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乡文学
沉淀——有关《马华文学读本Ⅰ:赤道形声》
陈大为
24-6-2000
一部选集只是一种文学视野的呈现。
不管由谁来编选,选集必然是主观的,所以编者的文学素养足以影响全书的水
平。我们认为编者的勇气和态度,决定了一部选集的成败。通气的作用在于摒
除文坛势力或流派的考量、穿透作家名气和地位的表象、卸除各种人情的包
袱,以及辈分/年龄、风格/主义等各方面的成见。其次是态度,编者必须仔细
阅读编选范围内的各种出版品和刊物,主动选出符合要求的作品,必要时再进
一步跟作者交换意见,否则草草编选下来将是遍地遗珠。
任何一部选集都很重要,因为它是一段文学史的纪录。
为了准确纪录当代马华文学的风貌,我们这群由六字辈和七字辈作家组成的编
辑群,自然选择了我们高度参与的90年代,以强悍的编选勇气和谨慎的态度,
以及最具当代性的文学视野,为我们的时代编一部高品质的选集。其次,我们
认为大专的文学教育是马华文学薪传的重要骨干,目前正缺乏一部完备的文学
读本,让大专生可以清楚掌握当代马华文学的形貌。或许多位执行主编和编委
都在大学执教,有较切身的感触,总觉得我们有责任来承担编选文学教材的重
责。
此外,我们不禁对许多国外学者的马华文学研究感到纳闷,他们的论文不但资
料老旧而且轻重不分,常把表现平平的作家视为文坛之重镇;又譬如陈贤茂主
编的《海外华文文学史》,马华文学的专论篇幅竟然只有新华文学专论的一
半。当然我们不必去期待国外学者来撰写我们的文学史,只不过这种高度偏差
的研究成果背后,是不是有值得我们省思的地方?我们必须把更精确的讯息传
播出去。一部去芜存菁的选集便具备这项导读功能。
基于文学研究及文学教育的双重考量,我们决定编撰一部附加作品评析的选
集,它可以让作家和学者一览当代马华文学的风貌,同时也让一般读者可以获
得深入浅出的导读或分析。我们甚至希望它成为中文系相关课程的用书,所以
我们将之定位为“读本”,命名为《赤道形声》。“形声”是汉字的特徵,同
时也暗喻了赤道文学独特的形貌和声容。
在我们构想中的《马华文学读本》包含“新诗”、“散文”、“小说”、“评
论”和“入选作品评析”(暂名)等5 卷,第一册将收入前三卷,后两卷的出
版形式将依据未来选稿及撰稿的成果再作调整。为了有效凝聚、发挥文坛及学
院里的评论力量,我们决定分两次出版,先出版《读本I》, 再用一年时间集
合大马和台、港三地的相关人力,共同撰写《读本I》 入选作品的评析。所
以,这将是一部前所未见的选集,兼具马华文学研究与教学功能的最佳范本,
而它的成败就有待《读本II》来证明。
《读本I》 的编委会成员由大马本地、旅台和旅港的年轻作家组成,他们除了
拥有旺盛的创作力和较宽广的文学视野,其中多位编委更兼具学院背景,是一
股新崛起的研究力量;此外,我们也邀请了多位台、港两地的中文所研究生参
与评析的工作。这个年轻而强劲的组合已有足够的能力为这部《读本》把关。
也许有人不禁感到疑虑:我们大部分编委会成员长年留学台、港二地,是否有
能力完整地掌握马华文学的资料?
