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传桃作品集
土冰箱
雷传桃(211525江苏六合县马集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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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电器中,我对冰箱最没好感,哪怕我舅舅当冰箱厂
厂长也不行。土生土长的我,在北地小镇上工作。家里的冰箱,基本上处于
闲置状态。我宁愿远跑菜场,也不愿近开冰箱。
我承接的是乡下人对正儿八经的冰箱不感兴趣的衣钵。
正常工作的冰箱,实际上是一个摸拟出来的寒冬小气候。最大的能耐是将新
鲜的东西折腾成不新鲜,让人产生一种低温保存、绝对卫生的错觉。在乡
下,新鲜的家禽和蔬菜,随杀随吃,随拔随吃,根本不需要打冰箱里走一
遭。其次是容易串味,让瘾君子从茶叶里品出香烟味或是从香烟中吸出茶叶
味来,或者让鱼肉不分家,明明吃的是鱼,却有肉味,明明吃的是肉,却有
鱼味。此外,冰箱是耗用大户,称不上“电老虎”,称得上“电老鼠”,乡
下电费是“步步高”,买得起冰箱,用不起电。电费被实权派人物挪作它
用,供电部门一气之下拉闸数日,冰箱变成了烤箱。此外,并不是所有的东
西都能进冰箱的,如柴米油盐什么的。
冰箱对乡下人来说,纯是蛇足。没有冰箱,不等于说,没有需要保鲜的东
西。
天寒地冻的季节,整个大自然是一个天然的其大无比的优质冰箱。无须破费
一文,东西保存完好。成批量地宰杀鸡鸭鹅猪狗羊什么的,最好不过了。宰
杀后,可腌制腊肉,亦可放至过年吃鲜的。方法很简单,取回成团成团的冰
块,像鬼子大围剿那样围住鲜东西,十天半个月相安无事。
春夏秋三季,气温升上来了,乡下人自有妙法子。一是饭菜做得不多不少,
当顿吃完,当天吃完,一天三顿都新鲜。二是,真正吃不完,又舍不得倒进
猪圈里的好东西,放进地窖里,地窖里一年四季凉阴阴的,放上两三天不会
变质。三是,放进井里。井里的水冬暖夏凉,好东西坐进桶里,漂在水上,
一夜过来,好好的。
乡下人的冰箱与商场家电部推出的冰箱相比,无商标,当然也就无标价。属
土字号的。
其实,在幅员辽阔的乡村,因陋就简土法上马的,何止土冰箱一种呢。
乡下人很有些聪明才智。这令我骄傲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