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醒了(上)
作者:玫瑰 (一)
网络是什么?是精神寄托?是情感乐园?还是无聊的发泄地?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网络是一道虚拟的风景线,如同沙漠里出现的海市蜃楼,其色彩再逼真
再艳丽,也只能是随风飘荡的美丽画布。无论你的触角有多长,出力有多大,也无法
触摸到它分毫。它总是高高远远的飘在不远的前方,挥之不去,触之不及。
假的只能是假的。
我对网络的熟悉是从对酒吧的熟悉延伸开来的。在我家楼下,有一间取名为“聋
子”的酒吧,每到深夜,这里就会聚集一群或者无聊或者空虚或者精力旺盛得无法发
泄的年青人,他们在这里喝酒、发疯、玩牌、呕吐、烂醉……
酒吧里有几台电脑,时时刻刻的都连在网上。酒吧老板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每
当你喝够一定数量的酒,他就会劝你到电脑边玩玩游戏,上上黄色网站,或者聊聊天
什么的,等到你被电脑蹂躏得足够清醒之后,他就会再把你拉到酒杯边上,继续卖他
的酒。他的计谋总能得逞,对于这一点,我从没怀疑过。
有那么一阵子,我经常泡在这家酒吧里,顽固而执著。原因很简单,一是离家
近,二是无聊,三是这里的扎啤不错,怎么看怎么尝都不象兑过水。
(二)
酒吧的服务员是老板的女儿,是一个叫作玫瑰的年青女人。起码看起来年青。她
长得不错,长发,大眼,高鼻梁,看起来很顺眼。她总穿一件深褐色的外套,她说深
褐色是她的吉祥色,以及她的头发都染成了深褐色。
她是一个懂得欣赏音乐的人,能随着酒吧里甜美而沧桑的爵士乐舒展而不夸张地
扭动着身体,她扭动的频率与音乐的节奏极为合拍,看起来赏心悦目。有人说她是一
个富家女,到酒吧做服务员并不是为钞票而是为这里的音乐气氛。很多富家女都有一
些稀奇古怪的爱好,有钱人总是会给自己制造乐趣,这我能理解。
据说这家酒吧里所拥有的爵士乐CD在这座城市里是最全的,其数量及质量比电
台、电视台这些新闻媒体都要强得多。每到十二点之后,这家酒吧就会反复地放一首
沧桑的老歌,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唱的《多么完美的世界》,这首歌是他在一九七二
年患重病时唱的最后一首歌,声音沙哑而极富激情,极富感染力。
很多人到这家酒吧就是为听这支歌的,它的旋律优美而沧桑,充分展示了人世间
种种快乐与哀怨。每听一遍,就会有一种不同的理解,就会对人生多一层感悟。尽管
我是个不怎么懂音乐的人,但在这首老歌的美妙旋律下还是不得不陷入这激情的漩涡
中。
只是,在这里听歌是要付出代价的,每夜三十元的最低消费足以让我这样的穷鬼
望而却步。在这种环境下,我不得不突发奇想出一堆古怪的念头并加以实施,希望借
此来持续对这家酒吧的留恋。
我开始找种种离谱或者是不离谱的借口去接近那个叫玫瑰的姑娘,接近的理由有
两点:一,她很美丽,二,她很有钱。三。以上两点使我完可有理由去泡她。四,以
上三点完全可以让我没完没了的泡在酒吧里听歌喝酒,而且不花一分钱。
不过很可惜,不管是我狂献殷勤,还是我大耍其酷,她都不理我,最大限度就是
朝我笑一笑,连话都不跟我说一句。每天对她献媚和耍酷人太多了,在他们当中,我
丝毫的不起眼,我甚至都怀疑,她根本就没正眼瞅着我。
就在我要对这个泡妞换酒喝的计划要彻底失败的时候,我忽然知道了一件既让我
感到不可思议又让我哭笑不得的事,那个叫做“玫瑰”的姑娘竟然是个哑吧!一个不
会说话的哑吧!
