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映莉
夜海长风
很久没有回过故乡了，那些曾经一起走过无悔青春岁月的同伴也都没有联络了。这一次
回去休假，却意外的遇到了兰子，我当年的情敌，也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更巧的是，她
也是回来休假。
兰子的变化让我吃惊，她瘦的象个影子，神情倒还灿烂，意态却是那样的苍桑。我一直
以为她过得很好。可是那满怀心事的双眸，背后会是怎样的故事?
我和兰子从小一起长大，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只是四年前她爱上了我的男朋友。她的
浪漫执着娴静飘逸让文辉无从拒绝无法放弃。当时我正准备婚礼，兰子是我的伴娘。那
些日子我忙的晕头转向，没有注意文辉的表向。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兰子和文辉在我的
新房里激情拥吻。这时，离婚礼举行只有十五天了。我负气跑掉，等着他们来向我解
释。可我等到的是：三天后他们双双去了外地。面对那样的情景，倔强的我什么话也没
说，就带着自己的伤痛远走他乡，从此浪迹天涯。为着这一件事，我和她之间有着很深
很深的心痛。然而今天在我们相遇的瞬间，心底里蔓延的却是扑面而来的亲切。原来时
间已经把一切变的轻描淡写，在我刻意的忘却里真得烟消云散。想过许多次和她的重
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晚上和兰子挤在一张床上，就像小时候一样。这一夜有很好的月光。兰子在月影下平静
的向我讲她的故事：“我刚从北京回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从前欠你一个解释，
上帝让我们相逢就是要我向你说对不起。你看我得到报应了。”
我无言的看着兰子，心里后悔为什么这么多年就不曾想过和她联络。兰子淡淡的笑，继
续她的叙述：
“当年我插在你和文辉之间，弄得你伤心欲绝。我以为我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以爱情的
自私和排它性武装自己，和文辉那样肆无忌惮的伤害你。那时我以为文辉永远不会离开
我的。可是不久，我就从天堂下到了地狱。原来我并不了解文辉，他的不动声色让我不
可捉摸，他的从未停止过的桃花让我穷于应付，无所适从。我是那样惊慌的发现文辉越
来越冷淡了，我和他同居，求他娶我，几乎干尽了所有的傻事。可是收效甚微。让他铁
了心离开原因是我怀孕了，我以此为要挟让他和我结婚。可他却执意让我打掉胎儿……。
终于有一天，文辉不告而别，从此不知所踪。我流着眼泪去医院，却遇到了一个玩忽职
守的医生，失去了作母亲的权力。”
月光在兰子的脸上投下斑斑驳驳的树影，我辨不清她的神情，只是我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了。曾经以为我，兰子和文辉三个人中是我最痛苦，却不曾料到是兰子最不幸。
第二天兰子回北京，她说：“不用送我，我会好好的生活。”那灿烂的表白，坚定的神
情。让我的心又漫漫的溢出了伤感。这么多年了，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允许自己
去评价文辉，想起他的时候总是觉得痛心，却从来都是恨不起或者说从来没有意识去恨
他。可今天在我完全原谅了兰子之后，却对他生出了强烈的恨意。然而我就是恨他又能
怎样，世界如此之大，我又能到那里向他讨一个公道呢？或者他正是自持不可能再见才
这样什么都不说而心安理得的离开！不仅是对我，也是对兰子。
可是天下就是有这样巧的事。在我遇到兰子的不久也遇到了文辉。
那天我和朋友去太白山，住在山脚的一家宾馆里。我刚刚领了钥匙，在电梯的门口遇见
了男一女。那显然是一对夫妻。就这么一照面，但我可以确定，那男的是文辉。尽管他
并没有认出我。朋友问我怎么回事，我说遇到了一位故人，但也不确定。
尽管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心中却是渐起波澜。上天让我在遇到兰子的不久就遇到文
辉，是想让当年没有结尾的故事添上一个句点吗？我要不要去见他一次呢？为我，为兰
子讨一个公道！至少让他知道在他离开以后，我依然是样貌如花，日子快活写意……
山谷的清风缓缓吹来，看着那一脉青山以及触手可及的万里晴空，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
刻意。我是来旅游的，和志趣相投的朋友，为什么还要让过去的事扰乱心境呢？！如果
文辉还有良知，那这几年他一定会深深的内疚。如果他还那样理直气壮不负责任，我又
何必理他呢！往事，能埋多深就埋多深吧！
第二天我爬山，走到中途体力不之。朋友继续爬山，我则留在那个叫世外桃园的景点闲
看山景。却意外的看见文辉的妻子也独自坐在一旁。因为是文辉的妻，我就多看了几
眼。我想知道他倒底选择了什么特质的女人做他的妻。文辉的妻子见我看她，就来和我
打招呼：“我昨天就看见你了，你的朋友很体贴。”我笑：“你的先生也很体贴”。她
似乎觉得和我请投缘，然而我知道我是别有用心的。随着她的话语，我知道了他们是如
何相识热恋结婚的。那里当然有文辉的狂热追逐。我看的出她是一个善良婉约平和的女
人，言语中三句话不离开辉。她的世界只有文辉，然而文辉的世界呢，是不是也只有他
的妻？
我和文辉的妻闲闲的聊天，迎面文辉从山上走来。他的妻热心的向我们介绍：“这是我
刚认识的伊小姐”。我微笑着看文辉，我知道他认出了我。他和他的妻子讲话时，频频
往向我。我恨透了他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怎么？还是这样死性不改，难道真的以为所有
爱过他的人就永远爱他吗？我向他们告别，独自下山。
隔天起了个绝早，独自来到山脚下的禅寺旁。坐在微冷的青石上听破晓的钟声。我知道
我需要默想。这些日子里的故事给对我的思想有太多的冲激。祥和的钟声，清洌洌的晨
风让我的心境变的不温不火。回头时，却发现文辉站在我附近。“佳佳，你不认我是因
为还恨我吧！我知道迟来的对不起弥补不了当年对你的伤害，今天我看到你过的很好就
很安慰”。他还是那样自私的只为自己想。“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兰子”。我
定定的望向文辉，他的表情极不自然。“你的妻是个很善良的人”，我接着说，言下之
意是：他要好好的珍惜……和文辉短暂的交谈，我发现对于他我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感
觉，如果兰子在这里应该也一样。我们都应该往前看，不是吗？已经发生的事是谁也没
有办法改变的，让们各自珍惜自己的未来吧！
愿往事如夜海的长风，稍纵即失吧！愿往事如落下枝头的玫瑰，尽快凋零吧！
犀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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