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鸟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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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和他的德国同行(1)(2)(3)(4)(5

    作者:李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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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德国,就碰到老公的事卡壳了:要么老公把核心方程式告诉尚在谈
判中的德国公司,要么,就如那位世界头号齿轮箱公司的总工程师所说:
“我的博士论文的题目就是论滚动啮合的不可能。要是您不肯把方程式交给
我们分析,那么,请用样机实验证明您的多齿滚动啮合。”

MANASMANN 公司的谈判代表则对老公说:请证明减速比大于 100时,总效率
可以超过 96%——在这个速比上,现在的有滑动啮合少齿差减速机效率都低
于 94%。面对象齿轮一样的欧洲齿轮界,国内带来的测试报告似乎不大管
用,老公决定硬碰硬地以事实开路:把他自己发明出来的那种新型减速机,
委托欧洲的权威机构德国国防大学测试中心再测试一次。因此,他又要去与
自己的同行——德国机械工程师打交道了。

    第一次来到测试中心时,老公对满眼的仪器仪表、大小电脑、到处的开
关按扭弄不大清楚(毕竟德国是个老牌机械强国,测试手段先进,有够复
杂)。反而那几个德国工程师,对眼前这位虽然身高与他们差不多,但却声
称自己齿轮箱的性能超过世界上所有国家(当然包括德国)的亚洲人抱着不
可思议的态度,这种怀疑态度可以从他们的言谈举止里看出来。有位实验室
工人, 40 多岁,约180多公分的大块头,微微秃顶,他用德语夹英语告诉老
公家里有5口(老婆、两个女儿、一只狗),住在离汉堡很远的地方,上班来
回要300多公里,每天凌晨5点就起床(一定先要去溜狗),然后开两个小时
的车来上班,从不迟到!月薪5000马克(在德国属中下收入)。

他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哦,我先要说明,我的服务范围.....哦...
哦..... 别指望我给你递工具。”弄得我老公干瞪眼、翻着眼皮半天不知怎
样回答他这句话,只好一笑了之。这时测试负责人查克过来用英语解释说:
“这个倔家伙不大会用英语讲话。按照合约您有权检查这里的仪器,监督我
们的测试工作,如有任何需要服务地方可以找我。”查克的话里也暗含着测
试结果他们会按事实做出来(但好不到哪去!),不必老公帮忙做测试前的
准备工作(好象对他们不放心似的),只是装配好被测减速机就行了。

    其实大块头这种挑衅性质的语言对男人来说,在主要事情面前是次要又
次要的小事情。他真的一带而过,很长时间后当花絮讲给我,而我听后自
知,此话若是冲我说的,我不恨那人一辈子也得半辈子!女人往往很注重态
度(哪怕是如此陌生的、初次接触的家伙的态度),唉,如果我们能够拨开
经常环绕在身边令人琢磨的、费解的态度(眼神、语气、举手头足 ... ),
女人就战无不胜了。不过,如果恨那人半辈子,不知实验室里的气氛如何。

    老公闷头干他的活,一次他要把机器固定在台面上的一个大螺栓上,可
螺栓的螺丝口太高,他就去找来好多大小不同的螺母垫在下面当垫片,但不
可能一、两次就调整好。这时,大块头看着中国工程师的做法直摇头说:
“不,不行,不可以......”并马上过来仔细地量好那螺栓的尺寸,然后出
去车了个高度、内外直径很讲究的套管递给老公。从此事可以发现德国人的
一丝不苟、一点都不凑合;也可见中国工程师的因陋就简、土法上马那一
套。当然,在我看来大块头的明说不会伺候老公递工具那事——可能有把服
务范围划清的一面;也可能有我白种人怎么能伺候你黄种人的道理。你看
呢?
    有一件小事使“大块头”开始与老公讲英文。一天中午大家聊天时聊起
大块头的力气到底有多大,有人告诉老公说他的力气大得让你无法想象!老
公有点将信将疑,周围的人就开始哄大块头把实验室里一个沉重的齿轮箱抬
起来,他二话没说走过去,一手抓输出轴、一手抓输入轴,半蹲下身发力
后,只见齿轮箱被抬离地面10公分。这时实验室里的一个小个子德国人过去
搞笑性质地尝试抬起那东西,结果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只是抬起齿轮箱的一
边。老公这会儿想起下乡时曾修过车,当时自己能把解放牌汽车的底盘抬起
来,估计这会儿露一手应该没问题,他当即宣布要试试,也是半蹲、抓住输
出输入轴、发力——没抬起来!老公借口轴太滑抓不住,去拿了张纸巾垫
住,蹲得更低一些,周围的德国人有的喝着咖啡,有的笑眯眯的,反正都看
着他,背后还传来小个子的声音:“要不要我帮你?”——老公憋了口气使
足劲倒是端起来了,不过离地面只有2 公分、坚持了几秒钟就“咚”的一声
放下了。周围的人给予他掌声鼓励。仅仅 2公分的成功,有德国同事就问老
公中国男人象他这样大力的多不多?老公说中国北方有很多壮汉,这两下子
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甚麽。

