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沙曼文学专辑
看拉让江
司徒一
本文简介: 司徒一对拉让江有一分浓浓的不了情. 他出生在拉让江畔,
从小就喝拉让江水长大. (当然, 也包括他小时偷到江边学
游泳, 被呛著气管而无奈的吞下不少的江水.) 那时应该是
五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吧? 事隔半个世纪, 他还念念不忘当年
的拉让江水清澈无比........
拉让江是砂拉越州第一大河, 全长350英里,也是全国最长
的河流.它从砂印边界的崇山峻岭由东向南, 婉沿而出, 在
甲帛上游汇合了布拉加与巴类两条大河, 江水以雷挺万钧之
势滚滚而下,沿途再融合许多大小河川, 形成了一股不可抗
拒的巨流, 浩浩荡荡地直奔南中国海.
拉让江庑育了砂州三分之一的人口, 生活在江畔的年长一辈
的人, 都会清楚记得, 当年的江水掏起来就能喝, 因为水质
清新; 可是, 如今的拉让江已今非昔比了! 它的自然生态已
被严重破坏, 难怪司徒一的心中对拉让江受污染而愤愤不平.
的确, 生活在拉让江畔的人们, 大多数对江水不复往年的清
澈而感到无限婉惜.
这里, 且扫描司徒一发表於国际时报专栏上, 有关拉让江及
林曼岸河的短评, 以响读者. (本站)
`黄 河`, 悲 哀 的 名 字
我不是无名的河, 也非无名的江. 许许多多不留下名字的地理学者, 曾以长舟
从那江口逆流而上, 来到活水原头, 掏起清彻的江水这麽说: 这是犀鸟之乡最
长的江河; 也有许许多多历史学者这麽说: 江河之水天上来. 这是传神的江,
也是英雄的江!....
可是不知从那个岁月开始, 从前令人赞美的语言, 与令人神往的英雄故事, 已
经在一夜间消失无踪, 犹如失去记忆, 再也没记忆的老人,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曾叫做拉让江. 只知道河床堆积著一个河岸又一个河岸, 因为木桐冲堤崩泻流
下的黄泥. 黄色的河堤浑浊的水, 人间开始叫我黄河, 比那神州九曲十八弯更
黄的`黄河`. `黄河`呵`黄河`, 令人感概万千的`黄河`, 已不再有因传神绿色
的江水而娇傲的江河!
`黄河`, 这不是个令人骄傲的名字.
`黄河`, 这是令人悲哀咽呜的名字.
`黄河`, 这是令人屈辱悲愤的名字!
你可知道曾几何时, 从拉让江港口直至巴类河, 曲曲弯弯, 从支流至浅滩, 沿
岸人们都喜爱我清澈碧绿的江水, 而且是他们日常水供的源泉.
曾几何时, 也见证了历史学者感到惊异的史实: 日本蝗军溃败, 直卡迪拔河狼
狈逃亡的不光采故事; 那位不怕死的中学生, 就在那岸边码头附近的玻璃厝前
的人群中, 以一把匕首送那鬼老总督往天堂见上帝; 那几百艘单层与双层的摩
多船, 张挂著无数的布条标语, `篷篷篷`地吃力又用力地呼号, 载著满腔热情
而愤怒的人们, 从那知名的沿河村庄, 抵达那沸腾的城市, 参与伟大长征的万
人行列, 他们向外国老挥拳呼喊我们要独立. 就在那学府前的草场上, 有过令
人事隔多年, 闭目回味仍然激动难忘的那一幕...... .
哈! 往事如烟, 不堪回首.