(三)
在家缩了两天,本想就此做罢。可酒吧那苍桑而甜美的爵士乐以及香醇不兑水的
啤酒却在无时无刻的吸引着我。于是我不得不强加给自己另一种思维:又不一定要娶
她为妻,交个朋友,互相帮助嘛。当然,如果有人硬要说这是互相利用,我也没话
说。
从别人嘴里知道,玫瑰迷恋网络,而且非常执著,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因
为我也上网,同样也很执著。因此没费什么力,我就在网上找到了她,她的网名很好
听,叫寂寞玫瑰。
网上的她很活泼,也很灿烂,而且妙语如珠,这使得她的网络形象美丽得近乎完
美,任谁也不会把她跟残疾人联系到一起。
我的目的性很明确,就是讨好她,没完没了穷凶极恶的讨好她。既不能露骨,又
得达到目的。为此,我施展了不少手段,例如送贺卡,献歪诗,写情书,等等。
毫无疑问,这些手段在现实生活中会土得不能再土,谁用谁是*冒,但在网络里,
这却是吸引对方注意力的绝好伎俩,发挥作用是必然的。于是很快的,我成了她网上
的好友,我们在网上谈音乐,谈足球,谈网恋,等等。
让人吃惊的是,对很多事物的理解,我们都保持着高度的一致。让人意外的事,
她对更多事物的看法,都与我藏在心底的见解完全吻合。这种种迹象让我不得不为找
到这样一个知音而暗暗陶醉,同时也暗暗惋惜:如果她不是一个残疾人,那该有多好
呀!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随着我们在网上聊天时话题广度的与日俱增,我清醒的发
现:最后冲剌的时候到了!
终于有一天,我使出了刹手锏,一个我预谋已久了的圈套。在圈套的开始我告诉
他,我不能再上网了,也不能再做她的网友了,总之,我不能再面对她了,尽管我很
伤心,尽管我对她恋恋不舍。她很意外,也有些伤感,苦苦追问原因。再三追问之
后,我告诉她,我爱上她了。
她开始沉默。
我也开始沉默。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我告诉她,我是一个聋子,是一个残废人。我配不上她,但我
又克制不住对她的思念,我要疯掉了。她在屏幕上打出了几个叹号,尽管依旧沉默,
但能看得出她的震动。
在圈套的最后,我说如果能有来生,如果来生能让我以一副正常人的身躯出现,
我会尽自己的全部激情去爱她。哪怕被她拒绝,哪怕被她抛弃,哪怕我只有万分之一
的机会,哪怕我只有一天的灿烂,我也会不顾一切的去爱她。
我说我轻轻的走,就如我轻轻的来,身边相伴的只有几滴眼泪。我怀念与她在网
上那些快乐的日子,尽管那段回忆就是一剂毒药,无时无刻不在腐蚀我的热情、感情
和爱情,让我慢慢衰老,慢慢死亡。
别了,我的寂寞玫瑰,别了,我一直爱恋着的女孩。永别了,我会想念你的。
她依旧在沉默,良久良久,几乎要让我的等待遥远得变成绝望。但最后,她还是
开了腔,她说:别走,我也爱你。
……
……
……
(四)
如果你长久的注视着一件赝品,并且时时提醒自己把它当成一件真品来看待,那
么,在未来的哪一天,你就真的会莫明其妙的把它当成一件真品。
谎言说一千遍,就会成为真理。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我常在想,我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能生存很久,即使在死亡来临前的那个晚上,
我们仍然认为自己不可能在那一瞬间消失。我们把希望寄托在遥不可及的明天。而事
实上的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不清楚,我们对明天的所有期望,都不过是美好的
想象而已。
今天是最重要的,明天与后天,那些都是遥远的目标,可望不可及。
今天,我们实实在在的为自己活着;明天,我们要思前想后的为别人活着;而后
