生于1954年的晨露与<砂华文学成长期>,有着一段漫长的距离,但
她仍;是<对拉让江有着一份不渝的爱情>,这爱情包括了她童年岁月,步
入文学殿堂,因为缪斯有约,让她认识德、婚后仍然让她<依旧拥有自己自
由飞翔的海阔天空>。同时在诗人眼眸中的拉让江,已是<把溶溶月色/零
零碎碎的花影剪裁/一袭婚妙/夜的新娘…>,拉让江,在诗境中,让我们
暂别生活中的烦燥和忧郁,让我们陷入<梦一般轻盈,花一般□静/溪媛…>
的休闲片刻。
但诗的长河,并不风平浪静,诗也有时代的心愁:<吮不出<杜柯>的余
香了/冬日乾枯的双唇上/绕转/苦涩的舌尖/像一只饥饿的狼/被森林遗
弃>(乡情)。
当然,诗人仍活在传统中,脉脉相转不变的香火。传统的节日,她以诗剪贴
着零碎回忆:
<汨汨流水/南来/拉让江承接/□罗江/赤心的温热>。<初五/诗人深
情的回眸/点燃/每一颗心中/每一盏/灯……>。那不只是楚国三闾大夫
的忧国忧民,也是三千年后诗人的心迹,<拉让江/灯光辉煌/代代传递>。
当然面对家乡的江水,诗人哀道:<浊黄的拉让江/炎阳下是一锅沸滚的水
/朦胧了如画江山/两岸风景/枯萎在滚滚的潮流里>(哀歌)、拉让江,
确是不是昔日<马来母女们/手把桨儿/笑吟吟/坐在浪峰上……>。(吴
岸:<鹅江浪>)那么诗情画意,说句心里话,拉让江已患病多时了。今日
在诗人中,是<母亲的怀抱轻轻摇汤/枕一叶小舟上/看/月为谁消瘦/为
谁守候年年…>,那是对故乡昔的怀念,间中也有诗人的忧郁。
<留不住绿色/流浪的断木筏/踪高俯视/失群的雁北飞/织七彩的/梦
/在阳光背后……」。那是诗人离愁的潜意识,着为浪迹日后些月的回首,
否则无奈于<赤道的古铜肤色/淡腿了/岁月是潭白剂/轻功的步法/攀不
出养子的□篱…>(见乡情)。
晨露写诗的年代,正是岁月暗淡的时刻,家乡的子弟,为了理想(生活),
一一充当候鸟、寻求更佳的<犀鸟窠巢>,否则怎能<十二月/长长的雨/
哭成一季的水灾…>(乡情)<倾斜的老屋/在苍茫的暮色中/怀念着失去
的炊烟…>(哀歌)。
诗人槐华在晨露诗评写着:<唐诗以来有一千种离愁>,那么晨露的诗当是
一千零一了(见序文:拉让江,我又听见新的心跳)。足见<离愁>是构成
诗人写诗的原动力,这与她早年随着外子飘泊生涯有着巨大的关系。若是她
永远一辈子守着这江水,相信她一定写不出那种飘泊不安的心情。过份的安
逸,有时又造成诗的拥肿和闭塞。长期<浪迹天涯>的心情又是那么清新,
□洒。例如<八年,始终寻觅/一朵飘香的花>(《聚散匆匆》);
那么柔情:<于是相约/归驻故乡>(《问》)> ;那么悲恸(□罗江/
滚沸了/千支万支/拍水淘苦的/摇橹>(《端午吟》)。
是否这些诗的离愁,造成诗的缺陷,若是没有这些缺陷的美,诗情又从何说
起,也许你坐卧温室,就没有花朵的感受,有天去国,岁月对你就是<江水
拍岸呻吟>,<在零散的梦境里/失落了/明天的太阳…>(《哀歌》)。
被誉为拥有<苦吟>派诗人槐华的诗篇,对晨露有一定的影响,槐华的<历
史伤病>与晨露离愁的伤感不谋而合。槐华的一首《窗内。窗外》,<为明
亮的诗眼/像天文学家/找遍银河>,为晨露在诗的旅程找到了灵感,于是
她以珊瑚笔名另辟<窗里窗外>的心扉小语。不过晨露的时代究竟与槐华的
<风雨处境>有别,至少她已远离了那份<把一腔火热的激情奉献给祖国历
史伤痛的那片出身热土>。晨露的诗与散文,究竟是属于写实主义与现代主
义的交汇,建立了自己韵美的空间。
不过诗归诗,现实归现实,不能把诗与现实炒于一火锅,否则诗就无法突
破。晨露的乡愁,相信只归于昔日对故乡山水的回响,是否如王润华在<我
一步步的走向自然山水>那样对自然感到迷惑,<当我们表现山水自然美,
应该不停留在只描写山水之形貌,还应进一步揭示山水大自然的内含之理,
以及人与自然关系中的种种妙理>。
当然在现阶段上,诗人对山水的寄意,还不能到达<老庄造退,而山水方
滋>的境界。不过我深信,以晨露的潜质及女性耕耘的坚忍,有一天她的诗
境一定会提升,<带着思辨的形式,解放的语态走出,这样的哲理就不会抽
象地存在诗里,它会化为艺术的血肉和灵魂>。写诗应求: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重读《拉让江,梦一般轻盈》合集,我感到在三位年轻的诗人中,还是
晨露的作品较为明朗,真执,易于接近读者心灵,正如后记所云“拉让江水
悠悠流漾,没有滔天波涛,只是一种心意…。”
(220698)
(后记:《拉让江,梦一般轻盈》出版于1993年,也许三位年轻诗
人初出道,书的编印还不够理想,偶而也有错字,事隔多年,其中两位诗人
(万川、雁程)另有个人专集出版,只有晨露,她仍在这片诗田默默耕耘,
是否期待另一次诗的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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