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杨显之、石君宝

  杨显之、石君宝是擅长描写受压迫妇女的反抗斗争的杂剧作家,作风同关汉卿相近。
  杨显之,大都人。《录鬼簿》说他是关汉卿的“莫逆之交”,并说关汉卿的创作是经常跟他商量的。贾仲名吊他的〈凌波仙〉词说:“么末中补缺加新令,皆号为杨补丁。”么末就是杂剧,可见他是当时修改杂剧的能手。今存杂剧《潇湘雨》、《酷寒亭》两种。《潇湘雨》的舞台生命更长久,影响也更大。
  《潇湘雨》通过书生崔通的富贵弃妻,暴露了封建统治阶级的趋炎附势,负心忘本。崔通和张翠鸾结婚时,曾许下誓愿:“小生若负了你呵,天不盖,地不载,日月不照临。”但当他中了状元,试官愿意招他为婿时,他便“宁可瞒昧神纸,不可坐失良机”,竟说“实未娶妻”,和试官的女儿结婚了。当翠鸾孤苦伶仃地找上门来,他竟诬蔑她是偷了东西逃跑的奴婢,判罪解往沙门岛,并阴谋在路上害死她。这就把崔通阴险毒辣的嘴脸和卑污的灵魂充分地展现出来,有深刻的社会意义。作品对张翠鸾被遗弃、被迫害的冤苦也描写的极为动人,但是出于作家“女不二嫁”的封建观念,张翠鸾终于和崔通妥协,损害了人物形象的光辉,也削弱了作品的战斗性。
  作品的语言本色而流畅。第三折通过张翠鸾带枷走雨,写出她悲苦的心情,相当动人。
  则见他努眼撑睛大叫呼,不邓邓气夯胸脯。我湿淋淋只待要巴前路。哎!行不动我这打损的身躯。我捱一步又一步何曾停住,这壁厢那壁厢有似江湖。则见那恶风波他将我紧当处,问行人踪迹消疏。似这等白茫茫野水连天暮,你着女孩儿怎过去?
  ——〈刮地风〉
  他、他、他,忒狠毒;敢、敢、敢,昧己瞒心将我图。你、你、你,恶狠狠公隶监束;我、我、我,软揣揣罪人的苦楚。痛、痛、痛,嫩皮肤上棍棒数;冷、冷、冷,铁锁在项上拴住。可、可、可,干支剌送的人活地狱;屈、屈、屈,这烦恼待向谁行诉?……
  ——〈古水仙子〉
  第四折临江驿父女相逢一场,将翠鸾父亲对女儿的思念,翠鸾的哭诉,驿丞和解子的吵闹,父女的会面等情节交织起来,组成了全剧的高潮,表现了作家在关目处理上的才能。
  
  石君宝,平阳(山西临汾)人。现传有杂剧《秋胡戏妻》、《曲江池》和《紫云亭》三种,都是描写下层妇女的痛苦遭遇和斗争精神的。
  《秋胡戏妻》事见刘向《列女传》,后成为广泛流传的民间故事。剧中主角罗梅英刚结婚三天,丈夫秋胡就被勾去当兵。梅英在家坚贞自守,历尽了千辛万苦。十年后秋胡得官回家,在桑园偶然相会,夫妻已不相识,秋胡竟“倚强凌弱”,把她当人家的妻子调戏。当梅英知道这就是自己盼望多年的丈夫时,她气愤极了,坚决要讨休书,最后婆婆以自杀胁迫,她才认了丈夫。
  罗梅英作为封建社会的妇女,不可能摆脱“烈女不事二夫”的贞节观念;但作品主要反映了她忠于爱情、蔑视富贵、具有强烈反抗性的劳动人民品质。她为了夫妻和顺相处,宁可嫁穷苦艰难的秋家,却不愿“拣取一个财主”。秋胡被勾去当兵后,她替人“缝联补绽、洗衣刮裳、养蚕择茧”来养活婆婆。虽然连自己的父母、婆婆在李大户的威逼、利诱下也来劝她改嫁,但她毫不动摇。当秋胡在桑园里拿黄金引诱她时,她愤怒地揭露了他的卑污灵魂:“哎!你个富家郎惯使珍珠,倚仗着囊中有钞多声势,岂不闻财上分明大丈夫,不由昝生嗔怒,我骂你个沐猴冠冕,牛马襟裾。”最后秋胡以武力威胁她,她仍是神态凛然,坚贞不屈:
  你瞅我一瞅,黥了你那额颅;扯我一扯,削了你那手足;你汤我一汤,拷了你那腰截骨;掐我一掐,我着你三千里外该流递;搂我一搂,我着你十字皆(街)头便上木驴。哎!吃万剐的遭刑律,我又不曾掀了你家坟墓,我又不曾杀了你家眷属。
  ——〈三煞〉
  虽然作品不可能给罗梅英安排别的结局,仍是夫妇团圆,但罗梅英说自己一度要和秋胡离异,是为了“整顿我妻纲”,多少含有提高妻子在家庭中的地位的内容,依然有它的积极意义。
  作品的语言本色泼辣,接近关汉卿,很好地刻划了人物心理。在元人杂剧中是思想性艺术性都达到相当高度的作品。
  《曲江池》根据《李娃传》写成。在主题思想的鲜明性和人物形象的生动性上都比原作有较大的提高。作品集中揭露了封建伦理的虚伪残酷,歌颂了妓女李亚仙和书生郑元和的爱情,风格同关汉卿的《金线池》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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