天,我们则已没有了再活着的环境。所以,无论我们今天做了什么,在遥远的明天后
天看来都是对的,就这样,我为自己是聋子的谎言找到了一些看似合理的解释,尽管
这些解释狗屁不通。其实我不并特别想让网络变成真实,因为那样我会失去在网络才
能出现的种种快乐,例如距离感,例如神秘感,等等。还有,在真实与虚拟相接触的
瞬间,一切都会变得让人难以想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
轻轻的,寂寞玫瑰从网络的影子里走了出来,很轻很轻。她的身上蒙了一层厚厚
的油脂,一点一点的慢慢融化,然后呼的一闪,油脂褪尽,她的身影顿时变的异常高
大与灿烂。
我吓了一跳。
(五)
我们活生生的在现实中见了面,就在那个熟悉的“聋子”酒吧里。
我猜的没错,在每天来往如潮的宾客中,她对我没有任何印象。在她眼里,我就
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陌生人。
从虚拟到现实的见面在我们之间显得平平无奇。我们就象两个熟悉了很久的老朋
友一样,亲热而暧昧的互相凝视着,凝视着……
我们之间的交流很直接,我说她听,或者她比划我看。总之,我们都能很准确的
搞明白对方的意思。
她说她想和我做个纯粹的朋友。我说我不相信友谊,男女之间不会有友谊。她说
她不象我想的那么完美,她也有缺点,致命的缺点。我说我不管,我的天空都是我的
眼睛,我的世界都是我的记忆,我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的记忆。在我记忆里,你是
美女,那你就是美女,哪怕你缺了一个鼻子,你也是美女。在我记忆里,你是敌人,
那你就是敌人,哪怕你每天给我磕一千个头,你还是我的敌人。她叹了一口气,不再
跟我争辩。
月光下,我们拥抱,我们缠绵,我们接吻,她身体柔软的就象深秋的湖水,干净
而皎洁。她的眼睛象天空中浮现的点点寒星,璀璨而真实,深情无限。
她再次用手语复杂的问我,会在她的余生之年爱她吗?我说会,我会用我的余生
来爱你。我说的是真的,在我说这话时,我用了真心。至少是当时用了真心。她一直
没告诉我她是哑巴。或者是她想瞒我,或者是觉得没有必要,对一个聋子来说,哑巴
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记的。
(六)
得偿所愿。我终于可以没完没了的泡在“聋子”酒吧里,边看玫瑰边听音乐边喝
酒,舒适而惬意。同时,我也不得不以一付无所事事姿态来思索一些根本没有答案的
问题,例如我什么时候能发财,什么时候能结婚,什么时候能没有后座力的跟玫瑰面
对真实,等等,这些问题常常想的我头脑发蒙,两眼发直。不管怎样,我一点一点开
始在酒吧里沉沦下去,也一点一点溺陷在玫瑰那双深情的眼睛里,对此我丝毫没感到
恐惧,相反还感到了喜悦。
我情愿在网络的熟悉现实的陌生中堕落到生命的最低点。
在一起干的最多的,还是上网。我们一起上网,或在酒吧,或在网吧。我丝毫不
怀疑,我们聊天的基础是建立在网络上的,尽管有时我们在真实中的距离不足一米。
我们在网上疯狂的缠绵,疯狂的互说着“我爱你”,“我想你”,“我等你一生一
世”之类的甜言蜜语,都深醉在其中。
已成习惯了。每到黄昏,我们就会准时而兴奋的苏醒,在“猫”的强大轰鸣声中
齐齐的跃入网络的海洋中。每到此时,万紫千红就会慢慢凝聚,使得网络间充满了明
媚。每天都是如此,就如同海水的泡沫在海面上聚起,消散,再聚起,再消散……
(七)
从小母亲就告诉我,人如果说谎骗人,鼻子就会变长,然后眼睛就会失明,即使
复原,也不会再看到美丽的天空,清澈的小溪和宁静的湖水。尽管这本身就是一个骗
言,但在长大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还是相信了这种说法。尤其是在我的谎言
