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
槐华
一。
你说最近
每夜梦见
吊桥头
那老屋。。。。。。
哦!当年--一九四二
他(我从旧照片相识的
岳父)
被日寇建①去
乱刀刺死
那时你
正如带露的
含笑
突遭天变
抱着遗腹女呀
哭随着两岁
到六岁
从富丽的别墅
挤进新加坡河畔
那老屋--一间栈房
长子的米较②厂苦力
从大(舟古)船
扛起夕阳和米
弟妹们与麻雀争夺
每一粒米呀
每粒泪汪汪!
一天 弟妹空手回
“大哥打
骂‘舍衰他’③
你狂奔上吊桥
一跳。。。。。。
啊!从此
你像汗血马
奔驰在人世的凄凉
心
破杯油灯
茫茫的三年八个月
二。
和平了
桥那边传来
锣鼓声浪④
看我们军号响
斧镰旗飘扬⑤
你冲向前面去
后面欢叫着六个
小“抗日军”
深夜你找出手表
似又听见厦门定婚时
心跳
对岸的煤气灯
越望越明
如新娘的双眼
你带他们返集美
(陈嘉庚隔壁)
五十年代女学生
爱梳双辫子
爱跳《采茶扑蝶》
爱唱 草原到北京。。。。。。⑥
那老屋淡绿的
小窗
最吸引南大生的我
赠华谁知道呢,
你为什么撩动辫发⑦
至今我还神往(矣欠)乃的
橹声
万点中秋月色
每次你泡特香的咖啡
又笑微微“撤退”
七十年代
监狱是课本
铁门是封面
我常在雨夜
驰念那淡淡的
小窗
遥遥望见你啊
饱经风霜的
手
牵着外孙女
穿过人生最初的
闪电。。。。。。
三。
啊!最后一次你梦见
那二层栈房
明知早就拆了
你还是走了一趟
任凭柳树的新潮
伴你老泪纵横
太阳那样冷
风 听成南音
唉!十一天後⑧
你即火化成一缕
蓝烟
。。。。。。
永别了!岳母
2000.12.13 -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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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1942.2.15.新加坡沦陷,易名“昭南岛”;
18日起日寇检证,被杀害的人数超过十万。
②福建话,米辗。
③福建话,丢尽他的脸。
④胜利大游行。
⑤马来亚人民抗日军《军歌》。
⑥内蒙新民歌。
⑦拙诗《谁知道呢》,写于 1958.9.7.
⑧2000.12.13.
犀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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