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2月15日的《杭城晚报》,有一则不太起眼的消息让我整整阅读了三遍,这则新闻 的内容是这样的: 情人夜,一辆轿车冲入西湖 本报讯2月14日晚上,正是浪漫的情人之夜,然而在西泠桥附近的白堤上却发生一起 车祸,一辆外地牌照的轿车不幸冲入西湖,车上一对青年男女双双溺毙。 西泠桥附近的白堤有一段呈直角的大转弯,由于地形特殊,成为事故多发地段,尤其 是不熟悉地形的外地车辆,屡有误开入湖的事故发生。据现场目击者反映,昨晚十时 许,一辆藏青色的豪华保时捷轿车从西泠桥上高速冲下,估计是天黑路滑之故,这辆 轿车下桥后并未减速,而是冒着迷蒙的细雨直接冲入了西湖。截止记者发稿止,落水 已近六个小时的轿车终于被打捞上岸,车上的一男一女已经溺水而亡。目前,死者的 身份正在核实之中。 没错,我就是这则不足三百字的社会新闻的报道者,因为我们的报纸版面不允许我长 篇大论地描述有关的故事,虽然我很想让读者更多地了解这起事故的前因后果。还 好,消息刊发不久,就有读者打电话来要求了解死者的情况,一向把读者奉为上帝的 编辑部主任因此吩咐我再写一篇后续报道,于是我便有了进一步的采访…… 顶着绿蓬的人力三轮车在街道上缓缓地穿行,雨雾迷蒙的湖面上几艘画舫似静止一 般,湖畔的凉亭中静坐着白发苍苍的老人、打着花伞的情侣在绿荫下漫步……当庆浩 驾着那辆锃亮的保时捷长驱直入地往这座城市的深处行进的时候,一幅幅闲散悠然的 景致透过晶莹的车窗扑面而来,让庆浩感觉到了一股湿湿的味道,亲切、舒适,一如 久违了的母亲的怀抱。 庆浩的保时捷是藏青色的,车型霸气得有些嚣张,驾着它,庆浩已经从北到南走过了 许许多多的地方,倒不是为了显派,而是为了那份自由。虽然对于他这样业务遍布全 国的实业家来说,飞机显然更为便捷和高效,但是多年成功的商场征战已使疲惫不堪 的庆浩倍觉独来独往、自由自在的珍贵,于是他习惯了驾着自己的车,随业务的需要 在各个城市之间行踪不定地飘着,而北京西单的公司总部和怀柔的别墅则全部交给了 别人打理和看管。 在不少城市,当庆浩驾着保时捷招摇过市的时候,每每会引来阵阵复杂的目光,那目 光中饱含着惊叹,更夹杂着妒羡,在这种目光中,庆浩不知不觉中就会高高地昂起自 己的下巴,人们在财富面前那种战战兢兢的样子常常使他生出一种莫名的鄙夷。然而 在这座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城市里,人们却一副见多不怪的模样,仿佛根本就没人在意 庆浩和他的这辆堪称极品的保时捷。 庆浩突然间就不可遏制地迷恋起这座城市来了。 不过最终让庆浩决定留下来的,却不是对这座城市的迷恋,而是这座城市里一个名叫 玉亭的女子。 也许是上苍的安排,更或许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庆浩和玉亭的相识并没有任何必 然的成份,他们本来完全可以一如两粒毫不相干的尘埃,各自飘飞在属于自己的空间 里,然而在那个温暖的暮春的午后,他们却不知不觉地飘到了一起。 当时庆浩正谈妥了一桩七百万的买卖,心情愉快的他突然很想到西湖边逛逛,他找了 个巧妙的借口,谢绝了客户安排的丰盛午宴,驾着他的保时捷沿着南山路不经意地逛 到了花港观鱼。其实他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不过是实在腻烦了那种杯恍交错的应 酬场面而已。 这座城市的春天有着多变的天气,前两天还是阴雨绵绵,转眼就艳阳高照了。沐浴在 带着潮气的暮春阳光中的西子湖畔又是另一番的魅力,在庆浩眼里,几乎到处都是仙 境,尤其是那些三三两两地在桂树下铺开塑料纸边嗑瓜子边甩扑克的人们,那份神闲 气定仿佛赛过了不羁的神仙。庆浩把保时捷泊在了临湖的一个停车场里,沿着苏堤逛 去,两面碧波簇拥下的长堤上一片宁静的春色,满地绿草在寂寥地生长着,只有星星 点点的无名小花在草丛中无声地展露欢颜。密匝匝的柳枝轻拂着水面,刚刚绽开的片 片嫩叶被阳光涂得金光灿灿。 要是在这样的风景里再点缀一位娴雅丽人,那该是怎样完美的景致呀!庆浩突然温柔 地生出了这样诗意的念头。 