被寂寞玫瑰拆穿之后,我更是信以为真,并为此悔恨不止。
真实的现实就是一把刻度精确的尺子,一分一厘的丈量着,一点错误都会被它准
确的发现,根本就没法隐藏。假的始终是假的。就算你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这
句话绝对是真理。
那天是玫瑰的生日,我们在屋顶看了半天月亮,海誓山盟了好一番,然后我就变
的很兴奋,跟着就回酒吧喝了不少酒。酒吧那天来了一种新的洋酒,翻译过来的中文
译名就是“太亏了”。这种用摔杯喝的酒兑上雪碧之后显得很香,不自觉的我就多喝
了两杯。接下来我就飘了,飘的忘乎所以。我醉了。
我飞了起来,在网络中飞是很平常的事,将鼠标叠作翅膀,将网页化做蓝天,就
可以飘摇地飞过一个又一个国度。我逼真的感受到了我展翅高飞的冲击。在远处寂静
的山谷中,阳光明媚的在那里屯积,青蛙得意的在池塘里翻跳,蜻蜓悠闲的在水面上
停停起起。我在水面上安祥的掠过。尽情的享受着虚拟时空里那没完没了的幸福……
然后,我就听到了路易斯阿姆斯特朗那极富男人魅力的沙哑嗓音,仍是那首《多
么完美的世界》。在它悠扬的旋律中,我不由自由的便随着它的节奏左摇右摆。于是
我忘了,忘了我在她面前我应该是一个聋子。在那一刻,我只知道要在酒精的陪伴下
尽情发泄,发泄,再发泄……
然后,我就看到了玫瑰,看到了那张注定我一生也无法遗忘的脸。那是怎么样的
一张脸哟:上面写满了绝望,写满了委屈,写满了苍凉……泪水从她的脸颊顿串串滑
落,干净而皎洁。她紧紧的盯着我,良久之后,从她那十多年都没有用过的嗓子里发
出了一串难听但却是震撼我心的声音:??你??骗??我??!
醒了(下)
--作者:玫瑰
网络是我的思想,是我的生命,也是我对美好生活的奢望。
在我眼前晃的,是阳光,是细雨,也是淡淡的哀愁。
(一)
那个男人我已经注意很久了。从酒吧的啤酒降价那天开始,那个男人就没完没了
的向我献殷勤,不是我没注意,而是我根本对他没兴趣。现实生活中这付嘴脸我见的
太多了,谈不上相信不相信,只是觉得很无聊。
自从父亲开了这个酒吧,我就时常过来帮忙,为这件事妈妈和爸爸争执了好久。
妈妈说的很有道理:一个女孩子,来这种风月场所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另外,由于
12岁那年高烧诊断不及时至使我永远失声的缺陷,更是让妈妈多担了一份心。女儿是
***心头肉,自然容不得有半点委屈的。不过在家里,最终的权力执行者还是父亲。父
亲从小就溺爱我,溺爱的都有些离谱,不仅一点亏不给我吃,而且还让我的喜笑怒骂
时时都得到发泄。这样,自然而然的,我就从父亲手里抢过了家里的最高权限,这
样,自然而然的,我就有足够的理由经常和父亲到他开的这家"聋子"酒吧来疯。其
实,我到酒吧的另一个主要的原因,是我可以在酒吧里随心所欲的上网。
我从小就喜欢音乐和书,尤其是爵士乐,那首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唱的《多么完美
的世界》是我的保留曲目。每到午夜十二点,酒吧里就会开始循环播放这首耳熟能详
的沧桑曲子。让人吃惊的是,居然有很多人是冲着这个曲子来的,他们的身份千奇百
怪,但无一例外,他们都会这首感伤的曲子所感动。我很得意。得意的结果是我把家
里所有的CD光盘都搬到了酒吧。
酒吧的人很多,我的心情也特别好,远远的,我就看见那个不知什么原因两天没
来酒吧的男人此刻正斜依在吧台前。他一手拿杯,一手无所事事的敲着吧台。我注意
到了他的眼睛,那双贼似的眼睛不停的向我扫视着。我给了他一个很灿烂的微笑,然
后从他旁边擦身而过。
我不是一个喜欢虚荣的女孩。但哪一个女孩不希望得到别人的注意,不希望得到
