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枫霞
公园一隅
张枫霞
张枫霞
张景远和刘小华是一对幸福的老夫妻,每天下午都坐在景山公园一隅的石条凳上晒
太阳。他们已过金婚,退休也近二十年,在耳鬓厮磨的半个多世纪里从未分开过。他们
相扶相挽一起度过人生的沟沟坎坎,彼此早溶进了对方的骨髓。相同的经历、相同的感
受使他们常常就这样默默坐在一起,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这天阳光很好,阳光中的老人们更显得安谧与惬意。张景远依然微仰着头欣赏那百看不
厌的天空,偶尔有只小鸟飞过,他脸上便也飞出一丝生动的微笑。刘小华则在精心捕捉
老头子脸上那难得的生动,象传染似的,她的脸上也会出现同样的表情。如果有诗人看
见,该大声歌颂爱情的神圣了。
这时,一对年轻的恋人相拥着走过,老两口的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也缓缓地驶进了时
光的隧道------
“还记着吗?”良久之后,景远扭头问妻子。
刘小华并没有回答老头子的问话,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那一年我刚刚中师毕
业,暑假里到三舅家走亲戚。三舅在一所大学任教,经常有学生来找他。有一次我冷不
丁闯进书房,才发现里面有个生人,那真是我一生中最羞涩的时刻!因为和三舅坐在一
起的是个年轻又英俊的小伙子,而我刚刚冲完澡,只穿一套贴身短衣,头发也湿漉漉
的……我忘了拿书就逃了出来。”刘小华吃吃地笑了,皱褶的脸上笑出了小女儿般的娇
羞。
“你的样子真是美极了,脸红的象西天的晚霞,猛一转身竟然甩了我一身水珠。”景远
接着说:“除了香皂味还有体香味。你走后我的心象着了魔似地也跟着走了,导师再讲
些什么,我一点也听不进去。”
“可是你走后再也没有来过,害得我天天象掉了魂似的,你知道我是个害羞的女孩,又
是在亲戚家,我怎么好意思向三舅问起你呢?”
“其实我比你还害羞,我总觉着导师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不敢再去他家,甚至看到导师
也开始脸红,虽然我想你想得不能静下心来完成学业,但是,我还是没有勇气找到你,
对你说:我爱你。况且,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是否有同样的喜欢。”
“有一段时间舅舅总是很晚才回家,而且还有酒气,舅舅是嗜酒如命的人,舅妈很担
心,就让我去找他,后来只要一过十点舅妈就说你舅舅怎么还不回来,你到实验室看看
吧,于是接舅回家成了我生活中的主要内容。有一天和舅舅走在半路上,他突然想起有
个重要的纪录丢在实验室,让我赶紧回去拿。”
“哈哈”景远突然得意地笑了:“你终于上了我的当。是我故意拖住导师,而且不惜用
我那点可怜的生活费为他打酒喝。因为,开始时,导师偶然的一次晚归就是你来找他
的,我想他如果天天晚归,我不就能天天见到你了吗?导师忘的东西也是我故意没有提
醒他,我知道他得让你回来拿。”
“然后你就拿出两张票请我一起去看戏?还说这是梅兰芳来京的首场演出,票很难搞
到。朋友送的,不看不是太辜负他的好意了么。”
“你不是答应了吗?其实你正等着我的邀请呢。”说着景远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嘻嘻嘻!”刘小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什么朋友送的,表弟早就告诉我你为了向他
讨两张戏票还帮他译了两篇文章呢,两篇文章可不是好译的,你整整熬了一星期的夜。
而那两张戏票还是表弟求我去排了半天长队才买到的。一点不错,票背面的印章不清
楚,开演时间还是我亲笔添上去的。老张啊,你实在是个蹩脚的撒谎者。不过,我真的
好想和你一起去看戏,所以才没有掇穿你。”
老张笑着拍了拍妻子的手,算是一种默认吧,往下的事情就顺利成章了,她很快做了他
的新娘。这个故事单单在这个地方已经讲过无数遍了,连口气与字数都有没有变动。然
而,每次他们都象第一次讲起一样充满甜蜜与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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