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与保尔恋爱观之比较
中山市中专 谭清平
一七七二年五月,歌德遵照父亲的意愿到威茨拉尔的帝国高等法院实习,在一次
乡村舞会上认识了天真美丽的少女夏绿蒂·布甫,对她产生了炽烈的爱情。但夏
绿蒂已与她的朋友克斯特纳尔订婚在先,歌德因此绝望而痛苦,脑子里不时出现
自杀念头。靠伟大的事业心抑制了这种脆弱的感情,他愤而提笔,抒写出两年来
自己在爱情生活中所经历和感受的全部痛苦,一部世界名著就这样诞生了——
《少年维特之烦恼》,它竟在全球掀起了一股“维特热”。
一百六十年过去了,在本世纪三十年代,一个与维特年龄相仿而道路相悖的新人
形象——保尔·柯察金也走遍了全世界,激动着一代青年。它是一位全身瘫痪,
双目失明,仅有小学文化的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自传体小说《钢铁是怎样
炼成的》一书中的主人公。
维特与保尔,只所以引得青年的狂热的喜爱,是因为他们道出了时代的心声。维
特的悲剧结局,表现了那个时代的烦恼,憧憬和苦闷以及历史的局限,而保尔昂
扬向上的人生观同样是共产主义理想的形象凸现。在这两个典型人物身上,既有
共同之处,即含有作者的亲身经历和感受;都蕴含强烈的感情,也有不同之点,
即时代不同,世界观不同……而最突出的一点是恋爱观的迥异。这种差异曾把青
年引上了两条完全相反的道路。
维特生活在十八世纪七十年代,当时的欧洲正处在从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过渡的
转折时期。经过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新兴市民阶级已经觉醒,青年
一代更是热情激荡,对自己政治上无权和社会上受岐视的地位深感不满,强然渴
望打破等级界限,建立符合自然的社会秩序和平等的人与人关系。他们提出“个
性解放”和“感情自由”等口号以反对封建束缚,以“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
展”为理想。但在法国大革命之前,封建贵族的势力仍很强大,资产阶级在与它
的较量中大多失败了,德国的情况更惨。面对着黑暗腐朽的社会现实,心怀无从
实现的理想,年轻软弱的资产阶级普遍滋生出悲观失望,愤懑伤感的情绪,一时
间伤感多悉竟变成一种时髦。在这种时代气氛下产生的“维特”,不只是述说了
年轻的资产阶级的理想,揭示了它与社会现实之间的矛盾,并让多愁善感的愤世
嫉俗的主人公为这理想的破灭而悲伤哭泣,愤而自杀,以示抗议。
维特对待爱情,重视自然真诚的感情,珍视他的“心”胜于其它一切,同情因失
恋而自杀的少女和犯罪的青年长工,蔑视宗教信条和法律道德,对阿尔伯特似的
理智冷静的人非常不满……,就说他对绿蒂的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吧,一个重要
原因是她如此天真无邪,在举止行事中保持了一个少女可爱的自然本性。维特的
自杀,表现了一个时代的烦恼、憧憬与苦闷。
经过一个半世纪,历史的车轮已由资产阶级革命年代驶入无产阶级革命年代。在
保尔短短的三十多年人生中,他经历了三次洗礼:国内战争、国家建设和疾病的
缠扰,每一次考验使他变得更成熟。由于布尔什维克党的教育,保尔树立了先进
的世界观,小说从多侧面描写保尔的成长,我们仅从三次恋爱中就可窥视到他前
行的足迹和对待爱情的认识过程。
第一次是与林务官的女儿冬妮亚相恋,她是个性格爽朗,性情温柔,爱看小说,
有天香之质,乌黑粗大的辫子,苗条娇小的身材,穿上一袭水兵式衣裙的漂亮女
孩,她向往新鲜、刺激的生活,对正直、爱憎分明,忧郁而又有点儿偏激以及外
表严肃冷静,身材高大的保尔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认为他是“另一个生活圈子的
人”,将把她带进一种新的从未经历过的生活。而这时的保尔只是一个革命的同
情者,自由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思想还主宰着他的头脑,在与冬妮亚的接触中,
由最先带有戒备之心,到日后的动了真情,可以看出他这个时期对恋爱的认识停
留在一种漠视阶级的异同,贫富的差别,充满“英雄美女”式的罗曼谛克色彩的
神话世界里,随着保尔对革命的日渐投入,这种“神话世界”的破灭就在所难
免。
刻骨铭心的要算与丽达的恋情,丽达是一位志同道合的革命者,共青团的领导
人,无论在斗争经验及知识修养都高出保尔一头,这使保尔倾心。而丽达也心仪
保尔的坚强、忠诚、热情、坦荡,彼此的感情心照不宣。然而一次偶然的事件却
便保尔决然地中断了他们的爱情:当保尔照例去丽达家接受学习辅导时碰见她与
一个男子亲密相处,当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有痛苦、有自责,但最后是牛虻式
的苦行僧爱情观占了上风。尽管事后他弄清了那男人是丽达两年多未见面的哥
哥,他仍然决定中止这种感情,因为此时他对爱情的看法是:“爱情给人带来许
多困扰和痛苦,难道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保尔爱读《牛虻》一类的充满
英雄主义色彩的小说,牛虻的个人英雄主义与若行僧的思想行为,直接影响到保
尔的恋爱观,他把爱情和事业对立起来,酿出了一杯苦酒。时过数年,保尔与丽
达在全俄共青团第六次代表大会上见面,保尔沉痛地说:“在这件事情上有过错
的不仅是我,还有‘牛虻’和他的革命浪漫主义。有些书生动地塑造了一些英勇
无畏,刚毅坚强,对革命事业无限忠诚的革命者的形象,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
印象,使我产生了成为他们这种人的愿望。因此,我当时就按‘牛虻’的方式来
处理我对你的感情了。现在我不仅感到可笑,更主要的是觉得十分遗憾。”
第三次,也是保尔唯一主动的一次是与达雅的结合。这时的保尔,已成长为一个
成熟的布尔什维克,他否定了‘牛虻’用苦行僧的方式来考验自己的意志,造成
不必要的悲剧的做法,以一种新的态度来对待爱情,那就是把爱情当成生命的动
力,事业的延续。保尔对达雅说:“我们的结合要一直延续到你成为一个真正的
人,成为我这种人。我一定要做到这一点,否则我就分文不值。”
保尔与达雅的结合,是保尔在即将双目失明、全身瘫痪的情况下做出的决择,他
要通过爱情这种方式,燃烧生命的最后热能,来照亮一位普通女工的生活道路,
而达雅的成长也最终实现了这一目的。
※ ※ ※
维特和保尔,做为文学上的两个典型形象,各有千秋,我们不能厚此薄彼,他们
迥异的恋爱观,也反映了生活的丰富性和历史的特定性,给人以多种的启示:我
们欣赏维特珍视真诚爱情的观念,也惋惜他多愁善感乃至消沉自杀的悲剧结局;
我们也敬仰保尔把爱情融入事业的奉献精神,但决不会再干出“牛虻”式的蠢
事……正是通过这种比照,使青年一代的恋爱观更臻成熟,从而为他们自己设计
一条美好的人生之路。
犀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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