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

      秋堂 一九九九年八月 清晨,山野里晓雾迷蒙 白云在山峦和谷中游荡; 突兀的山尖高耸入云 映著灿烂辉煌的朝光; 榛林和草莽依稀难辨 雾开之处,峻岩峥嵘。 自由自在的金鹰高飞, 正向着金云展翅冲翔。 山林静穆、平和、庄严 空气滋润、凉爽、清馨。 在这自然的神殿里 百鸟在静谧中酬唱。 这时雾里隐隐传来清悦鸾铃 接著是越来越响亮的马蹄声。 这不是东皇太一下凡狩猎 来打破这山林的宁静; 也不是山林女妖浪迹流连 要趁著昭光嬉逐尽兴; 却是一群长发披肩的少女 个个窄袖短衣,浑身鲜红 拥著一位身绕白绸的女英 猛冲过一个个低谷和山岗。 一如众星拱月 一如云涌朝阳 她们正拥著自己的"明主" 她们英武的女皇陛下巡山。 犹如一簇石榴花 开放在荒山野岭 点缀茂密森林 映红氤氲翳云。 其间,一匹柔和的雪绸 在飗飗晨风中飘飘扬扬 闪著皎如月色的光华 净化大地欲争辉天庭。 那是个庄严娴静的少女 明媚犹如秋神 敏捷轻过山风 头戴白玉凤凰束发冠 凤嘴叼衔一串红宝珠 曦光中不住摇罢的烁; 一对雉翎随风披靡 一头乌发飞泻肩后 在泠泠秋风中披离; 她骣骑著一匹 雄伟的白龙马 身背一张精致的鹊画弓--- 腰系一壶坚细的冲云箭 左手紧揪飘飘马鬃, 玉足双贴马肚 右手倒提钢刀 双眸炯炯洞照四方 一如山鹰搜寻猎物。 此刻她正亲率羽林 穿过林荫冲下山谷 又刺向那山巅白云。 蓦然空中传来雁唳 这明媚的女皇举头仰望: 一行大雁展开凌云健翮 正在山林上空聒噪舞翔。 这些该死的小家伙 直教我们女皇心烦 , 只见她马不停蹄 从箭壶里抽出箭 接过羽林递过来的弓 向云中拈弓搭箭 拉开了那张鹊画大弓--- 左手如托泰山 右手如抱婴儿 一声"崩"响,那只领头大雁 便扎下云层,乱舞著直坠后山。 顿时博得姊妹们一阵欢呼喝采 她们齐声赞美自己心中的英雄--- 她们美丽、智慧、神勇的女皇。 恰恰也在这个时候 寨外来了二位好汉 一个黑瘦,炯炯有神 就象一尊烟熏的恶金刚; 另一个大个子红脸庞 又粗又壮如一根红萝卜。 他俩已在杨元帅虎帐下 欣然领命,并夸下海口: 献不回降龙木 誓不回见元帅 ! 循著千峰百嶂山径 经过几旬拔山涉水 马不停蹄,星夜奔驰 终于来到了这地方--- 名振遐迩的穆柯寨。 可这巍峨的山势与渊谷 不得不教他们望之兴叹 峭壁险峰陡立直插云霄 裸岩反射著刺目的冷光。 战马为之低下了昂扬的头 踌躇周旋哀嘶,徒然加鞭 ! 正待披荆斩棘探路前行 忽闻一声"哗刺......噗!" 掉下件啪啪翻腾的东西 恰恰落在瘦汉马前一步 马被惊得人立而起 几乎没把他掀下来 定神一看,又气又好笑: 原来是只大雁遭了恶运 犹在呜呜咽咽垂死挣扎, 扑打著颤抖的长翅 直至双腿僵直方休。 红脸汉一下子高兴起来 "沿山打猎见者有分 !" 瘦子机警地环视一遍 在鞍上使个马肚藏身 便轻轻拾起那只死雁, 只见颈上插著一箭直贯脑后 精致的箭杆上刻有娟娟小字 瘦子眯眼细辨乃是"穆桂英" 他拔下箭不禁为之啧啧称奇。 "就是她,这娘儿与我娘同姓哩" 红脸汉抢过箭来也睁眼细瞩道。 "这里的女人都姓穆 都是你的娘不成。" 红脸汉羞得满脸通红正想发作 忽闻一阵马铃马蹄声滚滚而来 转眼从山后跑出两个红衣女郎, 见有生人她俩便一齐勒住马缰 紧盯著两位不速之客上下打量。 孟良暗暗称奇。 顿时人马齐喑 只闻山风萧萧, 风云突变万物齐寂 唯见岚气游移四逃。 女骑唰地飞扑过来 一刀一枪厉声喝问: "汝等何人,胆敢在此张望 !!" "大胆贱贼,还不快快招来 !!" 红脸汉听罢恶从心起 忍不住高声咆哮起来: "黄毛丫头,妖怪 ! 敢来太岁头上......" 抡斧就要撒野。 "汉子休呈英雄!" 只听一个清丽爽朗的声音遥遥升起来 俩人一起循声回头一看不觉猛吃一惊: 只见一个明媚犹如晨光的少女 青丝鬖鬖披离 在十几个"红妖"的簇拥下 夹马缓骑而来 轻柔的白罗在晨风中梦幻般飘动 手中的绣鸾刀在晨光中银光闪闪。 这两个羽林立刻让出条路 敛声屏气地垂首站在一傍。 "敢问是哪里军汉,有何贵干?" 不动声色的焦赞这才开腔: "莫非你就是寨主穆桂英?" "你这厮竟敢沾污陛下芳名 !" 一员女将勃然大怒 举刀冲过来就想砍 "秋水住嘴,归队待令。 两位壮士不必见怪 我乃寨主穆桂英 有何见教说来不妨" 黑瘦汉这才傲慢地自我介绍道: "我等乃三关大将焦赞孟良的便是。" "不去杀辽为何却见在此赐教?" "奉元帅将令前来借取降龙木。 姑娘听著,吾等委实无奈 因那萧天佐率兵八十万 在九龙谷摆下个天门阵 限三月破阵,否则即要 进攻瓦桥三关危害关内百姓。 五台山五将军已被俺邀下山来破阵 可他唯一条件是要这降龙木做斧柄 谁不知这天下只有贵寨有这稀罕物 吾等委实无奈只得前来借取。 军令如山,还望寨主相助 待破了天门阵,日后行赏 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份,我保证。" 孟良在一旁弊不住 急不可耐地插嘴补道: "否则杨家大军可不吃素 不比州里那些酒囊饭桶。" 焦赞急忙数目暗示孟良。 女皇听罢仰天长笑道: "久闻两位将军大名 真可谓如雷灌耳哇 赤胆忠心令人敬佩 想已领过不少奖了吧。" 羽林女郎跟著哄笑起来。 秋水:"五和尚真不知好歹 竟想吃天鹅。" 红袖:"还有什么元帅,也疯了。" 秋月:"害苦了你们俩个蠢驴 在此乱闯瞎鼓捣。" 春花:"糊里糊度也不分轻重好歹 也不看领赏的地方。" 侍书翠环:"要命的趁早回去吧。" 孟良忍无可忍大吼一声 "妖怪看斧!" 抡起宣花斧又要撒野 焦赞抢先用钢鞭一横: "兄弟息怒,待小弟收拾了 往后也好给哥哥铺床叠被。" 孟良心急,哪里肯听 抢在前头挥斧就砍去。 我们英武的女皇不慌不忙,轻提秀鸾银刀 只听"匡啷"一声便轻轻隔开了宣花大斧。 这边羽林女郎们一哄而上 围住了焦赞一阵乱砍乱捅, 可怜的焦赞哪曾敌过 小姑娘们万枪千刀一起下手, 只得招架著左冲右突奋力出围 先夺路逃走了再作计议。 于是山岗上展开了一场恶战 一百五十余合胜负未见分晓, 穆桂英买了个破绽 诱敌深入且战且走。 孟良得意忘形紧追不放 一直赶到一片浅滩方休。 女皇也随即勒住白龙马 回身仍然不住讥诮漫骂, 孟良果然又被激怒 拍马挥斧折回再追。 于是大刀阔斧相逼 纵横相缠难解难分: 一个袅娜轻盈寒光闪闪 刀法灵活娴熟; 一个人高马大威武刚健 大斧左劈右拦。 两马左右盘旋相踢相扑 又斗了五十余合无输赢, 女皇马踏四溅浪花佯败而走 孟良乘胜追击纵马践浪而来 一前一后又上又下忽快忽慢 一直追到一条诘屈的幽径上, 拐弯抹角来到一个三叉道口 忽然不见了将要到手的尤物 孟良不知是计, 看了半天不见动静 正纳闷欲罢休折回 蓦然又闻"得得"马蹄再起, 左道上走过的正是他的猎物 "哪里去!" 孟良惊喜叫道 欣喜若狂刺马就赶 不料没几步猛一颠 连人带马陷下去 掉进了一个陷井。 中秋过后红叶满山青草绿黄 野花星星点点开满山林草场 地上铺著一层落叶随风游荡; 瓦蓝的天上没有云 蓝得透明蓝得出奇, 山涧从群山峻岭的最幽深处泻出 在岩洞、林间、石滩上涓涓宛延 最后漏出山缺飞流直下陡挂山前, 然后一条潺潺清溪流得欢畅隽永。 麋鹿成群结队在森林里遨游 和伶俐的羚羊一起神出鬼没。 一个美丽的山间大草场 草坪如茵,点满黄花; 一棵万年古树,猛张著 森森巨盖,巍巍独立 茂盛的枝叶可蔽千牛 可遮夏日如灼的烈日 曾是猎人延喘休栖之处 森森凉气令人耳聪目明。 转眼间中秋早已过去 这天姑娘们兴致勃勃 四更造饭,五鼓集合 参加了一场号角齐鸣的秋狩大会师--- 一场举寨人马秋季武装骑射总操练。 "秋节"大行动刚一结束 她们纷纷堆好弓箭和刀枪 就在那棵降龙树的巨荫下 架起了树枝,燃起了篝火 烤起喷香扑鼻的野兔山獐 喝著清冽甜醇的美酒佳酿 一任旷野里歌笑流荡四飞。 一会儿金箜篌开始叮咚响, 紧接著是琵琶滚起了珠玉, 洞箫也跟著呜咽其中 而玉笛总是高亢浏亮。 姊妹们各执管弦,素手纤纤 奏起一曲曲欢乐,宫商和谐。 一群姑娘手牵手 张张笑脸相迎 围著熊熊篝火 兴高采烈地踏歌。 待到欢律转成悦耳的羽调 她们又蹈起了袅袅长袖舞。 蓦然乐队奏起了悲壮的变徵之声 姑娘们个个怒发冲冠,舞起剑器 道道寒光直射湛湛清天......。 