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学良作品集
老店
沙巴.冯学良
戏院老了,所以被逼遁隐在暮色中,悠闲的像一位老人家,坐在浓
荫树底下,赤着肩膊,摇着扇子,沏着一壶茶叶,在闭目养神,让清凉的微
风,吹走身上的霉涩。
它的两旁坐落着新旧参杂的建筑物,虽然新颖高耸的现代大厦,己
在半空中骄傲起来,但被周遭古森的气息所侵袭,也不禁沮馁黯然,成了石
咀小镇最不相衬的建筑物了。
物极必反,不能带动地方的发展,只好被同化了。昔日的繁华,再
也捉不住路人凌乱的步伐,模糊了去路,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留下怎样的脚
步;反正经过岁月洪流的洗涤後,新的旧的,早已混淆不清,荡到水沟里去
了。
而路,依然是路,是一条不会再更改的路。
不管是今天,明天,还是永无止尽的後天,答案都是一样的,不会
更改,也不会消失。
小镇的一隅,有一排纯脆是以木板建造而成的店铺,直直的一排,
从街头伸延到街尾。板店因为年湮悠久,见证了石咀小镇的兴衰,当铅华被
洗尽的时候,所留下的岁月,就只剩柱子或板门上斑驳的褪色颜色在剥落,
彷佛一蹶不振,更能显露它的沧桑。
这里,很有「南洋」的味道,与现代建筑格格不入。
这一排板店,楼下是店铺,楼上是住宅。
木屋的中间,经营着一间咖啡店。
那是一间很传统式的经营方法,没有讲究装潢布置,只摆着几张圆
桌子,让过客进来歇歇脚,喝一杯茶,品尝糕点,在填补流失的精神能量
後,再次上路。而头上的悬挂风扇,也在辄辄作响,为这恍若古朴的咖啡
店,添上一点温暖,把沉闷的空气驱逐出去,留下一室清凉。
这一间咖啡店,就像驿站,让旅人歇脚,令人倍感亲切。
我想,它屋身的自然古朴,才是其中一个因素吧。
这一间店,也成了名符其实的老店了。
德厌曾听朋友说,石咀小镇有一间老店的「蛋挞」很好吃,而且远
近驰名,就要求我带他去品尝。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这一间老店。
甫进店门,德厌已对这一间老店心生好感,从他的眼神中,似乎想
捕捉一丝对故乡的记忆,来弥补离乡的遗憾。
他的故乡在古城马六甲。
他目前任职於都门,其实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可以抵达家门
了,但身在繁忙的都市里工作,很多时都会身不由己,一年也许就只有那麽
一次回家欢度新春隹节,所以回家就成了游子们的一种渴望。
我曾多次到马六甲游玩,所以我认同他的感受。
的确,在马六甲是坐落了不少这类式的木屋,而且栉比鳞次,一直
在推叠拥挤,所流露的历史味道,可以追溯於明朝开始。尤其是在青云亭和
古董街一带,都保留了祖先南来落脚的遗迹,让历史的味道,深深在肺里流
荡。所以那里的窗户或门槛,感觉也很中国,而且很朴素,很自然,也很安
静。
我同时也可以用这些字眼来形容这一排木屋。
坐在这样的店内享用下午茶,让自己融铸在时光倒流中,暂且隔离
外边的尘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外边的车辆也放缓了速度,生怕打扰了一室的静谧。
店里店外,形成两种不同的时空。
店虽老,但里面却是朝气蓬勃,可以吃起一片春天,亦可畅饮一杯
清凉。这一种情况,与对门关闭的戏院不成对比。
店再老,始终步过了岁月洪流,在暮色苍茫中,独饮红霞。
与德厌就在这一间老店内,一起品尝「蛋挞」,然後聊天,在话题
中,又一起捕捉古城的妩媚记忆。
他在缅怀。
我在回忆。
当两种不同因素的思绪碰在一起时,所产生的化学作用,留下无色
的味道,就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了,那就是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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