早在1994年我就兴起编选此书的念头,於是我和钟怡雯先后在1995和1996年编
选了《马华当代诗选(1990-1994)》和《马华当代散文选(1990-1995)
》,而黄锦树编的《一水天涯——马华当代小说选》(1986-1995)正好补全
我们的较陌生的小说领域。这三部选集无疑替这部孕育中的《读本》作好准
备。这个工作分两阶段进行,可以在前书的基础上反省、修正编选方式的缺
失,同时展开后5 年的追踪阅读,搜集报纸副刊和杂志。就这样,我们不张旗
鼓的等待着90年代的结束,等待着出版时机的成熟。
马华的出版体制一向不健全,资料的保存更不易,所以各种选集都有它不容忽
视的参考价值。譬如温任平的天狼星诗社所编选的3 部诗选,都是学者在撰述
70年代马华文学史的必备读本。
90年代选集铺路
90年代有不少选集替我们铺路。
其中,作为《读本I》 核心基础的《马华当代诗选》、《马华当代散文选》和
《马华当代小说选》,分别收入了90年代前期的作品(新诗五年、散文六年、
小说六年);此外马华两大报副刊各成体系,《星洲日报》的“花踪文学奖”
所结集出版的4册《花踪文汇》收入了1990-1997年的4届得奖佳作(含部分推
荐奖作品);《南洋商报》则出版了3个年度(三个文类),共9册的《南洋文
艺年度选》(1994-1996),收入了许多发表在该副刊的佳作;再加上东马诗
巫中华文艺社和星座诗社的常年文学奖专辑、大专文学奖专辑等等,90年代的
资料保存算是很理想的了(暂且不将丛书考虑在内)。
上述诸多选集与专辑出自不同主编和评审的文学品味和视野,它们交织出一个
相对客观的“文学民意”基础,自然成为我们参考的对象。不过我们还是重新
翻阅了1990年以来各种出版品和平面媒体,补选了许多被遗漏的佳作。我们并
不特别强调“前卫”,许多在这片土地上被视为或誉为“前卫”的表现手法或
理念,在国外早已行之有年,相对的前卫不算是前卫,前卫也并非衡量文学作
品的唯一准则。我们也不排斥传统且保守的观念和笔法,只在乎它能否将所选
择的素材处理得当,在平实中发掘出内敛的光芒。无论是“后现代主义”、
“现代主义”、“写实主义”,都是文艺思想史上的潮流,彼此间处于相对的
新旧位置,将来不断有新起的主义来革新当前的文艺思潮。在我们看来,每一
个主义或理论都有它可取之处,也有它站不住脚、经不起时间考验的美学观
点。作者能否把他想写的题材写好,才是关键的所在。
“文选”还是“人选”
其次是时间。从立体的时间结构来检视,我们会碰到目前已经停笔甚至过世的
作家,以及刚刚崛起的新人;我们既不宜用文学生命的“休止”来否决前者,
也不能用“潜力”来提拔后者。“90年代”是一个平面,平平整整地铺排着10
年间所有的发表作品,作品之间不分先后,作者也没有名气大小的差别待遇,
所有的外在荣誉都仅供参考。所以我们完全不考虑休止或潜力的问题,只论作
品之优劣。时间,只作为文学史的座标来看待。
接着是“文选”还是“人选”的问题。其实这根本构不成问题,因为我们所谓
的“人选”乃建立在作家个人“符合入选标准的作品质量”上面;换言之,
“选人”即是一种“质量兼顾的选文结果”,对一部选集而言——“作家即是
一个由作品构成的统计单位”。如果以篇论篇,有些作家可入选的单篇作品不
计其数,既然得设立入选篇数之上限,为何不能设定一个质量均称的下限(门
槛)?我们设定的门槛是:短篇小说一篇、散文两篇、短诗三首或长短诗各一
首。表面上看来很容易达到标准,但可别忘了作品之间的竞争因素。
这部《读本I》 每一卷都采取“双主编制”,初选的作品先经过编委们的票
选,再交由各卷的执行主编去讨论。而全书的两位(总)主编则在编选流程
中,适度调节各卷的篇幅,并参与最后阶段的决议。
散文和小说卷的选稿比较不具争议性,至於新诗卷,事前大家都认为不管我们
怎么选,都会有所谓的遗珠。诗是最主观的文类,在诗的批评活动中,无论高
见或者歪理都是一己之“成见”,诗人向来都喜欢用自己的成见来检讨别人的
成见(当然唯有自己才是对的)。我们不愿将名家一网打尽以堵众人悠悠之
口,所以必有所遗。身为新诗卷的执行主编,我找了龙川来平衡我的成见。龙
川不但有细读的耐性,他还能判读出许多诗作的“灵感来源”或“佳句出
处”,令许多诗作的“创意”露出“原型”。经过陈强华、吕育陶、林幸谦、
陈耀宗等4 位编委的第一轮票选和个别推荐之后,我和龙川立即展开繁重的复
选工作;我们因应不同的题材,分别从创造力、文学视野、思维深度、意象运
用、叙述手法、感情表现方式等多方面进行讨论;接着回到诗的语言本身,进
行最后的筛选。散文和小说卷的标准也大致如此,我们非常重视作者的语言能
力,那是一篇文字之所以成为文学之依据。
散文卷由钟怡雯和辛金顺主编,他们的散文风格和看法都不尽相同,再加上潘
碧华和莞然(郭莲花)这两位在大学执教的散文作家,正好相辅相成。小说卷
则由黎紫书和胡金伦主编,黎紫书是90年代后期最杰出的马华小说作家之一;
由小说转向散文和评论的胡金伦,他对马华各家小说有非常深入的见解,这是
一个创作经验与学理分析的组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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