待到酒阑歌罢舞休兴尽 便围坐一团讲起了故事 侍书翠环因为闲坐无聊 灵机一动又有了新花样: 口口声声的"好姐姐" 苦苦哀求她的皇姐就犯, 定要逼出她的精采表演 以尽此一天的佳日欢娱。 拗不过这侍书和众人喝场 我们温柔的女皇只得就犯, 拿出一串穿著金线的珍珠 让侍书翠环在树上挂好 然后去百步外稳站如桩 一任月裙垂地青丝披肩 张弓、搭箭、屏气 曲肘、悬腕、瞄准 鹊画弓如半轮明月 只听崩的一声弦响 金钱霎时不知去向。 羽林姑娘们一片欢腾雀跃 欢呼她们的女皇万寿无疆。 我们恬静的女皇此时英姿焕发 周身闪耀著神勇纯洁的光芒。 林野漾溢著阵阵朗笑欢声 仿佛春天又被唤回了人间, 歌声攸然回荡在崇山峻岭 应和著泠泠商声遥呤远唱。 正当她们尽情放浪形骸之际 忽然一匹快骑缘著溪边飞来 枣红马转眼飞到跟前 使者骨碌翻身下马 当即向女皇报告: 一队打著"杨"字旗的官兵 正向山寨飞速挺进! 女皇即刻变得严肃起来 现出钢铁般的坚毅冷静。 姑娘们立即收拾停当 已排成一行准备战斗。 女皇疑惑起来 独自暗暗思忖: 为一枝降龙木劳师动众 难道这就是声名卓著的杨家将? 想到这里觉得滑稽 不禁仰天长笑起来。 翠环站在一傍忍不住插嘴道: "姐姐,平时听得杨家将怎生了得 这回何不教他们也认识认识咱 !" 女皇立刻果断下令: "命三军结合 !!" 侍书跪下接过令箭 领命上马飞驰而去。 女郎们纷纷跨上战马 紧跟女皇向校场飞去。 聚将鼓发出隆隆雷声。 鼓响二遍 军士们争先恐后从四面涌来, 战马长嘶著纷纷冲进大草场; 鼓响三遍 三军早已列成方阵集合完毕 铠甲耀日精神百倍准备迎敌。 不久,官兵滚滚来到寨前 五百人在开阔处布列成阵 耀武扬威,摆出攻寨姿态。 一面"杨"字旗正迎风飘扬。 穆桂英领著羽林姑娘 早已登上了城楼恭侯 此时正平心静气观望--- 只见一员英俊小将前来挑战 骑著乌黑的骏马,八面威风 身披雁翎锁子甲 头顶铮亮的银盔 红盔缨迎风乱颤 狰狞的兽面掩心 手执虎头长柄枪 胯下战马仰天长嘶著,前蹄扑腾 身后跟著那败将焦赞,指指点点。 只见焦赞来到城前叫道: "穆桂英听著,杨宗保都尉在此 若不乖乖献出孟良和降龙木 叫你山寨即刻玉石俱焚。" 女皇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个不知好歹的小祖宗太保, 好一派杨家将威风,真不可一世。" "只怕是中看不中用呢。 看来是特意来跟你比试的"翠环道。 "今天倒要试试这花花公子有何能耐。" 女皇布置停当后一声令下: "出击!!" 就听山上一声炮响寨门大开 接著高挂的吊桥吱溜溜放下, 单飞出那匹白龙马 停在门前昂首嘶鸣 我们神勇的女皇迅即跳下女墙 犹如玉蝶翩翩飞扬 半空中飘起了她那雪白的罗裙 却正巧落在马背上 ! 明媚的女皇呵,你一马当先 象把明晃晃的尖刀直刺敌阵。 羽林女郎们率先连骑驰出城门 追风而至,尾随护驾形影不离: 接著才涌出一群群呐喊的喽罗 迅即雁翅般摆开阵势等著皇令。 英勇刚强的杨家小将 亦毫不示弱拍马向前 一横长枪厉声喝道: "夜叉,还不下马投降,免得遭殃!" 女皇冷笑了一声: "哪里乡蛮来此送死。" 杨宗保无心答话 挺起枪冲刺过来 神武的女皇也是兴致盎然 只轻轻举起绣鸾刀来架开 旋即翻过刃回敬了一刀。 一刀一枪你来我往 于是开始了一场龙虎斗, 两骑在平阳地盘旋 两匹恶马互相撕咬怒扑, 真是棋逢对手 一时难分输赢。 一个把口刀使得旋风轮转一般 只见一片耀眼白光,令人晕眩; 一个使出杨家密传枪法 进退如蛟龙,密如雨点。 两人如漆似胶斗得过瘾 刀枪铿呜,众人喝采 直杀得白日失色观者心惊。 这是一场百年难遇的厮杀 ! 一千余合还难分高低。 正值宗保志盛兴酣之时 英明女皇忽然买个破绽, 佯装败阵向山谷逃命而去 杨宗保哪里肯就此歇手 不捉到这尤物他誓不为人 ! 于是连连刺马穷追而去。 焦赞唯恐有失 在后拼命疾呼, 说时迟 那时快 女皇猛一转身向后一挥手 "著 !" 一只红罗套倏地脱手飞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怜的英难躲避不及 ---被套了个正著 ! 只觉脖子被紧紧一勒 昏头昏脑就栽下马来。 山脚下闪出一群大汉, 蜂涌而上,七手八脚 连人带马把他拖进林薮山隙, 转眼人影俱无 一切平复如初。 焦赞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大吼 慌忙领著军校满山团团乱寻 无奈山上石如雨下徒作尸首 顾命的都丢兵弃甲狼狈逃窜, 焦赞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虎目圆睁只恨拚命无路。 这边吊桥高挂但见彩旗飞杨 女皇管自班师回朝稳坐都堂。 飞檐、墀台和秋色的草坪 麇集著悠闲的白鸽一群群, 场边层层绯红的枫树 夹著片片飞舞的杏黄, 五彩缤纷的野花 开满了秋天草坪, 两棵参天的古桐 守著庄严大殿 经历了无数金秋 今天又要飘零。 平台上高悬著锣鼓冷冷清清。 我们明丽的女皇站在高台上 空与那群轻盈白鸽为伍 独自俳徊,闷闷恹恹, 她终于尝到了青春苦果--- 满腔的热情无限的愁怅。 白云在深邃的远空 悠然舒卷翻涌缓移。 从远天里吹来了萧萧的西风 让人感到北风不久就要袭临。 端庄的女皇倾听万籁 谛视著天地无动于衷 一任白裙垂地风吹百弄 一任青丝披泻迎风飘散 一任秋风凉爽沁入雪胸 俨然一尊无比庄严的大理石像。 一种无可抑制的柔思苦情 逼得她郁郁寡欢愁眉不展; 一种无可言状的慵倦困惑 压得她身心憔悴心灰意赖。 比武后整天怏怏不乐 一下子变得神思恍惚 茕茕独立若有所失。 画栋雕梁的大厅里一片肃敬 降龙木镶著精致的白玉牡丹--- 黑沉沉的大交椅上,正端坐著 我们英武清丽的女皇穆桂英 她庄严而平静,凤眼灼灼如星 雉尾高挑,袅娜在 雪白的鹅蛋脸上, 一身白绸如月。 朱红厅扁高悬,古隶提著 "聚义厅"三个雄壮大字。 羽林女郎们分成左右 整齐安静地列队侍命。 大厅一片肃穆庄严。 女皇显得慵倦憔悴, 那群火红的羽林姑娘 排成左右两行静侍著: 一如百花向著朝阳 一如群蜂围绕玉兰。 鼓声三响, 随著阶下一声"威武"长喝 一场威严的审判已经开始。 突然"丞相"穆瓜急奔厅上 直趋女皇座下气喘吁吁报告: "启禀陛下,东沟起火!" 这突如其来的警报 使女皇不安起来,无心审虏 一如阴翳笼罩冰轮 愁云立刻锁上她那两弯黛眉, 她即刻脱下玉冠交给红袖 站起来就与侍书直奔"天台"。 一群鸽子惊飞起来 发出悦耳的拍翅声 投入蓝天飞向远方。 "穆"字帅旗在头顶上哗哗响。 东山陲烟雾腾腾直扑东方远空。 我们愁眉深锁的女皇 豁然开朗冰释了疑团 脸上现出嘲笑的神情。 "姑娘笑什么?" 穆瓜摸不著脑袋在台下大声问道 "笑他们玩火自焚呢。 搅浑水妄想摸鱼 可惜借不到东风。 他们这几个茅贼 还真异想天开呢。 不过以后倒要仔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咱不能大意失了荆州哇。" "木瓜"还是不解,呆望台上。 望著东方滚滚风烟 聪明的翠环觉悟了: "木大叔,是西风,别愁!" 可怜的木瓜这才恍然大悟。 姐妹俩齐眺广袤万里的遐方 近瞻四周层林间彩秋色满山, 清凉萧索的秋气回舞大地 满山的落叶宛如彩蝶飞扬。 清淑的秋气远来 飘起了她俩衫裙, 一群美丽的白鸽纷纷振翅飞起 亲密地停在她俩肩上头上和栏杆上 翠环吻了吻停在她手上的那只。 女皇却兴趣索然陷入沉思无心玩恋 "你看杨宗保人品怎样" 穆桂英突然问翠环道。 "是条好汉,刚强又鲁莽。" "我......我想招......他 也好为山寨增添力量。" "杨家将岂肯落草 ?" 翠环故意装作不解地问道。 女皇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似有难言之隐 朱唇未启双颊已经绯红 眸底燃著柔情 轻轻叹了一声, 聪颖的侍书早已明白, 难怪小姑娘心直口快 一语道破了天机: "不是招降,恐怕是想招姑爷吧!" 把个可怜的女皇羞得无地自容 猝然转过身去望著天一言不发。 侍书却紧追不放毫不留情: "说真的,象杨都尉这样的才貌双全 如今一万个里边也难再找一个。" "小婢子真不害臊, 仔细我回去捶你个半死。" "桂英,我知道你如今人大心大 早已不把我放在心上。" 