人道岁月无情, 而眼前的现实尤其残酷. 人家说这是发展哪, 有发展才能改变
落后消除贫穷啊, 于是那一株株的大树小树, 在那隆隆声中倒下, 就像被砍倒
的巨人, 在高山丛林与沼泽低地上, 任人剥皮切割, 然后被拖往河边, 冲泥而
下, 那整齐的木排, 人说那是金条呢! 只是常年累月, 河岸崩泻了, 尽是黄色
的泥. 河流阻塞, 而沿岸的土地都变得干枯, 连飞禽走兽都远离了, 土地上再
难见到绿色, 一望无际的却是黄色浑浊的河水. 黄色的河水, 浑浊的河水, 支
流小溪都是令人厌恶的黄色与浑浊. 人们不再喜爱这条江河, 而爱它如命的,
只有那些靠它运输木桐, 却令人不再见到绿色河水的`暴发户`. 绿色的江河,
绿色的水, 绿色河面上令人激动沸腾的往日不平凡的故事呵, 一切只能无奈地
回味...... .
这就是昨日绿色的江, 今日的`黄河`!
这就是昨日有著荣誉, 今日令人厌恶的`黄河`!
这就是许多人的利益被损害与牺牲, 而造就少数人坐拥巨大财富的`黄河`!
某些人说`必需爱护河流, 保护河流, 不让它遭受污染`. 嘿! 多漂亮多动听的
语言啊! 这些人把江河变了色, 尽叫人不要把垃圾杂物抛入河, 却无视河堤被
冲毁崩泻, 伐木让江河变了样; 小表演, 大台词, 可笑啊, 可笑!
我原是绿色的江河呵, 何时还我绿色的河水? 那些人何时才会掏出人性良知,
还我绿色的河水呢?........
(11-1-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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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 让 江 `病 了`
水一天一天的黄, 河水中的泥土含量日益增多, 甚至多处为积泥阻塞, 出现沙
坝; 拉让江病了, 病重的拉让江水令人心疼! 因此, 州政府应采取适当的步骤,
以免水质更加恶化. 此乃都东区议员孙春德医生在立法会议中, 为生病的拉让
江发出呼吁与请命. 孙春德是一位仁心仁术的医生, 为何只能医人不能治水,
眼看江水日益沉疴於心不忍, 只得向当局请命, 拯救三百六十五里长的砂拉越
最长的河水, 自上游直下游两岸人家生命线的拉让江. 孙春德医生说得好! 做
得对! 叫人感激.
这是首位为沉疴喘息的拉让江请命的代议士, 也是基於仁心医德公开促请关注
拉让江的命运, 值得一赞, 也值关注拉让江生态的人们拍手叫好!
所谓冰冻三日, 非一日之寒, 其实拉让江黄泥浑浊, 使河水遗失了昔日的清绿,
而不再令人感到它的纯洁浩瀚, 并非是今日才开始的, 而是已有时日, 这是属于
这条江水, 坚称是拉让江人的许许多多人都知道的; 也知道这条曾经令人好感赞
美的江水变色, 成了令人心痛得无以形容的浑浊黄河. 江水变色得并非是更加壮
丽, 而是污垢邋遢丑陋, 令人反感, 惟明知其实而无可奈何.
往日碧绿的江水, 早已成了浑浊的黄河, 既然非由今日开始, 许多口口声声为民
丈义执言的那些人, 也不是不只道, 只是那么多年来的所谓人来人往春夏秋冬,
喜欢把自己当成一只驼鸟, 把头伸入沙堆里, 以为从此视而不见, 或甚而沙堆里
带来灵感, 产生痴人说梦话的奇想, 说出江水依旧, 只惜李白不在, 否则诗情画
意人间妙境一类的废话!