别人的夸奖呢?每当有男人盯着我看时,我在心里都会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我知道
自己长的很美,我也知道那些人是不怀好意,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人夸赞我,我
就会很满足,然后对夸奖者报以微笑。
(二)
除了看书、听音乐,我最大的乐趣就是上网了,自从我的死党小艾告诉我网上的
种种趣事后,我就逐渐的迷上了网络,虽然我在现实生活里不能说话,但我却能在网
络里放胆胡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天生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在网上我更是阳
光灿烂,谈笑自如。因此我交了很多好朋友。
那天我一进入聊天室,就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名字--[3721]。我哑然失笑,哈
哈,网络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居然还有人用数字作网名,看起来就跟个囚犯似的。
别说,这名还真酷,就跟那个中文查询的网站一个名,天知道是网站抄了他的,还是
他抢了网站的。正想着呢,我的屏幕上忽然出现了3721打过来的一行字:"你好,你的
名字有一种忧郁的美。"哇~拍马屁?我吃惊的睁大眼睛看着屏幕,还没等我来得及回
答,就又有一行字飘到我眼前:"玫瑰是因为寂寞而美丽吗?"
不会吧?第一次见就说这个?有没有搞错?虽然觉得有点突兀,但我还是迅速的
舞动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因为爱所以我美丽,因为玫瑰所以我寂寞。"不管他能不能
听懂,反正我乱说一气,这种聊天对我来说太有乐趣了。我开始用鼠标不停的点开页
面。我总是这样,开好几个窗口,一边浏览我喜欢的网站,一边嘻嘻哈哈的聊天,今
天有些例外,没过多久,我就发现他不停的在我说话,而且居然都是"至理名言"。我
想今天是碰到对手了,于是赶紧收敛心神他斗智斗勇起来。这家伙还挺难对付,跟他
在一块聊还真有点棋逢对手的味道。
在这一天里我们就谈了很多,谈了音乐,谈了书,也谈了网恋。很意外,对书和
音乐的见解我们竟然都有不谋而合的相通之处,这让我很兴奋,于是自然而然的我就
在心里把他划到了知己的行列中。
(三)
网恋是什么?在网络这个虚拟的空间真的会产生这样一种感情吗?如果没有,为
什么每次接到他的信和贺卡我的心跳会加快?脸会发烧?
看着一行行真情流露的表白,莫名的就会泪如雨下,虽然我们同在一个城市,虽
然我们不能通电话,但我还是强烈的感觉到他的存在。我的心找到了停泊的港湾,我
的情有了倾诉的彼岸,我陷入了让人欲罢不能的网恋中。也许,一个残疾女孩只能在
网络这虚拟的世界里找到安静的幸福。
之后的日子里,每到我们约定的时间,我就会疯了一样上网去寻找他的踪影,这
一切的一切也许他都不知道,因为在网上我依然谈笑风生,不露出半点我的依恋之
情,直到那天。。。。。。
那天他表现的好奇怪,吞吞吐吐的,他说他没想到网络也会有如此真实的情感,
他说他不可救药的爱上了我,他说他要离开,最主要的是他说他一直在骗我。他说他
配不上我,他其实是一个聋子。
我当时呆立在电脑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难道是老天在耍弄我
吗?是的,我从来没有向他说起过我是一个哑巴,不论他怎么苦苦的和我要电话,我
都没答应他,但鬼使神差的,我居然隐瞒了我是哑巴这一事实,我*坐着屏幕前半天手
都不知道怎样敲击键盘,我觉得面颊上有凉凉的东西滑落下来,我颤抖着用手抹了一
把,是我的眼泪吗?我哭了?