侍书故意撅嘴嗔道 女皇陡地变了脸色 象蒙上了一层阴翳, 侍书一看不妙忙陪笑脸: "姐姐不要娱会,笑话何必当真 姐姐终身大事是我翠环的最大事 我能不闻不问无动于衷么, 我只怪姐姐把我当作外人。 姐姐是我唯一亲人。 不管他是谁,不管在什么地方 我只求一辈子咱俩在一起, 行吧。" "看你说的。" 女皇怜爱地安抚她,吻她。 一阵长久沉默 阳光射满天地 风在不停地揶揄她俩的衣服和长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天意人伦岂可违抗。 女人总有这一天。" "谁拦你了……" "真是小小姑娘。 我们永不分离,我发誓。" 穆桂英不禁怜爱地搂紧翠环脖子 两个少女就象两朵清丽的并蒂莲 枝叶相缠 同生共死 沐浴著共同的阳光雨露 亲密无间共同幸福成长。 多少甘苦的泪已经流在一起 ! 长风远远而来,吹揉著衣裙 两股乌丝在长风中飘散披离 又汇成一股,向著东方延冲。 木瓜在台下嚷起来 "姑娘怎地不回大厅,叫他们好等。" 她俩这才缓缓走下天台, 女皇问木瓜: "杨都尉现在怎样了?" "请姑娘放心,跑不了 我绑得他结结实实 就在马棚里那棵大树上 丝毫动弹不得的 待会即可收拾他了。 这小子。" "你把他绑在马棚里?" 翠环著急地问, 女皇不安起来。 "该死的小子踢人呢 还口口声声骂我们土匪 我就把他那该死的脚 也一起勒在那棵树上了。" 侍书:"谁要你这样捆他?" "呀,前几天姑娘还说过 缚贼就得象缚虎。" 侍书:"谁说杨都尉是贼,谁说过?" "可他毕竟是俘虏哇 还咒骂皇上,实在放肆。" "大叔,你看杨宗保是好汉么。" "好汉倒是好汉 又是杨家独苗 倒是忠良之后 那干脆放了了事 也免得日后添麻烦。" 女皇这才开口: "好,这正合我意。 第一咱不能与杨家结仇树敌 第二咱不能伤害抗辽英雄。" 侍书翠环接著道:"第三......" 努嘴数目示意木瓜。 "噢......" 可怜的木瓜这才恍然大悟, "我木瓜真是木瓜呢。" 他尴尬得胡乱搔头弄耳 连连叩击自己的木头脑袋。 一阵急风吹落了他的帽子 直惹得侍书拍手哈哈大笑。 女皇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杨都尉如肯加盟山寨 倒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事 多一位英雄为山寨添力 也好为我减轻这副担子。 如今世上虎狼当道英才难得。 看来这事还得我亲自料理才是。" 侍书:"木大叔,他肯入伙 那是我们山寨最大喜事呢......" 还未说完,一匹快马飞驰而来 转眼就到,停在天台下了, 信使翻身下马拴住枣红马 上前叩见女皇并捧上一信。 女皇展开匆匆览毕 捏作一团掷给了木瓜 一如遇到仇人,咬牙切齿道: "百姓用血汗换来了这些财物 岂能让吸血鬼白白挥霍糟踏。 穆大叔,你把它交给张义领 款待客人他最在行。 杨宗保的事您就别再操心了。 翠环,咱们走,继续升堂。" 三人朝聚义厅鱼贯而去 木瓜跟在侍书后焦急问 "侍书哇,怎么办?" "自有分晓,你撒手不就得了。" 堂下一声威严的长喝 一场审判终于开始了 杨宗保被捆上大殿 双手反剪昂首挺胸。 姑娘们挤眉弄眼忍俊难禁。 对于女皇这几天的异常 起初人人深感惶惑 窃窃私议并为之寝食不安, 经过一番共同讨论 现在她们已经达成共识 只是当朝心照不宣 等待著时间的验证。 这天,这些淘气的丫头们 个个全神贯注想看个究境, 但又暗替皇姐担心 唯恐那厮不识抬举 至令她的明主难堪。 却不料女皇亲下宝座 亲手为俘虏解索松绑。 姑娘们面面相觑了。 "杨都尉委屈了, 恕我失礼,甘愿赔罪。 都尉如蒙不弃肯赏脸入寨 穆桂英愿交出帅印 让英雄统帅全寨人马 做个替天行道的大王。" 杨宗保慌了手脚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赶快跪下叩了三个头: "末将不才鲁莽 有犯皇颜, 虽死无恨 吾皇再活之恩 虽死不敢不报。 我杨某死不可惜 只是肩负著父帅抗辽重命 还望吾皇为黎民百姓著想。" 女皇忽然严肃沉默起来 大殿鸦雀无声一片沉寂 一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默; 一会她又变得满脸悲愤激昂。 于是一个高亢清丽的声音 在大厅四周嘹亮地回响起: "是的,一场奴役就要开始 文明眼看就要遭受蹂躏。 嗨 !这可怜的祖国,我的祖邦 如今就象个苍白的弱女子 正受著强盗的奸淫威胁。 盛世还会再来吗? 我时常忧心如焚 果然今天大祸临头。 而可悲的是我们这群走投无路 被弃山野的儿女们却报国无门, 有国有家难奔难投......" 明媚的女皇竟一时哽住 顿时泪流潸潸欲语难言, 静穆的殿堂上 一片唏嘘啜泣。 "我们时刻准备著战斗 早已磨好拳擦好掌 随时响应社稷召唤 去保卫这古老的祖邦,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战机 这自由的保垒只供英雄暂憩。 今天风云陡变国难已经当头 眼看百姓就要遭受一场劫难 我怎能袖手旁观而无动于衷 以致坐失报国良机而遗憾终身! 杨都尉,为了祖国,百姓 我个人真诚希望加入杨元帅麾下。 天下人民都是兄弟姐妹 不管蛮夷戎狄,都是一家 谁也不是谁的宗主或奴隶 生在天地之间人人平等 苍天有眼,黎民无罪 我们要替天行道。" 杨宗保撩起下摆 单膝跪地低头发誓: "末将愿受吾皇差遣 效忠陛下誓死不辞。" 女皇当即宣布退堂。 阶下传来退堂金声, 羽林女郎鱼贯走出大厅。 空落落的大厅里只剩下 女皇杨宗保和侍书翠环 "杨都督,请到弊舍少叙如何?" "尊命。" "以后直呼我桂英吧, 让翠环领路。" 他们一行一前二后 出了聚义厅右大门 进入一个精洁的小花园, 再沿著青绿的长春藤荫廊 过月洞,出瓶门来到院外。 此时桂花尽谢零落成泥 秋圃里徒剩一股澹澹残馨 带著澹澹的哀愁幽幽袭来。 "桂池"里倒映著深遂的蓝天 渺渺白云在清池里荡漾悠移, 沿著清冽的池塘、穿过"桂亭" 三人北朝"淑宫"迤逦行去。 绕过残枝败叶的丛林再绕池塘 踏著满地悉索的落叶穿过山溪 来到一带乱石叠成的虎皮墙外, 墙内古木参天,墙上布满老苔 随即进入一扇罩满藤萝的柴门 走不多远又看见一个天鼓门洞 粉墙漏窗里隐隐漏出红楼朱阁。 漆黑的洞门额上古篆题著"淑宫"两字。 一开门,顿时一股馨烈的菊芬沁入心脾。 门内一片菁菁竹径 一条微径隐约其中。 沿著清幽的竹径再向前 经过一些朱漆亭台楼阁 锋回路转,豁然开朗: 一幅又瘦又绉的玲珑假山 忽然迎面涌出,遮断后景 狰狞、精致、幽静又安闲 半掩著矗立在后的朱阁。 假山前一团水池内 芙蓉花正红稀香残; 白的黄的 大片菊花正在竟相怒放; 阶上阶下 从灵府一直香到大院外。 一只悠闲的白鹤正独立松庭 草坪上点满繁密的杂色小花 三人默默无语绕到假山后面 再缘著石板路走进一个井院。 侍书在门前站住 就阶前凉石上坐下 腰佩宝剑默默守著 一如忠实的门神。 他俩穿过一间小卧室 转过一扇云母花卉屏 这才入一精致书房: 一张镶著大理石的乌木大桌当中而置 桌上静设著一只尺把高哥瓷大口花瓶 里面插满一大抱馨烈素白的菊花 映著窗外白光犹如一支熊熊厅燎。 窗下书案上设著笔砚 乌木书架上堆满了书, 墙上挂著《隐士采薇图》--- 一大幅顾虎头亲提水墨图, 左右乃是一对王羲之遗墨: "居隐磷而出没 望嵚岑而上下" 乌木琴架上设著一张古琴 另一张架子上放个大铜鼎 里面盛满香灰,沿粉墙 是两排乌木大理石几椅。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牖上枝影纵横深浅。 穆桂英把杨宗保请至上座 猝然跪下,娇袭一身温柔: "杨都尉委屈了, 穆桂英再请罪。" 杨宗保猝不及防慌了手脚 欲扶不能,窘得不知所措, 幸亏四周无人方才定下神: "呀, 姐姐快请起来 有话不妨直说罢 宗保乃一武夫 本该千刀万刮。 杨某不才,愿为姐姐效犬马之劳 死而无怨,老天垂鉴。" "穆桂英只愿与哥哥结拜 愿让山寨宝座与哥哥坐 哥哥如不答应誓不起来。" 杨宗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书房里一时僵住了 唯闻窗外风树声声。 浩浩荡荡阳光 大片涌进书房 满窗满人满地。 