    从那以后大块头开始和老公用英文交谈而非德语,但实验室老主任还是
不讲,好在德语中很多词汇与英文差不多,老公将就着、猜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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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和他的德国同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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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浅地熟悉了实验室里的仪器、工具后,老公开始装配他的减速机。那
几个德国工程师则做测试前的准备工作。

    哎,这几个德国人都不太愿意讲英语,其中最不愿意说英文的是那位五
十出头的老主任,这人一天到晚板着脸,可他管的实验室要做测试主项,与
眼前这个中国人不沟通是不可能的。因此第一次他过来与老公讨论图纸上的
一些内容时,嘴里全说的是德语,好在就像五线谱一样机械图纸也是全世界
同行都能看懂的,但可以想象一黄一白两个工程师用笔在同一张图纸上说着
不同的语言,居然能顺利地讨论下去,也满怪的。

    到了上、下午各一次的喝咖啡时间,老主任肯定去煮一壶又香又浓的咖
啡,大家都去蹭喝,老公觉得跟他们没熟到那份儿上,也就不想过去,但老
主任却招呼他去喝一杯。老公取了个纸杯,一边倒咖啡一边跟身边的几个德
国人说他只能讲英文(表示一下自己想与他们聊聊的意思,总不能斟了茶扭
头就走吧),其他几个人都表示理解,惟独老主任嘟嘟囔囔地板着脸说他最
不愿意讲英文,能不讲就不讲......

    可就是这个表面上很死板的老哥其实是很能通融的:
    老公的机器测试前的一系列调整工作所需的小测试台,是在费用合同里
说不太清楚的一项,老公怕他们事后算好多钱,就又拿出国内因陋就简那一
套,决定自制一个简易测试台。他先在实验室里外转一圈,提了个旧电动机
来,然后又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个皮带轮(不合用,自己又剃又改了一通),
接下来得想办法固定住电动机和自己的减速机(发现了个有眼儿、有角的铁
柜子另一边有个有铁卡子的桌子),两台机器的固定点都解决了。

    虽然机器能转了,但不能调整速度,老公就去翻了个变频器来安在电动
机前面,速度是可以调整了,但机器运转过程中需要发现的装配、轴承甚至
机器的油中有无渣子各种问题都只能凭耳朵听(而实验室里的小测试台上有
各种能测转速、振动、噪音、频谱的仪表,可以轻易地从频谱分析中查出机
器中的许多问题),一共折腾了两天,每当老公凭经验觉得机器中哪里不太
对头,他就得把机器卸下来、拆开,检查完再装上非常费劲、麻烦!

    可能中国工程师的这种“一不怕苦,二也不怕苦”的精神感动了老主
任,他居然主动跟老公说:“那个小测试台,你用两个小时吧,免费的。”
这下可救了老公,他可是鸟枪换炮,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把调试的一系列活
都做完了。老公一边卸机器一边高兴地举起手向老主任表示感谢,但尴尬的
局面出现了,因为他刚刚开玩笑行了个纳粹举手礼——老主任、查克等人一
下子表情严肃起来,老公马上意识到自己开了个令德国人很下不来台的玩
笑。他立即道歉,顾左右而言它,好一阵子气氛才有所缓和。

