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意 阑 珊

徐 静

从一场恶梦中醒来，便再也无法睡去。这样，就无可逃避地想起了你，苦苦地、痴
痴地想你，直到窗前有了第一线曙光。

早晨的风很有些凉意。秋，已经很深了。我披衣站在阳台上，看父亲留下的两盆石
榴。那细细的蛛丝零落地绕在枝叶间，满沾着晨雾中的小水珠儿，在秋风中瑟瑟地
抖动。稍大的一盆上，挂着个红脸的果儿，涨红的脸上不知掩藏了多少关于生存的
秘密。那盆天竹葵，自从三月的一天进了家门，就一直这么热烈地开着，小小的花
束此起彼伏，这枝谢了那枝开，仿佛丝毫也意识不到季节的更换，只管执着地展示
着自己的美丽，如火如荼地燃烧出生命的灿烂。我常常被它的生命力震撼着，也常
常毫无理由地为它揪着心。这种燃烧能持续多久？一旦将生命之泉都淘干了，燃尽
了，那种衰败，该会是怎样的凄惋和悲壮。
    
没有人理解我这种与生俱来的忧郁。你也不能。我习惯地坐在梳妆台前。窗外的阳
光漫不经心地洒进来，映出一张被岁月雕琢得日益深刻的脸。镜子里，两只忧郁的
大眼睛在久久地与我对视。在镜中，我看到了我的现在，也看到了我的过去和未
来。命运没有给我太多的馈赠，却在不断地将最初的赐予一点点地收回。难道生命
的意义仅仅就在于失去？
    
不想说“一无所有”。可你会是我的“所有”么？就象今天，整整一天都在等你的
电话。我蜷缩在床上，想你，想我的过去，想你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头昏沉
沉，不知怎么想到了“死”。生和死之间实在是一种太简单的过渡，就象父亲，那
么慈爱的生命只短短几分钟便走到了尽头，就象年少时的一位朋友，纵身入水的一
刹那就成了他凄美的终结。我至今也参不透这生死的玄机。可是现在，我是一个活
鲜鲜的生命啊，我对自己说，感受它吧，享用它吧，所有的欢乐和痛苦，希望和绝
望，爱和恨！
    
床头的电话固执地守着它的冷漠，屋子里一片死寂。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脉管里血
液涌动的声音，这是属于生命的声音。我感觉周围的空气在流动，时间的光和影在
流动，就连我的生命，也正一点点地融进时空里，合着岁月的脉博，汩汩地在向前
流动。
    
当尖厉的铃声穿越时空呼啸着从心头碾过，我忽然间遗忘了所有的语言。如果说，
遗忘是一剂最好的良药，那么，就让我将一切遗忘吧，连同青春，连同爱情，连同
梦想，连同回忆，连同──被我们共同寻找着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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