数十年来, 谁人不晓那是船来船往, 两岸山村城镇联系的重要水道, 也是沿岸村
民取得用水生存的生命线与活水泉源. 惟多少年来因江水变色的啧有烦言, 何处
可诉? 当驼鸟把头伸出沙堆, 而不再是驼鸟时, 他们风尘扑扑兴趣央然, 与不辞
劳苦的看了一条又一条的路沟, 他们喜欢在众多的跟班下, 东张西望那一条又一
条的路, 好让像机拍下的风采, 令人知道路吗是他辛苦挣来得来的. 有人岂不这
麽说过吗? 欺山莫欺水啊! 那里既没有山, 少了包藏的祸心, 可谓开路建路是大
吉, 惟那数十年来碧绿不再, 而浊黄邋遢得令人皱眉烦恼的那条长长的黄河呢,
似是得了黄胆病的黄色故事, 倘说娓娓道来则太长啦, 而且暗藏着过多的`玄`机,
就此开罪於人, 不如仿视无睹, 置若惘闻, 避之则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少管
闲事不提为妙. 倒不如看多一条路, 修多一条小桥, 好让人竖起姆指, 称你是好
人一个, 岂不称心得意得多!
常言道病须从浅中医, 切莫诿疾忌医. 拉让江确实是病重了, 而且又属严重的药
物敏感症. 黄病黄中医, 庸医医不得, 高明医生则心只肚明, 只其医却不可医也,
诊出病源事小, 动手治疗事大, 从此满身蚂蚁, 岂可惹得? 就是不解长在长桥,
曾在拉让江水泡游的俺老孙, 竟能不理世俗之道, 以医者父母心, 土气斗胆得说
起救救生病的拉让江来?
约翰福音有云, 耶苏对多玛说: "你因看见了我才相信, 那没有看见就信而有福了."
像医生俺老孙, 但愿您登高一呼大胆之言, 别说能让人将病重了的拉让江立即推
入紧急手术室, 俾能起死回生, 回复昔日碧绿光辉, 即使能因此而唤醒人心的点
滴良知, 则拉让江人有福了, 拉让江有救了! 凭吊黄河, 救一救我们的拉让江吧!
4-11-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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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江 口-----拉 让
不知何故, 海与椰林总叫人喜欢与羡慕. 尤其是从那条宛延川流了数百里的江口
---拉让, 遥望碧绿的南中国还, 与岸边茂密青葱的椰林, 即会令人暂忘却许多
的烦恼, 而胸怀舒畅开朗.
那江口曾经留下我昔日生活的脚印, 我也曾面对大海与椰林, 细诉`天真`的理想
与`伟大抱负`. 那是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故乡. 因此, 多少年来, 尽管是曾经乘
坐那艘已在这条水道上来往了几十年的陈旧货轮, 或是已较往日岁月缩短了时空
差距大豪华快艇, 进出那江口时, 总禁不住要从狭小的船舱窗口向外探望, 寻找
那令人陶醉的椰林, 看看往日板厂的那个码头仍在否?
记得是在那一年, 父亲开始在那里落脚开间裁缝店, 人家都称它为拉让; 它既非
小镇, 也不是海边的渔村, 大家只知道那地方有个外国人设置的偌大板厂, 而这
称为C.T.C.的板厂, 倒是远近驰名, 许多人都知道, 它有许多来自各地与各族的
工人, 周围也建有多座宿舍. 板厂前即是向江口海面伸张的盐木码头, 不少的载
木舯舡, 就停靠在码头的两旁, 或退潮时即搁浅在浅滩上. 在板厂後面, 有条两
旁尽是不知名的野草的小路. 通往远处的人, 都是利用这条小路的. 这就是甘榜
拉让吧, 惟总叫人难以形容它.
父亲的裁缝店, 先是向离这板厂不远椰林底下的高脚马来屋主, 租用个地方. 後
来始搬迁至板厂办事处一间咖啡店隔邻. 就在这里, 听当地人的许多传说, 他们
说这里在这里的夜间望得到`山都望`脆弱的灯塔的灯光, 这片原是毗连着的土地,
在传说中, 有个年代久远古老的哀怨爱情故事, 说是有一对海枯石烂情坚不渝的
情侣, 终被南中国海无情的远隔一方. 於是山都望痴痴地遥望著拉让江口, 而当
时这块不知名的土地, 却长年孤寂地对望著朦胧的海的那一边, 倾听著南中国海
的哀鸣. 这是古老的传说, 却是个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 现已被人谱成旋律优美
的歌谣, 在唱著与流传著.