    这几个总板着脸的德国人,其实都是满通融、满正派的老兄。不象有些
日本人一直腆着脸说自己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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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和他的德国同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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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中有个30 多岁、190公分、大男孩似的挺“酷”的工程师,他曾
来过我们在德国的住所,名叫查克。

    老公说他参加了德国的绿党,非常讨厌当时还在执政的德国总理科尔,
为此,在他为实验室编的一个有关齿轮箱测试的电脑程式的开头,专门编了
一个能活动的科尔的卡通漫画(科尔一出来就鞠躬),就这一小段所费的劲
儿也差不多编一个齿轮箱测试的程式了,真是精力过剩。此人仗着年轻直话
直说,他认为老公来他们实验室所要测试的数据是达不到的。第一次见面他
就对老公说:“少齿差减速机有史以来都没突破过 94%(传动比超过 100
时),你想用你的少齿差减速机超过效率 96%?这是一种牺牲精神!”因
此,在测试大纲内容的确定上老公与他们发生过争吵:因为若要测量机器
96%以上的传动效率,就要做非常精密的测量,测量误差不能超过 0.3%,这
就增加了若干麻烦的细节,使实验室各方面的成本增加不少,德国人从财
务角度、从可能性上都想劝阻老公不要做效率超过96% 的测试,实验中心的
大老板 FUNK 教授最后问老公: “Prof 郑, 你真的认为有必要、 有可能
吗?”老公坚持说:“有,你们就做吧。费用照付。”

    正式测试前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老公天生就是个工作狂,他实在受
不了天天朝九晚五按部就班地干,他要在晚上也干,越快越好(且晚上干活
按合约老实的德国人不会算老公的钱,这是他的小算盘)。可这简单的事情
却变成挺麻烦的事:那实验室所在的大楼里有几个机密实验室,按规定,所
有的人如果要在晚上加班至少要有两个人同时在。而这个规定就意味着老公
不可能一个人加班,需要一个人陪他。要知道在德国周六、周日所有商店都
关门,德国人最注重私人时间,在他们看来晚上加班简直是罪大恶极,很少
有人为了加班费加班(况且若这次肯陪老公的德国人一定是免费的)。首
先,老主任就津津乐道地跟查克白虎他怎样每到周末带着太太、女儿、
狗......开着BMW车,后面挂着渡假房车到野外营地.....所以加班的事跟他
还是免谈。查克如果加班就意味要牺牲与女友在一起的时间。

后来老公找来两个本校德国大学生陪了他两个晚上(老公给他俩加班费),
实在的大块头陪了一晚上(而且是帮着老公一起干活地忙活一晚)。还有一
个一句英语都不讲的工程师,来了一晚上都在看书,跟老公没话。后来老公
又自费找来个正在此读博士的山西人老王来陪,这一陪却出了些小麻烦:当
老王陪班刚刚两个晚上后的转天,大块头过来跟老公讲不能再让老王晚上来
加班,老公问他为什么?大块头说实验室里不见了个电热杯,让老公把私人
物品收好免得再丢了。大块头更用厌恶的口吻说在他的家乡如果发现谁是小
偷,大家都会万分的看不起他!唉,此事真叫人难过,谁会去偷那个实在值
不了几个钱的电热杯呢?会不会是因为德国人自己乱放一时找不到了呢?后
面的几个晚上请谁陪呢?这是老公最关心的问题,幸亏查克出来表示他愿意
陪郑几个晚上。

    头一晚查克一边听音乐一边玩电脑还算陪了老公一晚,后来就变成名义
陪老公了(他先假装留下来,等办公室其他人都走了,他就朝老公一挤眼儿
走人了)。这个德国“酷哥”有点不象大多数的有板有眼的、从不违反规定
的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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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和他的德国同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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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多天的准备,测试终于开始了。刚开始6、7个小时老公的宝贝机器
运转很好,传动效率已经超过 96%,可当另一个重要测试数据扭力达到德国
同类机器的水平(100 公斤米)后,该加大负荷的时候,老主任和查克等几
个工程师就跑下楼去调升速器的挡,做功率闭路,不知怎么弄的,升速器系
统一下子卡死了,造成瞬时的负荷无穷大——老公的机器被弄坏了。

