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一次生日礼物

真白zhenbai

印象之中父母是从来都不过生日的，所以父亲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我的确不知
道，直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天，单位里要我填写一份履历表，上面一
栏中竟要求完整地填写每一位家庭成员的出生年月日，我只好打电话给母亲，
把父亲、母亲、哥哥、姐姐的生日一一问清了。这时我忽然发现，再过几天就
是父亲的生日了，他养育了我二十多年，我还从未送过他一样东西，现在我已
经开始自己挣钱了，应该对父亲表表心意了。

给父亲买什么好呢？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他买一支派克笔。父亲是摇笔杆
的，在单位要写材料，回家又要写文章，几乎是一天都离不开笔的，可是他插
在上衣口袋里的，却总是那么一支老掉牙的塑料壳钢笔。我要买一支气派的金
属钢笔给他，让他写得更舒心。主意已定，我立即取出所有的积蓄，直奔解百
文体用品部，精挑细选地捧回了一支镶嵌在锦盒里的派克笔。我拿到礼品店让
服务小姐精心包装起来，然后带回家偷偷地藏进了抽屉，直等着父亲的生日快
快到来。

父亲生日那天我一下班就往家里赶，见父亲还没回家，我小心翼翼地取出钢
笔，左看看右看看，想象着父亲拿到它时的惊喜样子，心理真是得意极了。天
快黑下来的时候，父亲的脚步声终于在门外响起，我赶紧迎上去，一边向刚进
门的父亲道贺：“爸爸，祝您生日快乐！”一边把手中的钢笔递了过去。父亲
一脸的惊讶，拎着皮包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足足三秒种，才说了声：“好、
好。”一边接过钢笔随手塞进了皮包里。

父亲竟然没有一点欣喜的样子，当时我真是失望极了，既怨父亲又怪自己，谁
叫我自作多情了？今后再也不做这种无聊事了！那以后，我就真的再没有给父
亲送过生日礼物，渐渐地我又淡忘了父亲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父亲去世后，母亲常常叨念着父亲生前的往事。有一次，她说着说着竟然提到
了我给父亲送钢笔的事。母亲说，那天晚上父亲可激动了，到了半夜里还睡不
着，爬起来给派克笔灌上墨水，坐在书桌前写呀画的，嘴里连声称赞：“好
笔、好笔，没想到柏子也想着老子了。”

我听得心里沉沉的。母亲继续说：“第二年你爸生日快到的时候，他便在我耳
边悄悄地唠叨开了，说不知道你今年又会送他一件什么东西？”说到这里，母
亲看了我一眼：“可是为什么那以后你又不送你爸生日礼物了呢？你不知道他
有多少失望啊！”

“妈，这些事你们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我真的没有想到当初的情形竟会
是这样。

“这种事情我们怎么跟你说呢？我们又不指望要你的什么东西，只要你有这份
心就行了，难道这还要我们自己讨出来吗？”

我顿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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