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传桃作品集
怀旧小食品
雷传桃(211525江苏六合县马集中学)
假日里,提篮去菜场。
摊儿,一个挤一个。地,都霸满了。先不急着买。慢慢踱过去,眼睛又
尖又亮,我要"货比三家不吃亏,哪个水灵我买谁"。突然,眼前一黑,原来
是小时候吃过的……
我在摊前停住,眼光先弯下来,腰随之弯下来,我犹豫着它的名字。蹲
在摊前的老婆婆脱出报出一句:"地dá皮。"哦,地dá皮……悄然退出我的
餐桌和食谱,很有些年头了。
记得,孩童时,一天两顿粥,小菜腌在坛坛罐罐里,唯有中午一顿饭,
是正餐,是顶梁柱,米多水少,菜是大菜,取自菜园,当然马虎不得。可菜
园里的菜接济不上的时候居多。总不能无菜咽白饭吧。我跟着奶奶去浅塘里
摸过螺蛳、螃蟹、蚌,去田边地头挑过药芹、荠菜、小葱,去山上捡过蘑菇
、木耳、地dá皮,总算将缺滋少味的日子一天天对付下来了。地dá皮在山
上环境对它适宜的树荫下。一黑,二干,三皱,沾着草屑和泥迹。捡回家,
得一遍遍过手,直到头昏眼花为止。将草屑和泥迹去掉,下水泡。一泡,就
胖了,同长大后我屡见不鲜的泡在水里的黑木耳非常相似,只不过地dá皮
一律作"俯首贴耳"状,而黑木耳一律作"侧耳聆听"状。地dá皮泡开了,得
认真洗,可用手反复揉搓,如同脏衣服一样,--山上出产的东西除了结实,
还是结实。不洗干净,会蠢牙,甚至会卡喉咙。在乡下,虽有"污糟污糟,
吃了长膘;干净干净,吃了生病"这一说,但对地dá皮是个例外。洗干净后
,大火烧锅,油盐先行一步,切碎的葱姜不甘失弱,锅烫了,味足了,这才
轮到地dá皮下锅。猛地爆炒几下,搁少许味精,就成了。口味不好也不坏
,虽不能与鸡鸭鱼肉相提并论,但比从盐卤里捞出来的小菜强多了。那年头
,从大人到小孩,打发穷日子的本领,嘿,高强得没的说。
后来,托改革开放的福,满脸菜色的人们多吃荤,少吃素,口福不错起
来,鸡鸭鱼肉一天天滋补着言必问"吃了吗?"的贫穷年代。托高校招生年年
扩大的福,我摇身一变,成了大学生,食堂里的菜,我专拣贵的买。
再后来,鸡鸭鱼肉让人腻味了,新鲜蔬菜多了起来,好多地方有了蔬菜
批发市场。我工作了。
再后来,反季节蔬菜来了。我成家了。
再后来,不登大雅之堂的野菜陆续上市了。我家里添人口了。
菜场成了我家居生活的一部分。但我很少去,主要由妻大包大揽,一是
我没空,从早到晚,忙得如同一只旋转不已的陀螺,二是价在嘴边,我笨嘴
拙舌的,不会讨价还价。偶尔去一趟,看到野菜,总要买一点,一家三口换
换口味,连正在读小学的儿子都说"野菜好吃",因野菜而增饭量。
第一次看见地dá皮,竟割舍不下。一块钱一斤,纯是工夫钱。我立马
买了一斤。如果说吃上鸡鸭鱼肉是鸟炮换炮的话,那么,我买地dá皮,则
是炮换鸟枪了。地dá皮,自然上不了饮食文化的台盘。可我喜欢这道道地
地的乡野风味,一个字:爽!在哪一本书上见过的,黑色食品营养价值高。
与海参相比,海参太小器了,薄薄的黑敷在表面一层,地dá皮里里外外彻
头彻尾都是黑的,怎能不"清凉败火润肺明目"?当之无愧应划入绿色无污染
的小圈子里。从社会学的角度讲,地dá皮帮我突破了年龄障碍,增添一点
儿小自信,赐予口福和好心情……
地Dá皮,一种怀旧小食品。一别经年,今朝偶遇。我不拿笔记下来,
则对它不起了。
致
礼!
雷传桃
a910163@public1.ptt.js.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