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索不尽之谜

那家伦

雕塑都会成为凝固的谜语，留待后世解索。而斯芬克斯则是一道超大型人文
谜语，可穷索不尽。

这个狮身人面怪物，常见于埃及和希腊的艺术作品和神话。岁月风雨，使埃
及那尊很著名的斯芬克斯的面目已模糊不清，然而这更使其神秘，它凝望着
世界：人呵，你们连自己都猜不透……

人们却更想把它猜透。

最想猜透它，是落日沐浴着维奥蒂亚的底比斯时，斯芬克斯仿佛完全进入沉
思。夕阳的光缕使天与地进入神话状态。顷刻复活的斯芬克斯似还在向人询
问那道千古谜语。

——什么东西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

斯芬克斯以缪斯传授的这道谜语作难过往行人，回答不出将被它吃掉。它的
脚下白骨累累。后来谜语终被奥狄浦斯猜中：这是人，人在婴儿时匍匐爬
行，长大后两脚步行，年迈时持杖助行。谜底揭出后，斯芬克斯随即自杀
了。

其实，斯芬克斯雕像的存在本身就是谜。

谁雕制它的，自不可追究，然而，为何要雕塑，同时又创作了那么一个故事
及谜语，却是有所可思的。古代人想留给我们什么启悟呢？

“斯芬克斯”在希腊语中是女扼杀者。它扼杀了许多未猜中谜语的善良的或
不善良的人。它出示谜语的谜底却是：人。这象征说：一切连自己都不了解
的人都该死，他们不配活于世上。

这是个深刻得让人战栗的结论。我们人类还有多少对自己的不了解？而每一
点的不了解或故作不了解，对人类自身或世界又会造成多大的歧误与伤害？！
当每一个文明进程发展时我们却都有人有意或无意地、本质上是由于贪婪，
而倒伤害着文明的本身，如对生态环境的破坏。面对严重的生态问题，人类
有过千百次讨论后的庄严结论而人类自身的行为却使结论呈现苍白。于是，
智者思考：创造了高度文明的人类离文明还有多远？要付出多少代价我们才
能真正文明起来而又不伤害文明？在我们已经“人化”的今天是否还兽性
着？

这又是一个深刻得让人战栗的结论。其实，斯芬克斯以它自身的形象，向我
们作了昭示：它的头是个人脸，而且原版的它还是个女人，或说是个美女。
然而，它的身子却是兽形，它连直立起来的原始人类都不是，还是四足爬行
的兽。一个美女，其实并不赋予神美，她还像狮子般在爬行，她的灵魂还像
兽一般需吃人。人类世界中我们见过许多这样的事情。一些人确实回复到兽
的境地。有人比兽还像兽。

有深意的是，后来发展衍化的斯芬克斯，不是女人头，它随着母性社会向男
权社会的转换，女人脸变作男人脸，再后来更变作统治者的脸。谁是君主，
新版的斯芬克斯的脸更像谁。著名的埃及吉萨地方的斯芬克斯卧像，建于国
王卡夫勒统治时期（约公元前2550），一般认为是卡夫勒的肖像。

兽中之王狮子勇猛，值得赞誉，有民族还因此把它作为权力的象征，缀于国
徽国旗上。然而，这与将人头自接按在狮子身上是两回事。从原始的斯芬克
斯的女人头像看，不能说它在暗寓母性仍有兽性，它暗寓的是：如果阴柔的
母性都兽性未灭，那么整个人类就更甚了。整个人类文明史的许多罪恶与灾
难，不都是人类自己造成的么。人类中的败类其实比兽还像兽。

希腊和埃及传说中的斯芬克斯已经自杀死去，然而大地上的斯芬克斯雕塑却
活着，它将千年百载地活下去。一道常猜常新的谜语，仍将千年百载地考熬
着人们。冥冥中，创造了这一不朽艺术奇观的艺术家们，似乎融在斯芬克斯
的石的灵魂里寻问：人呵，怎么在文明中完成你们的人性……

按照博硕的“宇宙时间”计算，我们亲爱的地球还处于少年初时，我们人类
仅诞生了一分钟。可是，人类却犯了“初生婴儿狂躁症”，妄做大自然的霸
主。斯芬克斯谜语是否在启悟：

——人类呵，别过早地三腿行路！


（地址：中国云南大理市下关人民南路140号  那家伦  邮编：671000
电话：0872—2169358）


犀鸟文艺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