秋风轻戏著女皇一身冰罗 象一束炽热的火炬 引燃了宗保内心深处火焰 柔情的波涛涌上来 变成一股奔腾决堤的洪流 猛抬头,两道目光正相接 无言以对,四眸久久凝视。 "杨宗保,原谅我冒昧唐突。 没有父母的女儿何其命苦 万事都得自己作主。 我的真心实意老天有鉴 并非轻浮,我向你保证 ....." 杨宗保:"我也保证永不反悔......" 女皇拔下墙上宝剑 一挥砍去书案一角 "我俩永不变心, 即使天涯海角。 否则如此下场。" 书房里静悄悄的无声息 窗外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我决不允许让那些庸人 来指染我的终生大事 使之变成一宗世俗买卖而终生蒙耻。" "唯一难处是咱临阵结亲。" "天塌下来我也顶得住 哥哥先宽心住几日压压惊 等接了诏书献上降龙木不就得了?" "我听你吩咐 反正他们也奈何不了咱们。" "你们杨家将到是兵贵神速 你何以就来得这般快呢?" "我本禀父帅将令 率一千军校去山东征集粮草 在甾州遇见焦大叔 只见他满脸晦气衣衫不整 须发被哪里天火烧去一半......" 女皇听到这里不禁笑弯了腰 过了一会才渐渐止住笑道: "那军晌呢?" "我已分出一半人马 押解粮草回去复命 想来十天后即可到达。 现在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除非朝庭布告天下招安。 哦 对了,我孟大叔现在何处?" "山下正等著喝喜酒呢。" 侍书在屏外突然插嘴道, 说完又砰地一声关上门。 穆桂英对屏风嗔道: "该死的丫头。" "你的待书和那些羽林都能上阵 ?" "你焦大叔不就败在她们手下 才丢下孟大叔逃下山的。" "她们都是寨民女儿吧。" "不,十年前我和爹分头攻进霸县 杀了知县大人和所有官吏财主 又杀了她们的人伢主子和家丁 才把她们救出火坑接上山来。 收缴的东西全部归寨入库后 我把她们重新取名编成一队 再教她们武艺和棋琴书画 如今她们个个都是好样的 辅助我巡山、保卫和递信。 翠环的父亲本是我爹下僚 在她出生时英年殉死战场, 六个月后她母亲也随即亡故 爹便收作义女抚养与我作伴 姐妹中就数她最机灵 但文弱不喜刀枪格斗 所以'拜'为侍书放在身边。 她嘴没遮拦你可不要介意。" 杨宗保一阵灼热,低下了头 最后怯怯地握住我们女皇的手。 此时他俩手拉手,已经心连心 一个风度翩翩 一个冰清玉洁。 夜阑人静的时分清辉四延 温柔洁白的浩月高悬中天。 秋风在野外瑟瑟低吟 轻轻地哼唱著古歌谣。 金色的箜篌在金风中幽咽 在沉沉的秋夜里独自啜泣 泠泠清商,轻缭在凉夜里 飘向月色溶溶的昏幽远空。 万籁俱寂,夜色幽忽 月光射向宛延的山涧 忽明忽暗, 闪著抖著跳著 呜咽著一心一意奔向前方。 鹅卵石静卧在河床和沙上; 满山遍野的蟋蟀瞿瞿宵征 间有凄呖鸦鸣, 回荡山谷。 金柝三击女皇犹继膏夜读 书案上摊著《太阴阵图》 口中反复轻念著"天门阵" 孤灯耿耿,独自凝思苦想。 梦甜香早已灭成灰烬 皎皎月色滤过藤蔓筛漏进来。 透过悉悉索索的长春藤 从微启的窗口冲进一股急风 忽地吹熄了桌上的油灯 任凭月辉从雪白的窗纸泻入。 扶椅、几案、玉器和地板上 澹澹地染著幽香如梦的月霜; 长春藤在秋窗里婆娑 藤外满是苍茫的月色, 飔飔的泠风充溢幽阁。 屋内帘幕轻舞, 娴静的女皇静聆著秋风 双照依然炯炯, 怅望著映白窗棂的月华 她愁思难收...... 按捺不住心灵沙州的渴望 止不住心跳耳热阵阵冲荡 如坐针毡,站起来踱起方步 潮思如涌,剪不断,理更乱。 角落里瞌睡著灵巧的侍书 泛著笑容,甜蜜犹如婴孩 折腾了一天似还意犹未竟 日以夜继,梦里还在嬉笑。 女皇注视著她的脸蛋 泛起怜爱亲切的笑容 轻轻替她盖上自己的外衣 悄悄开门,她进到天井中。 这静宓广袤的大千世界 象封了层严霜 处处盈溢著宁静明彻 和平安的恩典。 明丽的女皇独自徘徊 冰光射入火热的灵台。 她的心儿狂跳 她决定马上去 "时间正一刻刻地流逝著 而我仍在躇踌、犹豫。" 她下定决心,推门而出: 户外,月母正轻摇著大地的摇篮 一层薄幛从天上垂下轻掩著群山 那一个个巍然而立的巨人 象披著梦纱的孩子稳睡著; 月光带著宁寂昏幽的愁惨 飘著一层澹澹的哀愁; 秋神轻扇著泠泠羽翼 发出悉悉索索的呓语; 黄昏的香气 早已消失殆尽, 明星灿烂。 哦美丽的月神 这样美妙的夜晚 定是你亲手安排 你引诱少女遐想 让她一腔热血沸腾, 她果然中了你的美计 满心喜悦心中燃起 不可抑制的幸福之火 双颊微微泛起红潮 呼吸急促气喘微微 双唇犹如两瓣红玫瑰。 此刻她只觉得无底的一往情深。 我们的女皇今晚那样幸福美满 她的心中犹如升起了 一轮朝阳,光满天地。 沉湎于夜色她走出院门信步 不觉身入深夜幽暗的山林中 树上投下无数斑点网了她一身 风在林间徘徊,发出轻轻呓语 到处淅淅沙沙如急雨乱打焦叶。 冰縠在和风中轻舞 披散的乌发在披离 拂著林中矮枝。 阵阵秋气直沁雪胸 带来冰清玉洁凉爽 令人耳聪目明。 夜乌在林间宛转 蛩唱摧萎了梧桐。 女皇透过那林间枝隙 仰望浩浩明月 一股深深的思父之情 不觉油然而生: 慈祥微笑的父亲 楚楚如现眼前, 孤苦伶仃的哀愁 澹澹袭上心头。 此刻她由衷地感激山寨 为她这孤女带来的幸福。 她崇拜这家乡的一山一水 给她心灵深处带来的安慰, 她早已把它的一草一木铭刻心旌 即使身在海角天涯 魂也一日三返故乡。 穆柯寨是她的摇篮 是母亲,是根,是巢。 此刻我们明媚的女皇 独自胡思乱想 一心安享著孤独、自由 与恬澹的欢娱 她真诚祈祷这宁宇永存 天地万古如斯。 可这平静而幸福的冥想 又被一个翩翩英姿骤然打破 象黑夜里升起了烁眼的明星 重新灼得她痛苦和不安起来: 另一种甜蜜的烦恼 把她死死缠住 使她耳热目眩 心里顿觉小鹿撞撞 一股柔情的火焰在胸中重新燃起 教她按捺不住煎熬只得屈膝投降。 于是神差鬼使般地顺著那条幽径 来到了她神思缭绕的"荷榭"前。 隐身在榭前一片幽暗的灌木林里。 水榭浸在深沉的幽梦里 默默地沐浴著浩浩清光, 树林里犹可听到泠泠水声 那是榭后的山溪正在流淌。 现在已看到他的小阁了 她犹犹豫豫地拖著脚步 象被绊住一样难以再前。 在这灌木丛里胆怯地俳徊 心中的小鹿撞得更厉害了 就因为这是他的休栖之所。 玉兰花正放得肆无忌惮 散发著相思的清香 充盈了这片灌木林; 月亮透过树林在窃窃暗笑 风也跟著发出嘲笑的谑声 女皇的心充满了痛苦的喜悦。 这凉爽的秋夜如清波 清爽甜净宁馨而芬芳, 一股股幸福的暖流飞流周身。 女皇默默祈祷月神保佑 同时又感激她创造了 这神圣迷人的良夜。 "决不能放走这天赐良机 月母,垂怜吧" 忽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尖利地划破了沉寂的月夜, 女皇的心房被猛一抽紧 "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慌忙躲到一棵树后细察: 透过缠著荼蘼的篱架 丰神秀姿,一个少年 裹著白袍 提著宝剑 开门进入明净的夜庭。 谢天谢地,他正穿著 她和翠环赶制的那件睡袍 ! 只见杨宗保屏气默立了片刻 体内如孕著一股深沉的力量, 然后提剑缓缓而运 接以迅雷之势 前后上下旋舞; 又如龙飞凤舞左右缝源 一片紫电青霜, 直看得女皇双手发痒 憋不住拍手喝起采来: "好剑!好剑" "是谁!!谁藏著!" 杨宗保收剑对树林猛喝道。 "我"。 说罢她从树后闪出身子。 "今天有幸一开眼界。 除了杨家,当今天下 谁还能有这等功夫。 令人心悦诚服。 可惜只我一人欣赏 何不当众显显神通 也好让姊妹都开开眼界。" 杨宗保慌忙答道: "闷得慌,散散心罢了 不想树后有眼当场出丑。 陛下的过奖叫我无地自容。" "宗保哥,如蒙不弃 今后还望你指教军训呢。 咱山寨以后也更强盛了 我真为此高兴,拜托了。" "不挖苦几句就不行?" "月亮在上,穆桂英句句实话。 今天我太高兴了 趁著今夜月色美好, 何不让我领你遍尝 我们山寨的美色, 不是吹嘘,我敢肯定 它是个天下无敌的圣地......" 于是,这对天生地设的情侣 林荫里,双双携手并肩缓步。 女皇指著黑糊糊的山顶道: "你看那边鹰窠顶上 两棵银杏傲然挺立 象一对同甘共苦的恩爱老夫妻 已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的考验。 