    这时在场的所有德国工程师都默默地看着老公,埋怨他们已无济于事,
老公看着自己的机器只说了一句:“看它变成这样,就象我的宠物死了一
样。”几分钟后测试中心的大老板FUNK教授赶来,表示十二万分的抱歉。他
表示刚刚的测试数据都被电脑记录下来,现在完全可以根据电脑写测试报告
了。另一个选择是,两天后可以排出时间重新测试。就此写测试报告的提议
被老公断然拒绝,他认为自己机器的效率不止于此,且扭力完全可以做到
300公斤米,而目前电脑里的数据才100公斤米,现在做结论未能体现他的研
究水准。这样就确定在两天后开始重新测试。可能当时老公的脸色非常难
看,查克一整天都跟随在他左右。老公的几个德国哥们儿也来到这里给他打
气。最后老公表示会连夜坐火车赶回 300公里外波虹市的家里取零件,为了
火速装一台新的减速机。

    忙中出错,老公竟然坐错了火车,赶回来时已经是次日下午,正赶上自
家的门锁昨夜被撬得七扭八歪(我当时就睡在灯火通明的客厅旁的卧室
里),这件事至今也令人费解,那个贼怎么敢来撬所有房间都亮着灯的人
家?难道看出了女主人心虚才大打开所有的灯?老公进门装上零件,开始修
门锁,4 岁的小女儿为刚刚被贼光顾而兴奋不已(我们已报警,她急于尝试
象电视剧里一样跟警察录口供), 她一直跑来跑去, 后来又跑来说:
“LN(老农的拼音缩写--指老公)说贼是想偷他的知(资)料,”我知道,
几百个公式全在他脑子里。这种人,真是个虫子,连贼来了首先想到的全是
他的技术问题。看着老公蓬头垢面的样子,我对他的决定有些不以为然的
说,这次做机器人已经累得够呛,钱也花了十几万马克,既然初步结果还不
错,见好就收算了,何必非得拼到最后呢,万一再出现什么你想象不到的问
题就更麻烦。老公苦笑着说:“不拼人家能真服你嘛?”在家呆了 2个小
时,他提着沉重的零件又坐火车回汉堡了。

    回到汉堡的测试中心,用精密测量仪器检查后才发现,四套零件除了偏
心轴外很快就配好了(这些零件是在多个国家的多个工厂里做的,齿轮是他
自己盯着做的),但偏心轴却没有一个合格品!这时想找德国工厂赶做已来
不及,第二天就要测试了。现在老公只好从中勉强挑了一个,可那时已是傍
晚,若今夜不能修好它,明天的测试就不能如约开始。德国人在前两天的测
试中已经看到老公的机器效率超过 96%,他们的态度比以前配合了很多,他
要在晚上干活,随便。但临走时还是按规定关掉所有动力电,数控机床也就
不能用,只保留照明电。

    他打开台灯,由于是要锉出一个空间曲面(这本是只有数控机床才能干
的活),他只好事先把偏心轴径面分成上百个小格,按事先算好的曲面函数
值用锉刀加数显千分表慢慢去锉每一个小格,还要锉掉格与格之间的小棱
角...然后还要用千分表把每一个凸起的小块用色笔涂上,要锉这些色块就完
全凭感觉了(有一点凸都不行,可若矬凹了更要命),一种熟悉的感觉流过
心头,他想起下乡时简陋的工棚里,风雪刺骨,手冻得快要拿不住锉刀
了... 老公为身处设备如此精良的德国测试中心内还不得不玩起锉刀工夫而
感到心潮澎湃。哎,在别人的地盘还想拿到超过别人的世界第一的荣誉,再
坚持一下就达到目的了。老公想:现在能凑合用的偏心轴就是手中这一个,
多少客户、同行都盯着这次的测试,成败在此一举——若今晚自己把这唯一
的偏心轴锉坏了,这段时间就白干了。

    夜深人静,测试中心大厅里几十盏卤素灯下只有他一个人、两只手,锉
一点点就得用表量一量,千万不能锉小了(大了可以锉小,小了可没法锉
大)。就这样用手慢慢抠,锉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直到千分表显示的误差
降到0.01毫米以下。