逛过一座古朴却不失精致的石拱小桥,又是一番清静无比的境界。庆浩放弃了中间的 大道,一脚踩进了柔软的草地,锃亮的PRADA短靴上立即沾上了新鲜的露珠。他把双 手插进裤兜,向着草地深处慢慢走去。走着走着,庆浩的眼光突然直了:在青青的草 地上,果真蹲着一位年青女子,只见她捏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剪子,正神情专注地挖 着什么,乌黑的长发轻柔地披垂下来,仿佛一面瀑布,遮住了脸面,只露出一段粉白 的颈子。 庆浩呆呆地站在那里,足足欣赏了有五分钟,才回过神来。看到那女子不断地把一株 株绿绿的小草挖出来放进随身的小兜里,庆浩忍不住上前轻问道:“小姐,您在挖草 药吗?” 那女子闻声抬起头来,漆黑的眸子里显露出一丝惊讶,她歪了歪头,伸手从耳朵上摘 出一副耳机,问:“先生,您说什么?” “噢,对不起,打扰您了。”庆浩这才注意到女孩正在听耳机,连忙表示歉意:“我 是问您,您挖的这些是草药吗?” “草药?咯咯咯??不!”女孩忍不住轻笑起来,在她看来,这个英俊男子的问题显然 有些滑稽:“这是一种野菜,叫马莱头。” “这种野草还能吃?”望着那有些毛茸茸的小草,庆浩有些将信将疑。 “您是北方人吧?那就难怪你不知道了。这种野菜可好吃了,用麻油一炒,可是满齿 留香哪!”女孩生动地描述着,显然她对这种野菜是情有独钟。 那晚,仿佛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瞎说,女孩真的把这位刚刚认识的男子带到了城里的一 家小吃店。她借用店里的厨房亲自为庆浩拌出了一盆马莱头。嚼着清香四溢的野菜, 庆浩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家里,而眼前这位名叫玉亭的清丽女子仿佛已是相交多 年最可亲近的女人。 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这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在其后的日子里,庆浩 曾无数次地问过玉亭,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男子这么信任。“是直觉和好感吧。”玉 亭每次都是这样回答。 玉亭并无职业的羁绊,她每月只需交出几家杂志社的约稿,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拿到生 活费用,况且这位才女还在两份报纸上开设了言论专栏。用现在流行的说法,她是标 准的SOHO族,因此便有大把的时间来陪伴庆浩,这无疑给庆浩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 了动人的色彩。 于是,在西子湖畔的花前月下,在灯火璀灿的杭城夜晚,在浪漫温馨的茶楼酒吧,又 多了一对喁喁私语的伴侣。 在一个酒后的夜晚,庆浩开车将玉亭送到了城隍山下,在玉亭准备下车的刹那,庆浩 忽然涌上了莫名的失落,仿佛玉亭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出现了,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 了玉亭。玉亭回过身来,望着庆浩的眼睛,眼光不知不觉地湿润起来。庆浩顿时浑身 勃发,他紧紧地将玉亭拥进怀里,载着她直接回到了宾馆。 他把玉亭抱到了床上,有些粗暴地解开她的衣衫,却被玉亭温柔的挣扎拒绝了。从来 没有遭到女人这般抵抗过的庆浩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时玉亭忽然轻轻地在床前 跪了下来,伸手解开庆浩的靴扣,把庆浩的短靴轻柔地脱了下来,温暖而柔软的双唇 忽然象绵绵的小虫,轻曼地游走到了庆浩的身上,一种酥软的感觉霎时爬满全身,庆 浩浑身紧绷的肌肉不知不觉地松弛下来,头脑竟也逐渐有些迷糊起来,仿佛连干了几 杯XO,有些昏昏欲睡的醉意。 终于,玉亭的牙齿轻咬到了庆浩的胸上。