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古典小说的衰落

  古典小说发展到道光、咸丰年间(1821—1861),明显地呈现出衰落的状态。当时除了一些充满封建糟粕的侠义小说和狭邪小说外,还出现了《荡寇志》和《儿女英雄传》这两部表现鲜明反动倾向的作品。这一情况的出现,首先是由于当时民族矛盾、阶级矛盾的空前尖锐,农民起义的不断发生,并爆发了太平天国声势浩大的农民革命;为了挽救垂死命运,封建统治阶级在实行军事镇压的同时,也发起了文化上的反扑,企图压制当时进步的思想和文学创作。其次是这时中国资产阶级还处在萌芽状态,在文化上一时还提不出先进、明确的要求。某些资产阶级的启蒙思想家,也还没有认识到运用小说这一武器来宣扬他们的进步思想。这就使当时的小说创作领域内出现了不少落后甚至反动的作品。
  俞万春的《荡寇志》又名《结水浒传》,作于道光年间。小说写陈希真父女落草于猿臂寨,专门以梁山英雄为敌,把剿灭梁山农民起义作为向封建统治者的进身礼,后来由于他们在攻打梁山英雄方面建立了“功绩”,为朝廷录用,陈希真升官至都统制。最后他们又和云天彪一起,在张叔夜的统率下,消灭了梁山英雄。作品自始至终对宋江等农民起义英雄表现了一种刻骨的仇恨,把他们描绘成为杀人魔王,人民对他们恨之入骨,最后“无一能逃斧钺”,而把张叔夜、云天彪、陈希真等刽子手,却描写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说他们是天上的雷神降生,是被派下来扶助皇帝“治国安民”的。《水浒传》的忠义思想本来包含有两方面的内容,即对人民的忠义和对朝廷的忠义。《荡寇志》作者对前者当然是深恶痛绝的,而对后者也认为不可靠,以此宣扬“俾世之敢于跳梁,借水浒为词者,知忠义之不可伪托,而盗贼之终不可为”的反动观点。因此,该书一出现,就深得反动统治者的欢迎,纷纷为它作序,甚至说作者“功德无量”。由于它在艺术上还有一定成就,它的害处就更大。但一切革命者对它的态度和封建统治者是全然不同的,太平军一进苏州,就焚毁了它的书版。
  《儿女英雄传》本名《儿女英雄传评话》,原有五十三回,今残存四十回,道光年间“燕北闲人”(真名文康)所作。作者也是比较自觉地以小说为封建统治服务。在“缘起首”回中,把“儿女”和“英雄”强糅在一起,说“有了英雄至性,才成就得儿女心肠;有了儿女真情,才作得出英雄事业”,并使“英雄事业”和“儿女心肠”都忠实地为封建统治阶级服务。
  小说写安骥的父安学海被上司所陷,安骥携带银子去援救,路宿悦来店,经能仁寺,遇上图财害命的脚夫、和尚,幸被侠女十三妹(即何玉凤)所救。在此以前,张金凤也在能仁寺遇难,也同被救出。两人经十三妹做媒,结成夫妇。而十三妹的父也为人所害,她立志报仇。安父遇救后,在归途中遇十三妹,告诉十三妹她父亲的仇人已被诛杀。十三妹因愿望已实现,就想出家,为众人所劝阻,最后也嫁了安骥。作品结尾,金凤、玉凤相处和睦,安骥位极人臣。
  小说中对当时官吏们的贪赃枉法及统治阶级内部的相互倾轧等虽有一定的暴露,但总观全书充满着封建说教。作品描绘了一个封建社会中五伦兼备的“全福家庭”,以此来美化封建制度。其中大小矛盾的解决,都是服从于封建秩序的。书中的主要人物安骥、张金凤、何玉凤等都是些忠孝节义的化身。他们被作者描写成既有“儿女之情”,又有“英雄至性”的“人中龙凤”,因而他们都能得到好的结果,结局是作善降祥,二妻一妾,探花及第,富贵荣华,集中地反映了作者庸俗的封建思想。《儿女英雄传》在艺术上也有相当成就,十三妹的形象前半部比较鲜明,富有侠义气息,加之作品运用了流畅的北京口语,就使它在当时产生了不小影响。
  这时期也出现了一些侠义小说。侠义本来是指济困扶危、除暴安良的行为,是人民的正义感和英雄主义的表现。因此侠客向来为人民所喜爱,在他们身上寄托了封建时代人民的愿望。但清代以来的一些侠义小说所描写的往往是一个“清官”统率一群侠客,东征西讨地维护封建统治。道光十八年(1838)出现的《施公案》就是这类小说中具有代表性的反动作品。
  《施公案》写康熙年间扬州县令施仕伦断案的故事。作者把施仕伦描写成为老百姓最爱戴的青天大老爷,实际上他是个靠屠杀大批绿林好汉从而声名大振为皇帝所器重的刽子手。小说中的黄天霸,他本是个绿林好汉,在施仕伦的“大义”感召下,向封建统治阶级卖身投靠,并不惜出卖了自己的绿林兄弟。为了表示他对封建统治者的忠诚,还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施忠,死心塌地帮助他的主子来镇压和屠杀人民,因而成为典型的封建统治阶级爪牙的形象。
  这时期还出现了陈森的《品花宝鉴》(1852)和魏子安的《花月痕》(1858)等狭邪小说。《品花宝鉴》是以公子梅子玉和男伶杜琴言的同性恋爱为中心,写出了乾隆以来北京上层社会的荒淫无耻的狎优生活。作者对这种丑恶现象,采取了欣赏的态度,特别把梅子玉、杜琴言看成自己的理想人物,对他们的生活羡慕备至。小说中还出现了很多猥亵的描写。《花月痕》写才子韦痴珠、韩荷生,游幕并州,两人都有相好的妓女,韦的名秋痕,韩的名采秋。韦颇有文采,但怀才不遇,困顿而死,秋痕也殉情;韩先为达官贵人的上客,后平寇有功升兵科给事中,最后又立功封侯,采秋也做了一品夫人。作品就通过韦、韩两人绝然不同的遭遇,反映了作者悲凉哀怨的没落阶级的情绪,同时也表达了他对功名富贵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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