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常伟文学作品集
苦难岁月(二)
蔡常伟
二战末期,我仍住在中国南方的山区,侥幸避开了日寇的蹂躏,那时省立师
范恰好迁到舅父所属家乡,离我村约四十华里,这对一个喜欢求学的小伙子
来说,当然是天大喜讯。经安排我寄食宿于舅父家。那是苦难的年代,是饥
饿的岁月,几条蕃薯,几把糙米,加上一大桶的水,煮成一锅稀烂的粥水,
这便是我舅父一家七八口的正餐,多以咸菜佐餐,不见油水。学校设在离住
处数里的宗祠里。上学时所走的一段泥路,刚好在大水沟旁。有一次赶得急
些,便听到噗噗声响,我以为沟中有青蛙跳跃,但当停下察看时,响声却也
停了下来,及后才知道是发自我本身肚子里。
后来我自己料理伙食,每两周返家一次,备带米粮,赤着脚走路,每趟得花
四个小时。那时可没钱买柴薪,闲时便到舅父山场去拾枯枝或割些野草,晒
干备用。由于功课紧,我常清早起身,煮粥时一边添柴添草,一边靠土灶上
微弱火光温书;用膳时少有菜肴,多是在稀粥中加点盐吧,何止“三月不知
肉味”,连“面有菜色”的福气都没有。偶尔会借用舅父的空地,种点粗贱
蔬菜,收成时便能尝到美味的菜粥了,但可惜美中不足,原因是少了“油
味”。有一个星期五,误为周末,以为下午便可回家了,便把所存的几撮米
都丢进锅子里,及后知道记错,又把部分半熟的米捞起来。
入晚温课照明是一个头痛问题,那时甭说电灯,连煤油灯也缺如。我的灯盏
是一个半截的青色玻璃瓶子,每周也只有买三两豆油的能力;开始一二晚,
并未注意油的耗量,及后发觉油量急降时,不得不提高警惕而逐夜拉短灯
蕊,最后变成灯光如豆了。
我就在这恶劣环境下完成学业,并踏上南来之路。经过战争的洗礼,苦难的
磨练,我认识了生命的真义,我变得倔强,自信,负责任,守纪律,淡漠名
利,并将以“拿得起放得下”的胸怀来走完人生之旅。
2000年3月
犀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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