    当老公瞪着熬了一夜的双眼把机器装好时,昨天下班的人们又都陆续回
来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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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和他的德国同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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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又可以测试了。这次双方非常谨慎小心,检查每一个细节,谁都不
想再出上次的事。

    由于这个测试所要求的精度很高,所以先要测连接机器的连轴节的效
率,首先连轴节就要对得非常准确:上吨重的设备用遥控吊车做微调定位,
可是电脑的角速度分析一直显示部件没对准。因此又得关掉机器,再用吊车
做微调,这样反复做了十几次,还是对不正,在场所有的人都疲惫不堪。

这时老公对查克说:“给我十分钟,你让他们听我指挥。”查克照办,大家
看着老公爬上测试台,他让大块头把连轴节的转速开到3000转,然后老公把
整部机座的16个用于固定的螺丝微微放松,机座便在3000转的转动下有微微
的振动,这时他让老主任把电脑屏幕转向自己,电脑屁股对着那些弄不懂怎
么回事的人,再让小个子递给他一个大木棰,老公就照着已松动了螺丝的机
座向下棰三下,使它自己调整。这时角速度分析在电脑上显示各个方向已渐
渐对准,一分钟后已显示对准度极高、趋于平衡,最后老公依次把16个螺丝
在拧紧,把电脑屏幕转回去,当大家看到屏幕上精确的对准度时,每人都瞠
目结舌,对中国工程师的这种土法上马解决问题的“手艺”表示佩服。

    正式测试开始了,负荷逐渐加大,当扭矩升高到 200多公斤米时,德国
人开始不相信这个数字(这个规格德国人只能达到 100公斤米),重新检查
了测试台,没事,继续测,最后扭矩是400公斤米。当传动效率到98%时又去
检查实验台,都没发现问题,他们就采用最笨的办法来检验测试台到底有无
误差,例如检查传动比,他们就先中断测试台的一切电源,用手转动输入
轴,查看输出轴刻度,他们每转一圈就画一道......最后发现计算机的计算
没有错。在开始测噪声时,发现频谱峰值噪声只有47分贝,反复测了两次
后,FUNK决定中断实验两天,请来了测试仪器的著名瑞典制造厂的专家,他
检查一大通之后,用鼻音很重的英语(言语中还夹杂着肯定不是英文的单
词)与老主任他们讨论了很长时间后,认定那套测试仪器(在德国只有两
台)运作正常。

    这几项主要数据出来后,老公的几个德国哥们儿赶来,打开香宾酒,所
有试验中心有份参加过测试的德国工程师都笑眯眯地过来讨酒喝,平日里他
们严肃呆板的神情全不见了,这令老公觉得既新奇又难忘。大家围在一起举
杯同贺。查克毫不隐瞒地对老公说他要根据你在这次实验中帮我们解决的几
个难点写一篇论文,问老公介不介意,老公表示没关系乐见其成。

    大家正在说话,大块头推着(更象押着)实验室内那个从不和老公讲英
语的工程师过来说:“他今后不得不跟你讲英语。”这个工程师笑着用很流
利的英语和老公谈论起刚刚完成的测试数据意味着什么。小个子则对老公说
他对本地房地产很内行。

    正式签署测试报告那天,中心的负责人FUNK教授小心地在测试报告上签
完他的名字后问老公愿不愿意留下来指导一个研究小组... 并说你很容易得
到中国科学家想要的一切东西.......老公明白,如果接受下来就意味着他辛
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东西将完全归德国人所有,而这是不可能的。

    从三层楼高的由大厚玻璃及钢架组成的测试中心大楼里走出来,老公站
在周围是绿草荫荫的一行梧桐树边给德国MANASMANN公司的谈判代表老WAR打
电话,当他每告诉老WAR一个测试数据时,对方都说一个‘REALY?(真
的?)’”,两人正说着老公的手机就快没电了,他俩不得不尽快结束谈
话,就在放下电话的前几秒钟,一向矜持的老WAR抓紧时间快速地说道:“请
记住我们有优先购买权和...” 电话断了。老公长吸了一口绿草的香气,并
没有一身轻松的得意感觉,其实微微飘动的清风也早晚会告诉他,前路漫
漫,要想真正使自己国家的齿轮工业跃居世界领先的水平,还有许多状况在
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