此外, 也在这里见过无知的板厂工人, 放工後因未洗干净双手, 进食後突告中毒
暴毙的意外.
板厂四周地上尽是木屑, 此外即是椰林处处.
记得那年中学会考完毕, 即在翌日的大清早搭著那似老牛拉车而节奏慢拍的摩多
船, 从诗巫前往拉让. 清晨六点启程, 至傍晚六点始抵达, 足足航行了一整天.
到得那板厂码头, 还得等待海潮上涨才能靠岸.
那些日子是令人难忘的. 白天在码头, 看碧绿的江水, 翻滚著银色的浪花, 远方
天水共一色的水平线与海水拍打沙滩传来的潮声, 其时脑子里尽是美好的理想,
与胸中尽是意图实现的理想, 而开始燃烧著的火焰, 它曾令人凝视著南中国海的
远方; 那是看海的日子.
不久会考的成绩公布了, 上榜的名次令人兴奋得彻夜难眠. 因故土的浓情厚结,
父亲指著海的远方, 说最好北归. 可是, 最终没成行, 选择留下来继续升学. 从
此, 懂得了生命的意义, 即懂得了生长在这里, 应热爱这块属於众生的土地. 也
幸好没有向海的北方`回归`, 否则也许会像其他人一样, 把理想与热忱带回去,
却换来人生的痛苦与遗憾.
两年後裁缝生意难挨, 父亲也离开了那江口, 从此也就未再踏上这块土地, 重访
这对我有著深厚感情的故乡. 转瞬间, 即已数十年. 南中国海仍旧那么碧绿, 望
入眼帘的椰林却是更加密茂美丽, 惟那家板厂, 那间马来大婶的高脚屋, 与那条
甘榜的小路呢?.......
听说现在那里变了样, 学校建立起来了, 它的後端可通往以前是落后贫困的渔村,
惟现在却是水电具备, 还有洋灰跑道的勿拉威; 将来还可衔接刻在开发与发展的
丹绒马尼. 拉让, 它已不再是个落后的村落, 而是开始叫人注意起来了, 说不定
有一天, 来来往往的货轮与冲浪直前的快艇, 将见证它成为人们留连忘返的旅游
胜地.
那江口的浩翰大海与美丽的椰林, 是令人眷恋的地方. 因此, 真希望有一天重新
踏上这块土地, 看一看久别的家乡.
20-4-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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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条 小 河
记得那是一条干净和平与充满童真笑声的小河, 不远的河口, 就是那条曾经令人
有著自豪感的大江, 也是日夜川流著碧绿清澈江水的长河.
童真的倒影, 令人想起与难忘这小河的故事来.
那时候, 没有人知道这条小河叫什么河, 大家都在童年, 只知道它是条可爱的小
河, 大家喜爱的小河, 与属於大家的小河, 它也是属於那条大江的小河.
小河的河面并不大, 不消一分钟, 即可从河的此岸, 游过河的彼岸. 此岸没有码
头, 只是路傍斜坡河面上, 用藤捆绑著两条人家丢弃的大木桐, 那是大`巴当`,
童年时大家都这麽说. 涨潮时, 这连接著的几条大木桐漂浮著, 运载著鲜鱼的摩
多船, 就在这大木桐傍停泊, 而鱼商与鱼夫就在这而上下货. 在斜坡岸上有两株
似乎依恋这条小河的高瘦椰树. 在它的前面, 即是一条马路, 也是一条朴素无华
的街道. 大家都称它为海唇街, 而鱼商的店号, 就是椰树对面那排老店的`福兴`.
