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传桃作品集
脚下的风景
雷传桃(211525江苏六合县马集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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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是居不易,串门易,现在正好颠倒过来。
串门,得事先预约,切不可贸然行事,高堂深深深几许,一个电话探到底。礼貌问
题,不可等闲视之。不速之客,一般不受欢迎,神交除外,可泛交千万众,神交有几
人?
进门规矩多。得把握好预约时间,轻轻敲门。门里有动静,别急,得站在门外,调整
好面部表情和站立角度,供门内的人自猫眼里从从容容地进行资格审查。确信不是犯
罪嫌疑人,而是稀罕的×××后,门哗啦一声开了,尖锐的金属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
里弥漫开来。寒喧几句不可少。寒喧之后,别忙着进屋,得练习一下日本国的礼仪,
弯腰90°,哈,一个毕恭毕敬的大鞠躬。主人放行,衷心感谢,非也,非也。是等着
换拖鞋呢。主人自门内侧的鞋架上抽出一双拖鞋,见面礼一样递给你,你慌忙用手接
了,换吧。脱鞋,很惨。户外屁股大一块地方,腰弯着,像是憋在猫耳洞里一样,偏
偏鞋带系得结实,甚至冒出了一个死结,解得满头大汗,才如愿以偿……
主人的皮鞋在防盗门外作榜样呢。在家是主,出门是客。没什么好说,照章办理即
是。济济一堂的鞋之系列里,拖鞋,好东西呀,随意而便当,很让双脚受用。下班回
家,安排皮鞋"下岗",拖鞋"上岗",脚步立马有着云的轻飘水的闲适。鞋底不卫生。
将外来鞋拒之门外,也就是将贼头贼脑的灰尘拒之门外,是家庭保洁工程的一部分。
有一次,在大街上,遇一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极其热忱地邀我去玩。恭敬不如从命。
老同学开门、进门,换拖鞋,我跟着行动,穿上拖鞋后,才懊悔自己的袜子是破的,
有一个没法掩饰的大洞。偏偏那天穿的是一条裤脚最短的裤子。我怕老同学的眼睛朝
下看,袜子完好的脚竭力掩护袜子有大洞的脚。一场幸会,弄得我提心吊胆的……
这一教训,我吸取了。偶有客来,我喜出望外,开门作迎客松状。客要换拖鞋,我连
声说:"不用换拖鞋!""不用换拖鞋!"
客不随主便,主不与客便,两人在进户门处僵持着。客弯腰解鞋带,我急了,伸手拦
截,作防波堤状客。我抛出自己的理论:" 你看,家里好几天未打扫了,这么多的灰
尘。" 家里明明是一尘不染,保洁保得好。我这是设置话语圈套呢。谎言一戳即破,
主与客都是明眼人。我真的希望那些肉眼看不见的灰尘,来个"大珠小珠落玉盘",让
家里不成样子。
恭敬不如从命。客在我的强求下,未换拖鞋,穿着外来鞋,小心翼翼进屋了,遵命让
整个身子陷入沙发的温柔里,我立马有了达到目的的轻松与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