屏幕上是他焦急的询问,他说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我是真心爱你的,但我
不是有意欺骗你,我只是怕失去你,但我现在告诉了你真相,所以我该走了。他说你
是不是恨我?如果能有来生,如果来生能让我以一副正常人的身躯出现,我会尽自己
的全部激情去爱你。哪怕被你拒绝,哪怕被你抛弃。他说哪怕他只有万分之一的机
会,哪怕他只有一天的灿烂,他也会不顾一切的来爱我。
我就这样**的看着那一行行字像锤子一样重重的敲击着我的心,呆呆的,楞楞的。
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我抽泣着,泪眼模糊的看着他的表白。
朦胧中我又看见了一行字落在我心里:"别了,我的寂寞玫瑰,别了,我一直爱恋
着的女孩。永别了,我会想念你的。"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手忙脚乱的敲击着键盘,我说:别,你别走,因
为。。。因为我一直都在爱你。
我看见屏幕上飘落过雨滴,朦胧之间绽放出娇艳的花朵。
……
……
……
(四)
当我再次在酒吧里见到那个老盯着我看的男人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歉意。
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此刻我的心在飞,因为我在恋爱,因为我看一切都是美好的,这
其中也包括那个盯着我看的男人。天知道,我怎么心甘情愿的对他微笑。不过,在我
的微笑背后,我看见他眼里闪烁着温情的目光。管他呢,鬼知道他是谁,爱谁是谁,
我此刻的所有心思都飘到了网上,都飘到了3721身边。
我快乐的随着酒吧里甜美而沧桑的爵士乐舒展而不夸张地扭动着身体。
我相信了那个3721所有的甜言蜜语,我们每天在网上无休止的互诉相思之苦,我
们说着最甜蜜的三个字,我的整个世界骤然间都变成了玫瑰色,美丽而灿烂。我自我
陶醉着,陶醉着。。。
那天晚上我的心一直在骚动,好像冥冥中有神在暗示我即将发生什么。我推开酒
吧的门,迎着扑面而来的暖风长长的呼了口气,然后安静的用手支住下巴坐在屋外的
台阶上**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想看看在莫名的喜悦中是不是月亮真的会有透明的哀
伤。
我深深的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幻中。。。
忽然的,门后的缝隙里透出的一线灯光和那首《多么完美的世界》的爵士乐声,
我扭过头去,然后迅速站了起来,我看见那个男人,那个很久以前就一直盯着我看的
男人就站在我身后,他正在用那双温情的眼睛凝视着我,这让我感到有些害羞,我低
下头刚要离开,恍惚间听到了他的声音在说你好,我想你不认识我,我叫3721,没别
的意思,我只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后退了一步,那种惊讶不亚于晴天一个霹雳,怎么会?难道他就是我在网上疯
狂爱恋的3721--那个聋子?我打着手语用疑惑的眼神向他证实。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
竟然也很惊讶的一边点头一边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上网的,你是谁?
我的眼泪慢慢滚出眼眶,无声无息,我激动的告诉他,我就是寂寞玫瑰。他显得
很震惊,半天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静静的,我们用眼睛将心靠近,他深情的用双手捧
住我的脸,嘴里不停的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不会
是做梦吧?
