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锥编--从钱锺书的管锥编到对杜甫的新观察》序

  在中国,交通工具日渐发达,旅游事业就愈来愈兴旺,所谓“比较文学”也几乎变成了它的副产品。语言文字的挑衅性的障碍仿佛随着山川陵谷的阻隔一起消失了。
  “三十年为一世”,四十多年前真如隔了几世。那时候,对比较文学有些兴趣的人属于苏联日丹诺夫钦定的范畴:“没有国籍护照的文化流浪汉”(passportless cultural tramps)。他们至多只能做些地下工作,缺乏研究的工具和方便。《管锥编》就是一种“私货”;它采用了典雅的文言,也正是迂回隐晦的“伊索式语言”(Aesopian language)。这个用意逃不出莫芝博士的慧眼。
  莫芝博士也许是西方第一个“发现”《管锥编》而写出一系列研究文章的人。对赞美,我当然喜欢;对毁骂,我也受得了;唯独对于“研究”——尤其像莫芝博士的精深博涉的研究,我既忻忻自得而更栗栗自危。这篇不像样的短序,就算是被考验者照例说的“博取善意”的开场白(captatio benevolentiae)罢。

一九九三年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