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良作品集
关山。明月
沙巴.冯学良
在翠林园的後端,坐落着一片青葱绿意的公园。
以前经常在黄昏时刻到那里散步,让自己溶融在大自然里,忘掉世间的
纷纷扰扰,任由思绪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中,天马行空的翱翔太虚,恍若回到
天地初开时,置身虚空。
虚空,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
近年来忙於自己的工作,也极少再到这公园寻幽览胜了。
那天时值无聊,就动起探访之心。
不加考虑,换上轻便的衣装,驱车而去。
到达了公园的入囗处,一片浓浓的绿意,已扑鼻而来,加上适才下了场
雨,林内的蒸气,於是飘然涌出。那一阵味道,除了是浓郁的树木之外,更
夹带着泥土的气息。当两种味道混凝一起来袭时,所形成的名词,就是“大
自然”了。
公园内,是一片高耸叁天的松树,然後向空伸展,树与树之间的枝延,
於是在空中互相推挤,只能让阳光在叶子推摩的隙缝之间,直透而过,洒下
一地碎芒,在草地上摇晃,乱舞。
那是一幅自然界中最美丽的抽象画。
园内,地势可是不平坦,於是这广阔的绿意,就是依山起伏,松林葱
的景色了。
所以走在林中的小道上,心情显得惬意。
走到林的另一端,有一个入囗。
我想起不久之前,在这座公园附近,建设了一座纪念碑和小型的纪念
馆,纪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殉难於“死亡之路”的澳籍军人。
那是一九四五年初,北婆已沦陷在日本蝗军的铁蹄之下,那一些战败的
英澳战俘,从新加坡运来山打根,强迫做苦工,修筑飞机场。同年五月,两
千馀人分批遣送到神山山麓的兰脑(Ranau) 集中营囚禁。从山打根启程,要
步行一百五十哩的路程方能抵达,可是当中步行稍慢的,就被枪杀,有的在
途中集体被屠杀,有的病死林中。据说到最後,就只剩下六人活着,然後逃
到山洞中匿藏,直到联军抵达山打根後派团搜寻,这才逃出生天。
这死在路途中的两千馀的英澳藉士兵,就是北婆最惨痛的「死亡之路」
事件了。
为了纪念这一些死於事件的澳洲军人,於是澳洲生存者发起了捐款,在
山打根建立了一座纪念碑和一间小型的纪念馆,哀悼他们所做出的贡献和牺
牲。
每一年,都有不少的澳洲人前来山打根,凭吊他们不幸死於战中的亲
人,献上鲜花,静默祷告,以慰在天之灵。
就像清明时节一样,一年之中,也许就只有这麽几天,才能到来这里,
哀祷他们的亲人,当中,免不了伤感的场面。
这就是战争带来的悲剧。
这一些军人的孤魂,常年累月的在林中承受寂寞,然而,能够安息在环
境静谧的松林中,做为他们生命的终点站,也算是有点安慰吧?
他们的牺牲,换来了和平,我想,做为军人应有的天职,也该感到骄傲
吧?毕竟,他们的血并没有白流。只是,这一些无名英雄,是否能耐得住思
乡的牵挂?
而对头的山坡上,也留下一些日军的遗迹,是否他们也像“望乡”的日
妓一样,恨怨战争,做了回不了家的孤魂。
万里关山,他乡的明月,是否会格外凄清?
自古以来,月亮,最能引发离乡游子的情怀。
关山叠叠,岂能摆渡彼岸?
悲恸,也许是他们唯一所能做的事。
在莽莽苍林中,除了承受孤寂的煎熬之外,一缕孤魂,只能在深邃的林
中,无奈的轻吐叹声,与蝉声附和。
明月,依然在无垠的苍穹里悬挂,继续她的妩媚,可怜的却是那一些孤
魂,望月思乡。
思乡,在每一个月圆时分。
我站立在纪念碑前,默默的哀祷,希望他们魂魄安息。
战争,的确是一件惨痛的事,导致多少人被迫漂泊他乡,而且家破人
亡。吸取前车之鉴,我们应该珍惜太平盛事,共同努力创造国家繁荣。
犀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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