我微微闭上眼睛,任他亲吻我脸上幸福的泪珠。
随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和他在网上交谈,在网吧里相见。在月光下相拥相吻,
互诉衷肠。他告诉我其实他在心里一直把酒吧里的玫瑰幻化成网络中的寂寞玫瑰,他
说这一定是上天在帮他实现他的幻想,我柔顺的将头靠在他胸前,默默体会着幸福的
滋味,我们相约我们将共渡余生,永不分离。
在这样的夜里,在如此皎洁的月色中,我愿和他相拥一生。
我没告诉他我是哑巴,也许是我昏了头,也许因为他是聋子,反正我没说。
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们一起盼望着……
(五)
他来了,从他一进门我的心就开始狂跳不止,原来爱一个人会是如此满足和期
待,我接过他手中那束娇艳欲滴的"红衣主教"玫瑰,开心的在他脸上温柔的亲吻,然
后把那束玫瑰插入花瓶放到酒吧的钢琴上,我牵着他的手介绍给我父亲,我是如此信
任眼前这个男人,我把生命给了他。
他看来也很兴奋,一连喝了好几杯酒吧新进的一种洋酒,这种洋酒有个很怪的名
字,叫:"太亏了",我担心的看着他,怕他喝醉了。又到了午夜十二点,我又走到DJ
那放出了那首我最爱的《多么完美的世界》,但令我惊讶的是,他居然和着准确的节
拍开始左摇右摆起来,我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我看见了什么??
我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准确合着爵士乐节拍起舞的男人,那个每天在我面前极尽温
柔的男人,那个和我指天发誓要和我共渡余生的男人竟然一直在骗我,他不是聋子!
连这一点他都骗我,其它又有什么不能骗的呢?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由于知道被骗后
颤抖的身体,拼命用我失声很久的喉咙向他哑哑的大声吼叫着--你--骗--我--那是一种
哑巴所能发出的最极限的声音,沙哑难听模糊不清,那里面充满了愤怒,也充满了泪
水。
(六)
我记不得哭了多少时间,只知道红肿的眼里已没有了泪水。
他又来了。摇摇晃晃,一身的酒味,眼泪同样的红肿,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他走到我面前,猛的拉着我手说:"你知道吗?亲爱的,我早就知道你不能说话,
但我还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你,我不想你心里不平衡,我不想你有心理负担,所以我
才骗你。可那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呀,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失去你。真的,在你面
前我愿意做一辈子聋子,我说你听,你懂吗?你懂吗?"
我的心颤抖的,但还是甩掉他的手,然后用手语告诉他:"我恨你,恨不得你马上
去死!"
接着我看见他的眼睛,那双曾是那么温情脉脉的眼睛里此刻竟满是淡淡的哀伤和
浓浓的懊悔,还有,还有。。。天呀,我还看见了深深的绝望。他,他不会吧?
不。。。。
在我还没醒过神来的时候,他已抄起吧台上的那瓶"太亏了"摔到了地上,随着啪
的一声和四处溅开的酒,我看见他弯腰捡起了一块碎玻璃,毫不犹豫的划开了自己的
脉搏。瞬间鲜血就似喷泉般的从动脉涌出。
啊~~他疯了,我在心里喊着,我一边哭一边慌乱的脱下我的外衣去缠他的伤
口。
他平静的看着从自己手腕处涌出的鲜血,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安静地对我说
算了,都算了吧,是我错了,我骗了你。可是,可是。。。
他突然情绪又激动起来,然后一把推开我说:"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了你,我活着
又有什么乐趣?幸福?我还会有幸福吗?如果有,就让我去死,只有这样才是我通往
幸福最捷径的一条路。"
我生气,我愤怒,我恨他,但此刻这一切都已变得不重要,原来我是如此的在乎
他,爱他。我疯狂的扑上去,心疼的紧紧抱着他,不停的用手语说:"我爱你,我爱
你,我爱你……"
他眼睛里慢慢浮上了一层我熟悉的温柔,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你真的肯原谅我
吗?"
我怎么会不原谅?我是要和他共度余生的呀。可他的伤……他是昏了头吗?我转
过身,跑到父亲的办公室慌乱的寻找纱布和止血药,我焦急的扯掉刚才缠住他伤口的
外衣,用发抖的手仔细包扎着,他怎么知道,我的心此刻也在滴血?!
他一直默默的盯着我,然后突然猛的扳过我的身体,重重的吻了下去,吻了下
去……
我的眼泪再次滚落,顺着睫毛滑下脸颊,落在心底。我宁愿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终止。。。
我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江苏省无锡市广益新村13-2-201#214016
于雷
于雷
犀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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