在那排老店另一端相对的地方, 是一座单独的建筑物, 它的后面隔著马路, 就是
那条小河. 坏人都怕来到这座建筑物, 全镇的人都知道, 它是`马打寮`. 每日清
晨的升旗礼, 与黄昏的降旗礼, 那为`马打`都得立正吹号. 当年发生这样的故事,
虽人曾惊吓过幼小天真的心灵, 却令人终生难忘. 那年尚属低年级学童, 整班被
老师叫去那江边的`玻璃厝`, 排队迎接新任总督. 那时心里不知什么是高兴与荣
幸, 只知那是一番热闹. 而刹那间, 近在二十尺之遥的右侧, 只见一位手持方形
大像机的别校大班学生, 佯装在总督面前跌倒, 然后乘总督与其保镳分散注意力
时, 用匕首刺杀总督.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引起小学生们死命跑回家, 个个脸
青唇白. 我家就在另一排店屋的搂上, 从家的後窗望去, 就是那号声令人知早晚
的`马打厝`(警察局), 当时的马打惊慌地把子弹装上枪膛, 然後整队待命. 那时
的童年, 不知什么叫做狼狈不堪, 心中只有恐惧.
那条小河好长, 对岸曾是电力局置放油桶的地方. 上身打赤膊的古里兄, 一面划
著舢舨, 一面把漂浮在河面的电油桶推上彼岸. 不远处就是一座连接两岸的木板
桥, 过了这桥就是`红毛学堂`, 那位当年胆感行刺总督被了判死刑, 而後被追封
为英雄的罗斯里, 即来自这学堂. 从学校在拐两个弯的沿岸, 就是打铁店. 再伸
展到河尾, 就是马来干榜.
後来, 那条小河开始变了, 就像命运在改变一样. 当年弯弯长长的河尾没了, 被
填上泥土, 成了黄金地带, 而河口却成了停泊摩多快艇的码头, 又有人称它为
`道头`. 河身缩小了, 两岸筑起了河堤. `红毛学堂`不见了, 河面上的那条桥还
在, 只是木桥换上了水泥桥. 小河的两岸尽是摊贩. 曾几何时, 在那岸边的土地
上, 曾经有过难忘的大集会, 那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独立的强音响彻夜空, 每
个人都以火热的心, 去点燃傍人的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 那条小河变化得更多, 河口大江的水变成了黄色浊浑, 涨潮时
小河也浮满了油渣杂物, 而成了小黑河. 那里在也不见摩多船, 只有黑色腥臭的
河水.
无情的岁月, 改变了人, 也改变了那条小河. 当年等待涨潮, 在小河游上大半天
的同伴嘻笑声, 与互相激扫水花的此情此景, 如今只有在童年的记忆中去找寻了.
那条小河一直在变, 由当年的清绿河水变得脏透, 对它也由喜爱变得伤感. 惟谁
又能阻挡`发展`的步伐, 不让小河被摧残? 又有谁会不对那些像征财富的高楼大
厦的拥有权动心? 宁可选择回复昔日的`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色呢? 虽然说发展创
造了财富, 可是, 它却是建立在摧毁大自然的基础之上, 人们是否只贪图眼前的
享乐, 而不须为後代及历史负起半点责任呢?
往日那是一条无名的小河,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 人们称它为林曼岸河. 连同那条
大江, 现在人称它`黄河`; 那条小河, 却是被污染了的小黑河!
13-9-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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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条 "河"
阔别多年, 又回到了故乡的土地.
日头雨後丝毫不觉得凉爽的那个早上, 匆促地前往那条河岸, 一心想探望久别多
年的那条林曼岸河. 它是同年代而又经年在外的游子所眷恋的小河. 这是傍依著
拉让江的一条不见经传的小河流.
