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传桃作品集
笑
雷传桃(211525江苏六合县马集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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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晨,同既往一样走在表面上新鲜生动、骨子里枯燥乏味的上班路上。
整个儿漫不经心的我,远远看见一骑自行车的女孩向我这边靠拢来,速度当然不快,像
是从一幅风景画里招招摇摇骑出来似的,更像是受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这首歌
鼓励和牵引似的。清纯女孩是亮点中的亮点,我这个咬定" 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
少发现"这一信条的先生岂肯错过!
近了,近了,更近了。大概是十七、八岁的豆蔻年华吧。突然爆发出一阵蓬蓬勃勃的
笑,像一朵花在枝头上灿然开放那样魅力无穷。她的笑呀,是这个早晨值得大书特书的
美好事件之一。借用一句俗不可耐的歌词,笑容是那样的美丽。不是一开头就煞尾的那
种。不是在名利场上广有收获而放肆得唯我独尊的那种。不是大众化的那一种。如春花
扑面,似秋月满怀。按照古人所谓"笑不露齿"的藏笑标准,她是出格了些,露出一口雪
白的牙齿,清脆响亮的笑声如冰屑胡罗卜一样。
咦,她怎么冲着我笑呢?
我跟她非亲非故的。她又不是我调教过的学生。莫非……
正值我胡思乱想之际,自行车过来了。我这才注意到她石破天惊的笑,缘起于车篓里的
那台收音机。完完全全与我无关。我是自作多情了。收音机里发出叽哩呱啦的声音,听
不清楚是相声还是快板,反正是一档搞笑的节目。
她竟被逗笑了。
花期悠长的笑呵。仿佛这个世界于她不存在似的。她笑得那么投入,那么忘我,好像
不在车来人往的大马路上,而在自己的闺房里似的。这个世界被车篓里的一台收音机、
收音机里的一档小节目一股脑儿包容似的。
她的笑,一点儿不做作。原汁原味。与这个假作真来真亦假的浮浮躁躁的时代格格不
入。
笑声持续。她笑着骑过去了。一路播洒盈耳的银铃。我只好加大回头率。一幅越来越淡
的倩影定格在我的眼瞳里,让我浮想联翩。一霎时,我心里空落落得如同老房子大搬家
似的。
再看看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的上班族。同我一样,千篇一律的表情,好像生活欠他一座金
山似的,好像从来没有舒展的时候,与施用化肥过多的土地绝无二致,内心深处自然古
怪而复杂。
我真真羡慕她的笑呵。
走近宾馆、饭店、商场、这吧那吧,微笑扑面而来。切不可信以为真,以为那微笑是专
门献给你的一束鲜花。不,不是鲜花,是成批量生产出来的塑料花。习空见惯的职业性
微笑,是一遍遍演练出来的。是诱你掏钱消费的媒介物。不是有一篇获奖小说,叫《学
习微笑》吗。
板着面孔的人越来越多了。千人千面,不,千人一面。人,仿佛生活在一个制造压力的
巨大容器里似的。除了凤毛麟角的幸运儿,哪能笑得出来哟。即使实在控制不住要笑的
话,也只能在隔音效果完好的私人空间里笑它一回。隔墙有耳,哪能听得到?
人啊,不是越活越潇洒,而是越活越艰难。有什么办法呢?
近日读到看到一份《思想食谱》,其中有一道"美味":每天笑一次。
受此启发,每天早晨起床后,我一边对着镜子整肃衣冠、检阅仪表,一边对着镜子笑。
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我笑不出来。笑不出来也要笑,我拼命挤出几朵枯萎状的笑来
,假得连自己都哄骗不了。唉,镜中的我长得一塌糊涂,借用一句土话,推板极了。不
仅如此,每一天都是惊人相似的重复、重复、再重复:在高投入、低产出的怪圈里转来
转去,不能自拔。我哪有笑的资格呢?哪有资格笑呢?定定望着镜中另一个患难与共的
自己,我实在笑不出来。终有一天,"丑人自多福"的民间真理跃然心头,内心深处的笑
这才喷薄而出。"丑人自多福"的民间真理是我的"笑媒子",那天早晨路遇的那个小女孩
的笑是我的"笑引子"呢。
此后每天早晨,我都要轰轰烈烈地笑它一回。当然笑声不高,压抑着,隐忍着。一不小
心让左邻右舍听到了,该误以为我一夜暴富,醒来狂笑不已呢。
笑完拉倒。算计好时间,紧着步子去单位签到上班。车来人往的大马路上,再也没见到
那突如其来的原汁原味的笑了。每一个人都同我一样,操着千篇一律的表情,比数九寒
天还数九寒天。
深以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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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025)7590190(办)、(025)7590628(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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