茂盛的树冠里 还栖著对金鹰 每天和朝阳一同腾飞 晚霞中又双双盘旋齐归。" 月光下女皇秋波炯炯 啮著宗保纯朴的素心 如醇酒般醉人,令人震颤。 沐浴著清明溶溶的月色 时光在幽静中悄悄飞逝。 "我们这月下家乡多美丽。 真愿天下人同享此境,共婵娟。 等贵贱、均贫富、人人幸福 是我们建立山寨的宗旨。" "你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呢?" "为国建勋才是我宿愿 这小家庭只是个寄旅 可惜我报国无路......又是女流。"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眼角上噙著泪花 "甘心放弃这宝座 撇下这个王国。 这样美的家园 ?" "眼见国难当头 同胞遭受外族夷凌 我能坐视一隅无动于衷 ? 覆巢之下没有完卵 岂不枉称一世英雄。 猛虎要有森林和猎物 英雄要有用武之地和敌人。 辜负了青春年华 老来定会空叹岁月流逝。 杀敌才是我最高理想, 边疆、沙场方是我 神驰梦绕的圣地。" 在这自然的殿堂里他俩携手并进 一任那悉悉索索的树叶轻拂脸庞。 夜灵猫头鹰睒著碧绿的双睛 静蹲在浓荫中盯著夜的游影。 女皇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 "为铲除世上强梁 我万死不辞愿甘脑涂地, 但这并非为他赵家卖命 虽然难免会令人误解。 常常有人对我说 '朝庭食禄官兵都高枕无忧安享富贵 何必要你一个弱女子去冲锋陷阵的。' 好吧,让他们去安享富贵吧! 让这些可耻的寄生虫见鬼去吧。 我要叫天下人都知道 穆柯寨的'穆桂英' 汝州兵马总制的女儿 胜过古代花木兰。 杨宗保,到那时 你不会再嫌弃我这山寇了吧。" "我是个粗汉,只知冲锋陷阵 山寇也罢,女皇也罢 今后听你吩咐不就完了。 你指向哪,末将打到哪,也省心。" 女皇高兴起来,清朗的笑声 在黑幽幽风的森林里回响, 夜游的东西纷纷拍翅飞去。 "宗保,你要发誓一辈子听我的 是--一--辈--子,懂吗。" "为什么?" "困为你是我套住的。" "好吧,我是你的东西。" "我们双双齐奔沙场 杀它个痛快,我砍你捅, 什么天佐天佑 叫他们统统见鬼去吧 咱俩肯定行,会成功。" "咱都疯了,浑身是血 成了一对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引得我们女皇又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女皇:"我昨天做了个梦 自己想来也不觉好笑。" "我会占梦,你讲得慢点 别嫌烦,我洗耳恭听。" "只要你不嫌我啰嗦就好。 起初我躺著睡不著 月光透过窗棂依依守著我 洒在我的手和脸上 后来又依依不舍地悄然离去 最后阴影完全吞没了卧房, 清风从窗外逼灌进来 带著清新的绿叶的芬芳, 翠环她早已入睡 任我一人胡思乱想。 一个恍如母亲的身影 亲切地绕著我 在她温柔地携引下 我们走到一座恶山之前: 巨石狰狞,险峰崔巍 耸峙的峰锷刺破白云。 我们踏著怪石一起朝上攀登 身轻如燕一心向上竟无蹭蹬。 我捷足先登站在这四空顶峰--- 最最高的尖顶上 独自伫立眺望远方 东方是浩瀚的蓝海 西面群山逶迤无尽。 她搀著我的手微笑, 就象慈母笑对她的婴孩 或者一个温柔的大姐姐。 我们齐赏远近云海和山岚。 一轮旭日正在东升 绚丽的霞光为云层 染上了瑰丽的色彩, 无数金云迟迟游移。 忽然我们象成了仙 她拽著我凭风而起 穿过绵绵蒸腾的云海 飞向金光浩荡的太阳 我只觉得眼前无限光明。 冲过道道强烈光阵 呈现出一片蔚蓝的海漾 在无边无际地起伏升涌 平卷层层均匀雪白浪涛 缓缓铺在温柔的沙滩上。 浅滩上躺著一条小舟 清泠泠地随波起伏著, 我们踏著柔和的细沙走向小舟 身后的脚印即刻又被海潮舔平。 解开缆绳,驶向广阔。 依在她怀里任孤舟漂荡 只觉得世界无限宽广伟大。 哦上帝啊 但愿这都是真的 我是多么温馨......。 蓦然,这温柔的女人 忽地变成一个夜母叉 ! 一阵强烈的白光 刺开了我的双眼。 谢天谢地,幸亏是个梦。" 踏著琐碎的月光筛影 他俩继续漫步荫幽的森林。 猛抬头眼前豁然开朗 清风扑面,一片流晶跳亮--- 女皇双眼一亮拍手喜欢起来: "哦,我的穆湖! 看,这就是我们的穆湖。" 他俩已走出林海覆盖 来到"穆湖" 静穆的岸边。 古老的萎苇正在秋气里瑟宿婆娑 幽白的岩岸蒙著凄清温柔的月光, 湖面轻泛层层涟漪 密密珠玉流韵烁白。 啊穆湖,你这韵律的湖 ! 你就是我们山寨之魂 你就象一泊寒魂 闪耀在我们灵魂深处 哪个山民的心底 没有你的波光跳跃照耀。 他俩手把手握得更紧了 沿千古静谧的湖岸漫行。 湖边一个纤纤池塘 磷磷玉岩参差翻卷 池水在岩隙间泄流。 一块巨石静卧池边 蒙著清光死死沉睡。 于是坐在这块透肌凉的月石上 他俩静赏这池明净精致的石塘 漫观著残枝风叶临风颤栗 倾听林子里秋风流荡呻吟。 凄凄月色染著一泊凄凄秋水 池平如镜,水波不兴。 一头美丽的小鹿,四处张望 然后才敢小心翼翼走到池边 谨慎地舔皱那镜池水 马上又消失在浓荫里。 眼前上下左右 一片苍茫银色。 东方遥远的山峦在起伏 拥戴著明媚湿润的月轮 一如黑暗守卫著自己的希望 群山忠心地拥戴著自己的女皇。 "为什么奇梦轮不到我。" "你应多烧些梦香祈祷梦神。" "这里有梦神庙 ?" "以心为庙对月焚香 月即梦神,她是万能之神。 或者于西风愁起之时 梦稀香少,别忘记 奠祭芙蓉于秋水之间, 她同样会为你带来祝福 和一缕冰清玉洁的香梦。 就以咱芙蓉池为坛, 我每年在此时行礼。" "我明天就与你一起去叩头如何。" "我一直是独祭的, 但这次破例也为你 求他保佑咱俩......." 秋神在叶间喁喁 湖上珠玉千万粒。 "她莫非是你的专神 对我就无动于衷?" "她是咱姊妹共同的神灵 是不能让男人指染玷亏的。 我不安时她们总去求她。 今年怕是咱最后一次合祭了。 命运永远是个可怕的迷 恐怕只有月神清楚底细。 芙蓉姐啊, 你的倩影将永住我心。" "穆柯寨真是个天堂。" "我们这里每到清明 柳穗便冒出点点新芽, 桃李立刻跟著开放 堤岸上一阵粉云氤氲; 等到落红如星,飘满池面 可爱的小蝌蚪也挣脱了母体 池边花下密密麻麻 在融融春水里热闹, 那时我们就一起来观赏、荡舟 趁昭光玩它个痛快, 那时也是渔民们悠闲游荡时节 扁舟扣在沉静的湖岸上 任凭春风春雨春波抚弄。 不过最惬意莫过于夏日黄昏时分 那时天地曛黄湖色青玄夏风普畅, 沙鸥舞翔,群鳞(脸月改口)喁 苇草丰茂,水波微兴, 一任我们柔体畅泳 洗滑腻身洗净尘发 然后登上风台高歌曼舞 直至月落酒阑兴尽思困。" "山势险恶栅栏高筑 旌旗猎猎刀光剑影 至今州官不寒而栗,商旅心惊, 赵家老儿束手无策也奈何不了你们呐。 那天我去借兵, 知县大人瞠目结舌 脸色死白座立不安 唯恐引火烧身。" "他皇帝老儿荒淫无耻 官僚走狗又不顾民生 咱就替天行道 专与那些狗东西作个对头冤家。 我等并非贪图享乐之辈 要不是如今世道不平 奸臣当道忠臣见陵 早已建立了一番功勋事业在身 也好光宗耀祖荣入九泉。 空有一颗报国心有谁可诉 ? 且看今天国家危急 而朝庭里依旧寻欢作乐歌舞升平......." 激动的女皇停了停,又道: "老百姓逆来顺受 有的已没了耻辱感 满脸菜色麻木不仁 任凭厄运欺凌践踏 却又同室操戈自相倾轧。 暴政依靠吸吮百姓养肥 反过来恩将仇报 还把百姓愚弄鞭挞。 贪婪----这条剧毒的蛇 已把正义咬得奄奄一息 正晃著得意漾漾的脑袋 夸耀著自己肮脏的果实。 毒汁已深深毒进人民的血。 曾经是古老欢乐的大家庭 每个渴望幸福生活的人 如今阴云笼罩人人自危--- 小伙子皱紧眉头 姑娘们没有笑声 老者唉声叹气 小孩不敢大哭。 善良的人背井离乡 沦为乞丐沿街乞讨。 百姓在绝望中默默流泪 企待著幸福阳光普照。 苛捐、徭役、灾祸...... 象一座座大山压顶 压在他们残喘的身上 永远见不到天日。 多少年以来我一直在努力 试图重新唤起人类的良智 以及对自由博爱的热忱 鼓舞他们去和残暴不懈斗争 并让他们勇跃为国抗敌捐躯。 穆柯寨要作正义堡垒 做反抗压榨强暴的基地。 祖先过去多么伟大 我们一定会更伟大。 一旦真理的使者翱翔蓝天 一旦正义的阳光普照大地 咱们山寨一声炮响 全体斗士即可迅速披挂上阵......" "二响人马齐集 要三声方能冲下山去。" 