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枫霞 小时候到地里割草,一镰刀搂出一条胳膊粗的大花蛇,一声惊叫引来一群伙 伴,其中有胆大者夺过我手中的镰刀上去就把大花蛇砍成了两截,分开的头与 尾象在极力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不停地扭动。开始我还和大家一起跺脚、一起 尖叫,可不一会儿我就感到浑身发软、咽喉堵涩,再后来,我就倒在了地上。 这种昏厥有一个缓慢的过程,因此,我才更深刻、更确切地感受过恐惧的折 磨。从此,只要一看到蛇、想到蛇、甚至看到蛇的图片及类似于蛇的任何物 体,我都会害怕的浑身打颤。蛇,成了我心中赶不走的最怕。 上小学的时候,我后排的一个男生老爱拽我的辫子,我就告了老师,他为了报 复我,往我的抽屉里放了一只壁虎,我拉抽屉的时候夹断了壁虎的尾巴,那截 断尾在我的课本上不停地扭动,这又使我突然想起了扭动的蛇,因此,我又一 次晕倒了。长大后我读了许多关于壁虎的书,知道了壁虎是种驯良而且对人类 有益的小动物,便试着去爱它,然而,无论如何我还是做不到,对于壁虎的厌 恶与恐惧始终与蛇无二。 一个平静的星期天,我正在书房里看书,在另一间屋里玩耍的女儿突然大叫着 跑过来,她说挨着她小床的窗纱上有一只壁虎。一听说有壁虎我的汗毛立刻竖 了起来,然而我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被女儿拉到她的床前。 那是一只未长成的幼壁虎,身体象铅笔头那样长,小小的脑袋、小小的眼睛、 小小的爪子,如果它不是壁虎的后代,我甚至从中能看出几分可爱来。我用一 张报纸卷成一截长筒去赶它,它非旦不跑,还瞪起了鼓鼓的小眼睛,尾巴一翘 一翘的,它大概认为我是逗它玩呢。小壁虎可能是从没有关严的窗缝里钻进来 的,然而,我拉开所有的窗扇,它就是找不到出口。在我不遗余力的驱赶下, 壁虎又一下子跳到了窗帘上,而紧挨着窗帘的就是女儿的床,如果再掉到女儿 的床上,在爱人出差回来之前我们俩是不可能睡觉了。 本来我只是想把它赶出去,但是,却越赶越远,无奈的情况下我只好戕害一条 生命了。吩咐女儿找来一根长棍,远远地对准壁虎用力戳去,然而,还是偏 了,只戳断它的一截尾巴,那截小小的断尾开始在窗台上扭动,二十年前的那 种眩晕又向我袭来,一个跄踉我又要晕倒。不过,此刻我心里非常明白,做为 母亲,我必须给女儿树立一个强大的形象,如果此时我显出哪怕一点点的恐惧 来,那个刚刚认识世界的稚嫩的心灵就会因此而过早地承受惊吓的折磨,甚至 会使她一生都有摆脱不掉对一个小小昆虫的厌恶。我不愿使我的女儿受到哪怕 是一点点的伤害。于是,我调动起全身的细胞,释放出前所未有的毅力扼止住 就要来临的昏厥。虽然这是一段痛苦又慢长的过程,可我毕竟没有晕倒,甚至 还能平静地向女儿讲起壁虎的益处。 你猜最后怎么样?我用手轻轻地抓起小壁虎,把它放进了一只透明的玻璃瓶子 里和女儿一起养了起来。 在教女儿的同时,我首先学会了勇敢。 地址:石家庄市新华路505号河北科技大学西校区 邮政编码:050054 张枫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