忽然,一阵透骨的刺激从胸乳电击般传遍全 身,下面迅速坚挺起来。庆浩刹时间又完全激醒过来,他犹如一头出笼的野狮,翻身 将玉亭扣在了身下,势如破竹地插入了玉亭温润无比的身体。 庆浩感觉自己还在不断地膨胀,胀得快要爆炸了,他猛烈地运动起来,感觉自己回到 了怀柔,策马狂奔在一望无际的马场上。 庆浩的身边其实一直都没有间断过异性,但不知是慑于他实力雄厚的财富,还是他威 猛骠悍的外型,总之几乎没有一个女人不是在他面前作出一副娇羞却又心甘情愿的模 样。起初这种十足的阴柔也曾令他贲奋异常,但久而久之,他便开始腻味,甚至还产 生了难以名状的疲惫。而这位可爱的西湖美女,却让他神魂颠倒地领略到了另一种柔 美的爱抚,原来男人也可以接受如此细腻的关爱,这是怎样一种令人心醉的感受喔! 躺在玉亭香香的怀中,这个在商场上一贯以强悍著称的男人此时竟如婴儿般香甜地睡 去了。 转眼又是连绵的阴雨。庆浩驾着保时捷从上海赶回杭州,今天是2月14日,一个对他来 讲不同寻常的日子。一早他刚刚在上海又签下了一份四百多万的合同,中午匆匆吃了 一碗阳春面,他就急着往回赶。在进城后遇到的第一家花店里庆浩买了一大捧玫瑰, 然后就径直去了城隍山下。 玉亭今天格外的美丽,显然为了迎接庆浩的凯旋,她已作了精心的准备。看到庆浩的 保时捷出现在街角,她立即象一只欢乐的小鸟蹦进了细细的雨雾中,向庆浩奔来。 庆浩载着玉亭向城西弛去,他要找一处僻静的角落,和玉亭一起渡过这个终生难忘的 下午。一刻钟后,他们的车子就来到了曙光路,这里是有名的茶楼一条街,大小茶馆 茶楼茶吧将这段蜿蜒起伏的街道点缀得古色古香。庆浩将保时捷泊在了一家名为“门 耳”的茶楼前,挽着玉亭走了进去。 “亭,我再不想到处跑了,我想留下来,留在这里。”在茶香弥漫的包间里,庆浩突 然这样说。 “因为我吗?”玉亭抬起了眼睛。 “是。我曾经是那样的讨厌安逸,我喜欢到处走的那种自在感觉,但是遇到你之后, 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疲惫,原来安定下来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所以,亭,我要留 下来和你在一起。”庆浩说着,把一串金灿灿的钥匙递到了玉亭的手里:“我已经在 阳光花园买下了我们的别墅。” 轻盈的雾气在玉亭眼中渐渐凝成了露珠,情不自禁地滚落一粒,沿着娇美的面颊咸咸 地画出一道痕迹。玉亭轻轻地抽动了一下鼻翼,说:“不,庆浩,我不能收这钥匙。 你知道吗?在这座城市里,在城隍山下的那条小街上,永远有你可以栖息的小屋,我 会随时都在那里等着你。但是庆浩,你是一头犀利的鹰,你并不属于这座城市,如果 你用一幢别墅把自己和我捆在这座城市里,你迟早会厌倦的。” 这个不记得什么时候流过眼泪的北方男子,此时却情不自禁地淌出了泪水,他呆坐良 久,然后微微颤着声说:“我们喝点酒吧。” 那个属于情人的淅淅沥沥的下午,他们一直喝着酸酸的红酒,茶水早已凉在了一边, 却始终没有再续。当他们喝完了整整五瓶红酒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成一团。 “我们走吧。”庆浩终于站起身来说,玉亭立即起身依偎到他身边。 庆浩细心地搂着心爱的女子,穿过密密的雨雾坐进了自己的车里,直到启动车子,幽 幽地滑进夜幕之中,庆浩始终没有放开他的右手。 拐出曙光路,车子在寂静的北山路上逐渐加大了马力。玉亭转头望着眼睛红红的庆 浩,伸手拂去了垂落在他额前的一缕碎发,可是那纤手却下意识地顺着浓密的头发滑 过了庆浩的耳际,滑进了他的脖颈。顿时,一股熟悉的气息向庆浩全身袭来,他的头 不由自主地向玉亭的怀里靠去、靠去……玉亭也紧紧地抱住了庆浩的头,滚烫的脸颊 摩娑在庆浩坚硬的发间。 车子已经冲上了西泠桥,又笔直地向桥下飞驰而去。一阵微微的颠簸后,锃亮的保时 捷就闪着一道幽光驶进了湖面。玉亭轻呼了一声,把庆浩的头搂得更紧了。 庆浩觉得自己就要睡着了,他用最后一点微弱的意识向自己道贺:你终于可以醉死在 心爱人儿的怀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