杨宗保笑插道。 "他们终有一天会用自己双手 去改变这个欺诈贪婪无聊 野草丛生的世界 去建设一个崭新的理想王国 丰衣足食 人人自由。 我们大家都在等著这天。" 四周风声萧萧 湖光流著韵律。 "'自由',谈何容易。" 女皇沉默起来,胸脯起伏 星眸里闪射出坚毅的光芒。 她注视了一会湖光接著说: "今天侵略者挑起汉辽仇恨 已在国门前耀武扬威 貌视我们中原无人。 反侵略,反奴役我将义不容辞 正义的'俘虏'也已来到 正义的阳光也跟著照进山寨。 走吧,豁出去了,你带路。 父亲啊 在穆柯寨的怀抱里你安睡吧 你的在天之灵会看到 女儿代你了却终身宏愿。 她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正义的使者愿听从您女皇陛下 木兰有灵怕也相形见拙而惭愧。 你们当初是怎样回这老家的。" 女皇沉默了半晌道: "真是一言难尽。 说起来就会重新燃起 我胸中愤怒和悲伤 使我无法平静。 母亲过世得早 我对她已毫无印象, 是慈爱的父亲 将我亲手抚养 他本是一员武举 一位桌越的猛将, 为了大宋江山鞠躬尽瘁 经历过无数次沙场 他的英名当时声闻四方, 被他太宗皇帝除为汝州兵马总制 只因他为人刚直不阿 得罪了当朝权贵潘仁美, 老贼一心阴谋要陷害他 企图置父亲于死地而后心甘。" "又是这潘仁美老贼。" 杨宗保咬牙切齿骂道。 "我爹被逼得走投无路 才选择了'天堂'老家。 落得这闻鸡起舞下场。 他四十岁我才出生 没有兄弟姐妹。 从小他就教我武艺 给讲兵马阵战故事。 可又常常失望叹息 只因我是个弱女子。 我流著委屈的眼泪 站在大刀下立志: 我要赛过花木兰 一定要胜过所有男孩 ! 并朦朦胧胧地崇信 勇敢、刚强、智慧 做个仗义除暴的女英。 我刻苦地练功读书 一丝不敢苟且 发誓定要教父亲高兴。 后来又师从父亲的世交--- 道乙,一位终南山云游道士 学习刀法剑术和阵法 他倾心而教,我武艺日进 爹爹失笑的脸上 才终于浮起了满意的笑容。 就象冬天的太阳透过寒云 我们父女俩心头 充满了温暖的天伦阳光。 我如愿地偿到了幸福果实 心里感到春天般的欢畅。 爹爹象太阳我象花 我在慈爱的阳光下快乐成长 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可惜好景不长: 一天有个满脸惊慌的人 急匆匆敲我家门 一进屋就和爹嘀咕不休 又急匆匆掩涕拜别而去。 爹跌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手捂著阴沉的脸, 我又不敢问,心里害怕 只能眼瞪瞪地呆呆望著 预感到大祸就要临头。 我从未见过他的脸色这样阴沉 心里诅咒那些教他伤心的恶男女。 他突然猛击一下桌子 咬紧了牙关崩起 抽出那口祖传宝刀 二话不说把我抱上马 头也不回鞭马就走。 我们来到一个陌生军营 爹把我交给一些陌生人 然后扭头即走。 我哭喊著'爹.........爹.........' 可他竟毫不理会 我以为已被他卖掉 当时真哭得死去活来,不想再活。 虽然人们待我亲如兄妹爱护惫至 我却毫不领情依然哭得声音嘶哑。 他们也都被我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以后我被懵懵懂懂转带到这里...... 随著年龄增长我才知道 因为被奸臣逼得走投无路 爹聚起部众揭起义旗 斩了太守刺史反出了汝州, 一路上杀了许多恶霸 焚了他们奢侈的窝巢 还收缴了无数金银财宝粮食和兵器 并把一部分衣食散发给饥饿的人民。 以后山外如果遇到歉收灾年 我们就开仓济贫 把我们的备粮 分给山下穷苦人民。 逢到官兵来剿 寨外的弟兄姐妹们 也会千里迢迢来通风报信 并争先恐后借机加入山寨 豺狼们得计未逞因此屡屡惨败。 如今我们的旗帜不管飘到哪里 乡民们纷纷走向大道奔走相告 欢呼雀跃,一派喜气漾漾。 我们伸张正义的行为深得民心, 曾有一时人民成群结队 从四面八方闻风而来 潮水般地涌向山寨。 可是由于山寨偏小 容不了千千万万英雄 不得不忍痛谢之山外 赠以粮食金银了事 只得让他们流著失望之泪回家。 至今还有许多人怨我们无情无义。 我身为寨主常为此深感内疚 坐立不安食不甘味 还常常梦中惊醒。 兄弟姐妹们同心协力 荜路蓝履艰苦创业 男耕女织,丰衣足食。 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建设了自己的美好山寨 山寨没有欺诈人人安业 这里正义已经战胜邪恶, 千万条喉舌皆是正义的利剑 一齐刺向邪恶和虚伪的破盾, 叫它无法藏身,死在光天化日之下。 法庭的私营舞弊,繁重的征徭 官僚的横征暴敛,贫困的煎熬 总之人间一切艰辛惨状 我们的少年一无所知。 老年人害怕寨外生活 不愿重陷旧日的恶梦。 当然,如果为了抵御侵略 解放奴役扫荡恶霸而捐躯 义不容辞,他们定会踊跃前往 壮志凌去英勇不减当年。 这是他们终身的目标和理想 年年盼望著良机能如愿以偿。 是自由和美德唤起了他们的良知 激起他们勇于驱暴杀敌的决心, 异乡人都明白: 这个山寨小朝庭 只是个寄旅的地方。 一俟正义的阳光普照九州 他们都会重归自己的家园 落叶归根,颐养天年。" 在青黑色的天幕里 在秋水明净的池底 月亮滴圆西垂 桂影清淅可见; 空气在渐渐湿润 蛩唱也愈来愈轻 一切都变得白净。 "父亲临终前把我、 翠环和穆瓜叫到跟前 拉著我的手久久不放 乱箭钻得我无限悲痛, 我强忍前眼泪不敢哭 他语重心长地嘱咐我: '英儿,爹是要去了, 我可怜的儿 你是我唯一的牵挂 自己保重,多听穆大叔的教导 照顾好翠环。 我为有你这样的女儿骄傲。 适当的时侯可接受招安为国出力 以百姓为重,不要计较个人恩怨。' 我强咽泪水点头, 不让他看了难过 我要让他知道 他的女儿是铁打的 不是那号弱不禁风的闺秀 ! 可是一出房门就忍不住 伏在大树上放声痛哭。 我想,父亲啊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将永远离我而去 天伦之乐我将再也没有, 你抛下我,任我一缕孤魂在这世飘荡 我将永远忍受可怕的孤独煎熬 说真的,我那时已心灰意懒。" 女皇星光般的双眸 闪著莹莹的泪光。 "你父亲是好样的 常听家父赞叹。" "他平时温和,严于律己 待下心平气和。 自从继承了他的事业 我诚惶诚恐唯恐有失 辜负先辈和寨民期望 一直盼著上苍能恩赐我一个助手 共同把山寨建成穷苦百姓的乐园--- 一个消灭不义的最坚强的堡垒。 或者同赴沙场,或者同扶朝纲 感谢苍天有眼遂了我的心愿......" 女皇英武的明眸里 燃著熊熊希望之火 仿佛要照亮整个天地 照得杨宗保神魂颠倒 禁不住热火腾腾中烧, 于是他火热焦渴的唇 深深印上了女皇的唇 犹如洒上了一层泠露 使女皇立即平静下来 如小鹿乖乖偎依母鹿 又如舢板偎依著大海。 在这美妙迷人的夜晚西首眺望 魏魏西山在林子尽头肃然而立 象一道幽深的屏风 隔断了辽阔的西天。 青黑色的天幕上漫泛著月色 空中寒岩在清光下累累隐现。 山腰里猛张著饥饿的大口 一个漆黑深遂死寂的岩洞 犹如一个贪得无厌的鬼怪 在引诱著满腔热情的生灵。 素月流辉,一对情人在流连 情投意合,手搀手,心连心。 "今晚月色最不宜浪子。" "也不宜衔枚疾走, 也不宜埋伏。" 我们温柔的女皇和宗保 踩著败叶和琐碎的枝影 披星戴月,一往情深 将那神密的巢穴探访...... 不久,东方的天门洞开了 晓风轻轻披开潮湿的山雾, 山顶裸露出金色的光泉 神思奔流令人激荡 浮想联翩遥寄胸怀。 远处传来巡逻的马蹄声 和风中仿佛群山在歌唱。 遐想乘著光的长翅 超越林表遨游长空。 自从声名卓著的老寨主穆羽辞世 他品貌双全的女儿便继承了父王 按照山规戴上金冠成了一代山王 在山林之神保佑下宝座更加辉煌。 那天她曾首次面对全体"寨民" 站在这高高阅兵台上英姿飒爽 作了一番真诚而恳挚的诏言 真诚祈求全寨同胞协力同心 辅助她励精图治去把宏图大展 等待时机去完成父王 造福宇内的遗愿。 她祈祷山灵永保山寨 长泰久安人人幸福, 她发誓要替天行道 为寨内外百姓效力 把世上罪恶铲除灭尽 教专制恶魔难逃天网 并指引善人奔赴光明 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寨民都从心底里感激上苍 恩赐了他们一轮温暖的红太阳 当时山民们挥舞双手欢呼 祝福他们心中美丽永恒的偶象 女皇穆桂英万寿无疆永世为王! 