往日的拉让江, 波澜壮阔, 船来舟往显得繁忙, 夕阳馀晖下, 对面江面的胶林倒
影, 是一副秀丽猗妮的图景. 往日江水碧绿, 惟不知从何时开始, 河水已呈浊黄
令人厌恶. 往日令人津津乐道的摩多船, 已经绝迹, 而风行一时的快艇, 也成了
陆路畅通之下过渡性的暂且交通工具. 看来它也似夕阳无限好, 只惜近黄昏, 不
知何时将步摩多船後尘的命运, 在浊黄的令人反感的拉让江上消失. 即像一个历
史的遗失一样, 令人惆怅憾然. 不知这是历史的突然,还是社会无情发展的结果?
那条河有过许多人童真的倒影, 抛泥戏水, 河面上回荡著嘻笑与怒骂的混杂声,
使无邪的天真在那里碧波荡漾.
那条河, 曾几何时有过运载鱼获的摩多船, 篷篷的引擎声响, 似乎在提醒这淳朴
乡土小镇的人, 勿忘记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馀的小河. 至少那些摩多小船, 可让
镇上的居民, 吃上新鲜的海鲜, 以及小舟可划往马来干榜.
那条河, 孕育过许多人的伟大理想, 而曾几何时在浮罗巴比的广场上, 对白人统
治者的声声控诉, 人心的激动沸腾, 掀起了拉让江的无名浪花. 摩多来自上游与
下游, 来自广东芭与福州芭, 它们将愤怒的人们载来这个小镇, 他们从四面八方
以长长的行列, 走向三里外的机场, 而後在走回那间学府的路口, 为了独立的理
想, 在沙哑的呼喊声中示威, 终於为砂拉越的翻天覆地的历史添加新页.
那条河, 也见证了河岸边演变的历史, 与自己逐渐被掩没的历史. 曾几何时, 从
一个难令人看得上的孤寂小岛, 成了黄金地带的浮罗巴比. 那曾是教育的摇篮,
一个曾经刺杀白人总督的马来英雄, 即来自这里. 河岸的那一端, 人称敏申律,
曾经有一排排木屋, 那里曾经是妓寮, 一个曾被人视为见不得光的地方, 后来发
展成一排排的店屋, 现在还有了数星级的酒店, 巴士车站与公园......
那条令人眷恋的小河, 即是林曼岸河.
惟现在, 那条河呢? 它在那里?
前些时曾听说一个庞大的小贩中心, 将在这河岸上建立. 讵料这次见到而令人惊
异的是, 曾经是不平凡的河, 已缩成了暗沟, 庞然大物即压在它之上, 有人把这
庞然大物, 说成是由昔日小镇成了今日城市的的一个进步繁华, 而令人骄傲的发
展像征.
这庞然大物使小河消失了, 令人无法再看到那曾经是有过生命呼喊的林曼岸河.
这条河从此不再是一条河, 而是一条人来人往喧闹声中庞然大物之下, 流著废物
与杂物, 既赃又臭被覆盖著的暗沟. 它的命运, 也从此注定, 不再称为河而是沟.
林曼岸河由河变成沟, 说不定有一天, 又会从现在的大沟变成小沟, 最终从这城
市消失; 城市的地图上再也没有这条河, 也没有它的名称. 後人也许要像考古学
家一样, 在历史堆中翻查出, 原来这条曾经有过的`河`, 是处在林曼岸桥与浮罗
巴比桥之间, 然後从中引证出它的沧桑史.
那年代的许多人都都知道, 喜欢与眷恋那条河; 这年代开始的许多人, 不知道它
曾经是一条河, 也不知道它曾经是闪耀著光辉的小河. 因为现代人是健忘的, 他
们不知道那条河, 更莫说知道河的历史; 所以到了下一代人, 他们很肯定这是一
条臭水沟, 不是河.
回到了故乡的土地, 探望那条`河`, 心中不禁凄然. 不知是社会的发展埋葬了历
史? 抑或是历史被人淡忘而不再? 这是历史发展的结果, 抑或是历史的悲哀?....
4-7-1999.
犀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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