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超人 陈凌 抬头看看天，我无奈地叹口气。为了躲避他们的轮番轰炸，我谎称要去参加周末辅导 班。现在的我最怕待在家里，真怕看到爸爸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还有妈妈手里端着的人 参鸡汤。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逛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去找她吧，在这离 高考还有60天的日子。至于她是谁？我也不知道，她在网上，她是花开的声音，她是我 现在唯一的朋友。抛开所有的唠叨和叮嘱，我又来到了“深蓝色”网吧。 “你好，我是网上超人”为了给自己鼓劲儿，我把网名取作“网上超人”。我给她 发了个伊妹儿，“你在吗？和我聊聊，我很烦。”等了一会儿，她有了动静。 “你好，想聊什么？” “聊聊你的家庭，爸爸妈妈。” “哦，他们很好，爸爸是医生，妈妈── 是护士。” “他们都在家？”由于今天是周末，我猜所有的爸爸妈妈或许都和孩子待在一起。 “不，只有我一个人在。我在画画。”花开的声音比我小一岁，她准备明年考美 院。我们从没见过面，只是网上联络。想想我们认识也有两个月了。 “在画什么？” “自画像，嘻嘻” “为什么笑？你画得不像？能给我寄张你的画吗？”我很想知道她的样子，曾经提 出过见面，被她否掉，就连电话号码，她也不肯透露。“那就失去网络交友的神秘 了。”每当在屏幕上看到这句话，我就会联想到电脑前的她那副青春期女孩爱做梦的表 情。我想她很像咏儿，开朗活泼，爱笑。只是我不知道她的样子是否真是那般可爱。咏 儿是我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她总是很崇拜地看着我，“你篮球打得真好！”我喜欢听她 这样称赞。男生需要得到女生的肯定和鼓励，这样才会觉得自己更有价值。 “可以，明天就寄。” 不得不承认，她打字的速度比我快。“还有60天就高考了，我没有一点儿把握，我准备 放弃。”我告诉了她这句我一直想说，却谁都不敢告诉的话。 “不行，你要坚持。一定行的，我相信你。”她快速作出反应。 电脑这边的我苦笑一声，“相信，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所有的人都相信我，我才怀疑自 己的能力。他们的期望值太高了，我怕我会让所有信任我的人失望。”我从小就是爸爸 妈妈的乖孩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我努力做他们希望我做的一切事情，哪怕我做的时 候非常困难，也要表现出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的架势，我要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儿子 很有本事。实际也是如此，在不懈的努力下，我的成绩一直优秀，还是校篮球队的主 力。我快乐地活到了19岁，直到高三下学期，爸爸告诉了我他少年时代要考医科大的梦 想，并希望我能代他去实现。从此，我的生活里没了篮球，只有压力。我不知道自己怎 么一下子不行了，两次模拟考试都没过本科线，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去看看海吧，放松一下。”花开的声音提出建议。 “你陪我去？”我想当面和她聊聊，不，确切的说，我需要找个人倾诉。“告诉我 你为什么叫‘花开的声音’？” 许久没有回音，我静静地等着。“好吧！下午四点，栈桥，不见不散。”她草草地道了 拜拜，我猜她一定和我一样激动。 看看表，十点整。下面的时间干什么呢？我掏出一本英语习题，我毕竟还是个高三学 生，我还是要应试。在网吧外面的大台子上，我埋头做了两个钟头。一套题OVER，我胆 战心惊地查对答案，最后的得分是107，我摇摇头，离爸爸125分的要求还是很远。再一 看表，十二点多了，我又得回家。 推开门，爸爸在看报纸，妈妈在厨房里煎炒烹炸。我最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爸爸细心地 用红笔划下有关于高考的内容，妈妈甚至制定了一个食谱，不重样的为我补充营养。而 我，现在不管吃进去什么，舌尖上的味觉都毫无反映，食物摄入不足造成四肢无力。 “下午还有课，我两点就走。”丢下这句话，我一头扎进房间。在他们面前，我越 来越寡言。 我提前了一个小时到了栈桥。沙滩和岩石，让我的心有了依靠。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闭上眼，我干脆躺下。就这样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面前站了个女孩。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发。她比咏儿生的美丽，还感觉到她的骨子里透着几分坚强。我急 忙站起来，样子有些狼狈，“你是‘花开的声音’？”她点点头。“你好，我就是网上 超人。”她依旧点头。我不知道为什么网上活泼开朗的她此刻如此腼腆，于是打趣“我 长的是不是很帅，他们说我像流川枫，你觉得呢？”她还是点头。“怎么了？不说 话？”我问。她满含歉意的望着我，递给我一张卡片：“你听到过花开的声音吗？”我 摇摇头。她翻过卡片，另一面写着：“花开没有声音，所以我不会说话。”我忘记了自 己当时的表情，我想是整张脸定格了两分钟。“没关系，我可以听到。你说话呀！”她 快速地写下，递给我另一张可卡。“你──都是靠写的？”花开的声音迟疑了一会儿， 用手作出一个心的造型。我明白了“还有用心！”说完这句话，我们都笑了。或许是那 个笑容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说了许多许多真正想说的话，她默默地听着，让我感到安 全。直到夕阳漫天，我们才分手，她塞给我最后一张卡片，上面写满了“坚持”。 收到她的信是在两天以后，淡蓝色的信纸里，有她用蜡笔画的自画像，还有她的故事： 我中考那年出了车祸，住进了爸爸工作的医院。因颅内出血压迫了语言神经，我醒来后 就不能说话了。爸爸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那段时间总是自责医不了我，可我知 道他是世上最好的爸爸，最好的医生，他已经尽力了。我生性多动爱笑，一下子不能说 话了，我既难过又难受。妈妈为了照顾我方便，在家陪我。她也成了半个医生兼护士， 那个时候我下不了床，心情又坏，常常发脾气，又哭又闹。妈妈一点儿也不怪我，有一 次，我醒来时看到她坐在床边擦眼泪，我知道她比我还难过。爸爸妈妈对我的期望也很 高，他们曾经说过希望我将来当个画家，于是让我从小学美术。可自从我不能说话了， 他们就再也不提考美院的事情，他们希望我快乐，不愿给我压力。我知道我的快乐就是 他们的快乐，虽然我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样用语言表达一切，但我从不曾放弃自己的梦 想，我依旧有争取的权利，我仍需努力。付出不一定有收获，可不付出就一定没有收 获。我要去拼一拼，即使输了也不会后悔。 你愿意振作起来，实现梦想吗？我的明天是蓝色的，因为是我自己选的，所以不管它是 什么样子，对我来说都是最美的。你为你的明天选好颜色了吗？大家都相信你是因为他 们爱你，因为你会努力。我也相信你，因为你是“超人”。 花开的声音 “我是超人”我用水蓝色的MARK笔写下这句话。我想我也该坚定一下，为自己的明天选 个颜色。抽出一张信纸，我提笔写下： 花开的声音：如果我相信自己，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努力，如果我真的当了医生，你相 信，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吗？ 把信封好，我感到快乐。翻开厚厚的习题册，我又开始了新一轮英语的自测。最后成 绩：119。我没有灰心，只要我努力，下一次会更好。这时妈妈推门进来“喝牛奶 吗？”我点点头，看着她眼角的皱纹说“谢谢妈妈”，我用眼神说“我会努力”。 250014 山东艺术学院 99艺文系 陈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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