从那以后,我们英明的女王 巡视山寨勤理寨事体察民情。 日理万机事事不敢怠懈, 不管谁想欺压软弱 或者头目玩忽职守 都会受到公惩决不宽贷; 不管严寒酷暑霜雪雨雾 她都亲自巡边坐堂 丝毫不敢有所简慢 扎紧篱笆加强护防。 法治公平仁及草木 山寨一片升平景象: 没有虚伪欺诈 人人自由自在 没有滥伐滥猎 到处鸟语花香 湖池明静,山林清翠 草坪如茵,天空似碧 山寨里道不拾遗风景如画 到处显示出欣欣向荣昌景 全寨相信:他们的山寨 胜过山外任何一个地方。 今天又是个欢呼的大喜日子, 当天空的缕缕白云转为金色 太阳即将躲进金幕 最后依依回眸山峦 余光充满快乐的神秘。 莲步轻盈,兴致盎然 多情的黄昏星呵, 你这明媚的使者 你点起了你炯炯明眸 向我们山寨钟情遥临; 跨越我们的顶空 祝福新娘的新房; 明月的使者啊 对大地微笑吧, 请洒下你滋润甘甜的软露 去唤醒每一朵谷兰的幽梦。 飗飗晚风流连湖上 请安歇我们的山林。 这天傍晚夕阳半街远山 映红了瑟瑟穆湖 义领率著喽罗扛著粮食 赶著一群群牛羊 挑著一笼笼鸡鸭 连夜赶回了喜庆的家园。 刚刚挣脱樊笼的奴隶 挑著恶主的金银绸缎 喜气漾漾地飞跑而来。 一轮杲杲新月 终于姗姗来迟 群星笑迎著自己的明主 天空充满了平静的欢乐。 家家杀鸡宰鹅人人新装 所有建筑都给纷刷一新 这天幸福热烈地降到了人间。 按照本地千年古老山规 正行著一场盛大的婚礼; 新郎扶著新娘慢慢走上高台 为她揭开红罗帕后双双拜月。 山寨里扬溢著神圣的喜庆。 举寨上下一片欢腾; 校场上火把通明晃若白昼 烟花璀灿,火树争升天空。 一簇簇少女在欢舞 汹涌的人墙在骚动。 唢呐争发出刺耳的欢叫声 古筝叮叮咚咚如急水欢流; 狂热的笑闹 震耳的高炮, 在这欢声雷动的激动时刻 人们口呼万岁尽情欢乐著。 高高的将台上 双双稳坐著一对新人 他们容光焕发 正向著四方寨民招手。 穆桂英娇袭白袍一身洁白 玉脸乌眸,头戴凤冠,胸插红花; 杨宗保红裳紫裙一身英俊 剑眉方脸,头束金冠,胸戴红花。 一对玉颜新人在恩爱 珠联璧合,人人赞颂。 狂欢的锣鼓咚咚呛呛 狂欢的彩旗四处飞扬 狂欢的山寨到处在狂欢 狂欢的人争相举杯祝福 祝祷天神地祗永保福佑 祝福新娘幸福万寿无疆 祝福新郎健康永远快乐 祝福他们永偕伉俪 祝福幸福地久天长。 沸腾的人流组成道道铜墙铁壁 紧围点将台密密匝匝水泄不通, 但愿光荫永住 但愿欢乐不逝 ! 今天,我们的女皇格外明丽辉煌 妒得月亮无光,酸溜溜躲进云层。 喧腾、汹涌、 狂欢 喜醉 直闹到旭日东升 新人才拜日进房。 秋气萧萧的练兵场 点将台上,屹立著 我们明媚的女皇,英姿飒爽 迎秋风,顶天空,庄严肃穆 面对著自己肃静的"臣民" 一任秋风吹袭,稳如磐石 一尘不染,犹如一抹月光, 修长的披发劲飘 轻盈的白罗劲鼓。 瓦蓝的天空上残云纤纤 秋光在秋气中浩浩荡荡。 秋高气爽,万里清肃。 广场上空和四方,回荡著 女皇清爽而又高吭的嗓音: "山寨弟兄们,姐妹们 中原即将开始要遭受 一场空前的劫难和蹂躏 百万辽军已经云集三关 磨刀霍霍准备好了大举入侵。 满地庄稼就要被胡骑糟踏 黄河就要成为胡马饮槽 烧杀、掳掠、强奸 民族、社稷危在眉捷...... 谁能忍看神州沦亡 国人成为辽族奴婢。 乡亲们 我就要出发 跟大家告别" "跟著你!跟著你! 跟著你,女皇 !!" 铿镪的誓言雷鸣般的齐振山野 响遏行云, 又如大海沸腾,久久方才平静 群情激动。 "有人说朝庭有的是奉禄官兵, 这话不假,可是你们没有看到 有胆有识的骨梗之臣 都一一惨遭陷害身陷囹圄 倒放任那班荒淫无耻的奸贼 骄横豪奢,鱼肉百姓。 他们面对强敌入境 奴颜卑膝束手待毙 一味妥协'主和'。 眼看兵燹就要烧进陵园 还依然混账,歌舞升平, 我们老百姓能依赖他们吗? 我们能够忍受亡国奴命运吗? 谁去为我们驱除强暴? 回答是我们自己,靠自己。 让那些废物吸血鬼见鬼去吧 我们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保国为家,自己保卫自己。 孔夫子说四海之内皆兄弟, 我们要维护和平睦邻与友善 国家没有主从 人民没有宗庶 我们不能受强权恐怖的奴役。 我要自己保卫自己 杀了萧太后那老虔婆 让正义博爱的阳光普照大地, 愿汉辽兄弟共进 化干戈为玉帛。 愿天下人民人人幸福" 女皇停了停,目光遍扫台下 "山寨就是我的家 我的母亲,摇篮, 我是咱山寨骄傲的女儿, 多么想永远留在她怀里 和大家同甘共苦永享太平, 直至为大家鞠躬尽瘁。 但我是华夏一员 即将遭受践踏的一员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社稷在号召 百姓在召唤 良心在召呼。 我们体内共同流著炎黄之血 我们手中还掌著正义的刀剑 难道我们能忍受亡国耻辱 难道我也有权袖手旁观? 将来有何面目去见烈祖烈宗之灵? 当亡国奴不如赴东海。 我情愿葬身边关的沙漠 反侵略我将义无反顾 让边疆的太阳照著我的冷墓 让边塞的牧草永远和我作伴。 我将感到安慰,永垂不朽。 人人知道父亲临终前 对我语重心长的嘱咐: "' 英儿'如果百姓、国家有难 就不要再计较私仇,接受诏书 去为国为民献身。' 现在正是实现他遗愿的时侯了。" 此时女皇欲语声凝已是热泪盈眶。 人群骚动了,张张脸上布满热泪 忽而呜咽变成了激昂 爆炸成人人振臂高呼 "消灭辽寇 ! 保家卫国 !" 气吞山河,犹如雷破长空振聋发聩。 女皇咬著牙,强忍著泪 默默注视著沸腾的人群。 天上滚滚白云已被高风扫尽 缕缕澹云粘在深遂的天幕上, 天高云稀,大片明丽的光奔涌而来 铺天盖地,洒得我们女皇满身满脸; 雪罗纱裙在风中轻扬 垂肩乌发也跟著披离, 光艳照人,散发著一股秋香。 女皇静静伫立著,凝视前方 义愤填膺的寨民渐渐平息下来 很快又静得象一片无风的大海, 这大地明媚的女儿这才继续道: "我将告别这哺育我的地方 我将离开这生长我的地方 任凭我们的降龙木 如何雄伟参天荫如巨盖 离不开地母的哺育 离不开天父的阳光雨露。 我是孤儿,一只弱不禁风的雏燕, 在兄弟姐妹们浩浩博爱的阳光中 在众老乡亲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下 得以幸福成长,能有今天。" 女皇的声音颤抖了终于哽住 台下一片啜泣、挥袂声。 强忍著泪她定了定神又道: "我很惭愧没能尽责 身为寨主我尸位无功 原谅我的平庸、才疏学浅。 虽然我要离开山寨 但我的心永属家乡 永远属于这山山水水。" 庄严的女皇这一番慷慨陈词 燃起了人们心中的正义之火 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奔赴战场, 他们歃血为盟 海枯石烂不变。 人群突然汹涌起来 象潮水一般涌过来 涌到台下匍匐在地 " 不,乡亲们, 我的兄弟,我的姐妹 穆柯寨仍然要象泰山一样屹立 成为中原正义和希望的堡垒 我们要同心协力,继续 让她的旗帜高高飘扬山顶, 待到天下风起云涌 才是我们一起下山的日子 一如金鹰府冲博击 与全体人民并肩战斗 去消灭那个邪恶的暴政 杀尽那些贪官狗吏、吸血鬼 驱尽乌烟瘴气 涤净淤泥浊水 解放受苦受难的人民 让鲜红的太阳普照大地 就象我们的山寨,人人幸福。 在此我希望兄弟姊妹们精诚团结 重新推举一位德高望重贤者统领寨事。" 可是全体寨民匍伏著不肯起来 直到女皇亲口起誓保证 抗辽得胜后再为他们领航 方肯如愿以偿站起 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依依不舍离开广场。 女皇站在高台上沉思 恋恋目送著他们退去 默默向阳祈祷 祝福大家幸福 博爱天长地久。 一位须发皤然的老翁 携个乳牙未脱的孙子 魏颤颤来到跟前送别: "爹,恕女儿不孝" 她泣不成声哽咽难言。 可这须发飘然的老翁 魏颤颤却乐呵呵赞道: "多好的女儿呵 父亲的秉性传给了女儿。 宽厚的性情刚毅的胸怀 再加神女的容貌和机智 定会有所建树胜过父亲。 我跟随你爹几十年 风里雨里转战南北 从未感到过不快活。 穆教头是个英雄 顶天立地的汉子。 朝庭那些狗官贼吏 我都不想正眼瞧瞧。 如今我对儿子嘱咐 ' 你要永远跟著你的主 你的女皇,永不回头。 把孩子交给我 待他长大成人 再送与我们女皇。' 姑娘,我把儿子大勇、孙子铁柱 都托付于你好生看管 请你务必答应我这个请求---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朽 最后一个愿望。" 穆桂英默默地点点头 仔细打量著这小孙子 一个剃著光葫芦头的小儿 鬓角上生著一块黑痣 乌黑清亮的双眼溜圆, 不禁怜爱地把他轻轻抱起 吻了一下他可爱的脸和额。 老头一番发自肺腑的语言 更加坚定了她报国的决心 她又一次点点头对老爹发誓: "爹,我决不辜负你 和乡亲们的厚望 ! 爹,我会回来的 我的性命算什么 我一辈子是咱山寨的女儿" 空荡荡的广场只剩下女皇 和那群无言的羽林女郎们, 大群南飞雁从天上飞过 凛风从广场里卷起冲荡。 英武的女皇沉默著 更显明丽妩媚美丽。 她久久独自站著依依不舍 象尊洁白高贵的大理石像。 金风疯狂地戏弄著 她的披发和白纱衫 欲驱她离开这个曾经站过 千百次的风疾雨骤的广场; 又象是最后一次抚摸 这个骄傲的山寨女儿 痛苦地缠她和她吻别。 从远天里袭来的瑟瑟西风 使这沉寂的广场更显沉寂, 野草地布满蒲公英和刍菊 映山红开遍了山坡和山沟: 天气肃清,万物就要萧条...... 她们一行缓缓转过曲径 猛见红袖扑在大栎树上 正独自痛哭,全身颤粟 姊妹们惊讶又难过。 女皇伸出温柔的手 疼爱地轻抚她的发 欲语难言依依钻心。 森林死一样地寂静 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众人长久沉默著都不出声 "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了 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女皇痛苦地厉声责问道。 姑娘们都忍不住眼泪 纷纷低下头掩面啜泣, 红袖似乎哭够了 第一个抹泪开腔: "不要管我,我喜欢哭......, 与你们无关的。 我只是怕以后再也回不到山寨 所以一时忍不住就......就......" 秋水:"以后恐怕不能再一起划船了。" 春花:"再也不能去采莲了。" 紫雁:"不能在降龙木下比武了。" 莺莺:"以后没有元宵中秋了。" 小红接道:"和读书、宴饮、投壶、 赛马、下棋、球戏、泅水。" 小青:"赏花、猎狐、歌舞,都完了。" 唯有翠环愀然笑道: "你们何必在此一齐操练做新娘 为何不提花木兰了,呵 不学杨家女将了? 每天嚼舌要冲锋陷阵 那阵子还比武呢 唠叨什么以一挡十胜过凡夫俗子。 都装得倒挺象的,真不害臊! 现在这日子不是盼来了 大显伸手的天机不已来临? 况且还不用女扮男装。 大家都糊度油蒙了心? 应当欢呼高兴才是呢 反倒躲进林子哭哭啼啼 岂不成了泪眼汪汪的新娘。" 一如太阳照进了阴暗的森林 顿时驱散了姑娘们脸上阴影 引得她们破涕面面相觑, 围在她们亲爱明朗的女皇身傍 彼此自惭形秽沉默著不胜羞惶。 姑娘们此时只有一个信念: 跟著女皇披荆斩棘 定要在战场上争光。 女皇静听著长风眺望著白云 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岁月的流逝就象大浪淘沙 每个人都将被无情地淹没 但磨不了永照汗青的功业 犹如日月高照让万人仰望。 回味逝去的欢乐 徒然令人茫然消沉, 可惜的是人生只有一世 青春苦短有如朝露晨霜。 我不相信什么来世 只信青春胜过黄金 但愿我真能万寿无疆 铲尽这世上所有邪恶 让万民能活得无忧无虑 让爱的阳光温暖每颗心。" 红袖插道:"姐姐别再多虑 咱姊妹早就一心 坚定不移地跟著你 直到老死方休。" 翠环:"姐姐不要听她乱弹琴 只怕那时怨我们坏了她的好事呢 谁也担当不起呀。" 秋花:"时间一到怕拦都拦不住呢。" 红袖急得直跺脚: "我红袖情愿做妮姑 孤孤单单闷死 也不嫁那些臭男人 一辈子跟著咱桂英姐。 秋花,你想嫁人就趁早 不要诬别人。" 女皇:"我看大家今天是疯了 我这里竟成了妮姑庵了, 男大当婚 女在当嫁 这乃天经地义之事。 我不会让自己亲手毁了你们 我会有办法把你们统统赶走。" 秋水:"真有人死皮赖脸不走呢?" 女皇:"不,肯定是抢先逃走。" 姑娘们一起笑起来。 女皇:"岁月的流逝也丝毫不能磨去 我们对山寨的记忆和热爱 它是故乡,是根 是我们的摇篮。" 翠环:"咱以后葬在一起 做鬼也要做在山寨里。" 女皇:"翠环说得好,但愿如此 躺在母亲的怀里倒是最安稳。" 西倾昏睡无力的太阳曛黄,光芒万丈 广大荒凉的黑高原凝固在远处霞光里 眼前洼地里秋花烂漫,瑟瑟摇曳寒颤。 熟透的玉米和小麦随风起伏 金色的波浪注满了生的希翼。 林里飞来了一大群鸟 急不可待地齐声唧喳 猝然打破了幽深的林静 又忽地互追著冲出林表 整片树林才恢复宁寂。 饥鹰正缓缓翱翔蓝天 身上涂满夕阳的浓金 君临著广天大地 一如森林守护神 巡视监护著丛林。 呱呱乱叫的山鸡 乖乖地躲进树荫 地鼠急忙窜进阴暗的地洞 兔子惊慌地撞入深深树根。 看看没有猎物可博击 鹰儿才冲向远处高岗。 溪边撒满夕阳的花叶间 忙碌著嗡嗡营营的蜜蜂 它们正在建立自己的家业 唱著号子同心同德地奋斗。 蝴蝶按著他们的歌声翩翩起舞 蜂围蝶阵,一片琴瑟和谐。 溪水活活地淌过了卵石滩 鹰儿又重新无聊地飞回来 懒漾漾地想停在空中歇歇。 姊妹们随著女皇来到果园 正是丰收时节: 联绵的果树布满山坡 一直扩展绵延到湖畔 林间挂满累累硕果 令人嘴馋任你饕餮 这一片怡静的秋色 赏心悦目令人陶醉。 远外,夕阳映红了穆湖水 使之成为一片艳丽玫瑰色。 春花:"春天晨曦来临时 岩缝里就会挤出新兰 遍洒的露珠晶莹清澄 雾气弥漫山后 游移汹涌蒸腾 溜到高岗和山峦上。" 此时,洁白的女皇 登上秋风凛凛的山岗 犹如一抹晨曦 宁静而又辉煌。 荷花:"夏日一场暴风雨 立即洗净天地四方, 待到雨过天晴 远方簇峰显得青翠欲滴, 近处花木仿佛一下子换上新装。 新黄的葵花重新向著骄阳仰望 充满无限虔诚。" 莹莹:"那时山洼里积起了明晃晃的水团 清风徐来,清漪轻起好不惬意。" 小红:"天幕重现青色的时侯 一条彩虹凌空飞架。" 小青:"鹰窠顶上的那窠老鹰 重新飞出它古杏老巢。" 小红:"青草在谷中敷舒摇曳 闪烁点点珠光。" 红袖:"那时从远天里吹来的风 好象还带著海的滋味和湿润 真叫人欣喜,猛吸不够。" 女皇:"萧太后著实可恶 等到攻进匪巢逮了这妖婆 逼她给你们一个个叩响头赔不是。" 姑娘们哄然开怀大笑。 女皇一番充满乡恋的自白 激起了姊妹们对往日的怀念 对故乡山水一往情深的绻恋 一一默然,陷入沉思冥想。 车辚辚 马啸啸 尘漫漫 我们女皇和宗保骈马当选 一双如玉的新人并肩前进: 一个明丽如月光 头戴束发凤凰紫金冠; 雪白的骏马轻盈的素衫 外披腥红斗篷飘飘欲举; 冠下乌发披垂随风猗靡, 手执缰绳,腰悬箭壶 绣鸾刀挂在得胜钩上; 眼观前程,耳听八方 神情安然,无比庄严。 一个英俊刚强 雄纠纠气昂昂 手提长枪猛似战神 跨著他雄伟的骊马 穿一身紫色战袍 外披雁翎锁子甲; 一身银亮的甲盔 在晨光之下耀眼; 红盔缨迎风乱颤 铮亮一道胸前镜光。 一群鲜红鲜红的女骑 紧紧地追随他俩左右。 一路上,百姓载歌载舞夹道欢迎 大道两傍挤满了欢呼雀跃的人流。 忽然一匹快马飞来报告: 焦赞猛良正率部下 从正前方滚滚而来。 不久果然前途风尘滚滚。 女皇和宗保刺马飞前 羽林女郎们紧随而至。 一会便见大道上军旗招展 一大队兵马正在相互逼近, 正是焦赞孟良两位将军 喜气漾漾马蹄轻快如风 特意前来接亲。 小俩口慌忙下马 迎上去跪下见礼 "小女穆桂英前来受缚献木 愿受二位大叔重罚死而无怨。" 宗保接著道: "二位大叔的宽宏大量 小侄终身感激不敢有忘。 愿来世作牛作马以报。" 焦赞孟良在马上交换了一下目光 点点头齐笑起来,这才翻身下马 急忙上前扶起这对 天生地设的佳偶 顿时喜得眉飞色舞。 焦赞捋著残须开怀大笑: "宗保贤弟,我们这回算是服了你。" "焦老弟,这不成了迎亲仪仗队。" 孟良乐呵呵喜得合不扰嘴。 全军哗然,军士们一齐欢呼 声振林木,欢声传遍了遐迩。 秋堂 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