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话本的产生

  话本原是“说话”艺人的底本,是随着民间“说话”伎艺发展起来的一种文学形式。从敦煌发现的资料看,唐代已出现话本;但到宋元时代才渐趋成熟。在宋代汴京、杭州等工商业繁盛的都市里,为了市民的娱乐,各种瓦肆伎艺应运而生。“瓦肆”即“瓦子”或“瓦舍”(注:《都城纪胜》:“瓦者,野合易散之意。”《梦粱录》:“瓦舍者,谓其来时瓦合、去时瓦解之义,易聚易散也”这有助于我们对瓦舍中各种伎艺演出时情况的了解。又《通鉴》二五五卷:“朱全忠击黄巢瓦子寨拔之。”胡三省注:“黄巢撤民居以为寨屋,谓之瓦子寨。”疑瓦子即指瓦棚,以别于临时演出的草棚或露台的。),它的出现,说明各种民间伎艺已长期集中在固定地点演出,这就有利于各种伎艺的交流和它们艺术水平的不断提高。《东京梦华录》记北宋汴京的瓦子说:“街南桑家瓦子,近北则中瓦,次里瓦,其中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内中瓦子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象棚最大,可容纳数千人。”《武林旧事》记南宋杭州演出的伎艺有五十多种,瓦子二十三处,每个瓦子又包含若干座“勾栏”。当时北瓦内的勾栏有二十三座。在这许多瓦肆伎艺中,属于说话范围的有四家。一、“小说”,二、讲史,三、讲经,四、合生或说诨话。其中以“小说”、讲史两家为最重要,影响也最大。《醉翁谈录》说:
  说国贼怀奸从佞,遣愚夫等辈生嗔;说忠臣负屈衔冤,铁心肠也须下泪。讲鬼怪,令羽士心寒胆战;论闺怨,遣佳人绿惨红愁。说人头厮挺,令羽(当作武)士快心;言两阵对圆,使雄夫壮志。谈吕相青云得路,遣才人着意群书;演霜林白日升天,教隐士如初学道。童发迹话,使寒门发愤;讲负心底,令奸汉包羞。
  可想见说话内容的丰富和艺术上所达到的水平。宋代说话艺人还有书会、“雄辩社”等组织,用以出版书籍、切磋伎艺。《东京梦华录》说北宋汴京有霍四究专说三国故事,尹常卖专说五代故事。《武林旧事》说南宋杭州讲史有乔万卷、许贡士等二十三人;说经、诨经有长啸和尚、彭道士等十七人;“小说”有蔡和、李公佐、张小四郎等五十二人。说话人数比任何其他技艺为多,而其中说“小说”的又比讲史、说经的多出一倍以上,这说明它是最受听众欢迎的。
  说话这一民间伎艺至迟在中唐就有了。从元稹《寄白乐天代书一百韵》诗中“翰墨题名尽,光阴听话移”两句下的自注和段成式《酉阳杂俎》中关于“市人小说”的片段记载看,唐代的说话艺术已渐趋成熟。而从《庐山远公话》、《韩擒虎话本》和《叶净能话》等几篇现存的唐话本看,尽管情节还不够集中,语言还不够通俗,但无疑是宋元话本的先驱。变文除人物故事的描绘外,它的散文韵文交错的体裁也为部分话本所吸收。《清平山堂话本》中《快嘴李翠莲》通篇以韵语说唱为主,《刎颈鸳鸯会》中也夹唱十首〈商调·醋葫芦〉,其他如《京本通俗小说》中的《碾玉观音》、《菩萨蛮》也杂有很多韵语,都可以看出变文的影响。
  比之唐传奇和变文,话本的体裁有它的特色。说话人为延迟正文开讲时间,等候听众,并稳定早到听众的情绪,因此汲取变文里押座文的经验,在正文之前吟诵几首诗词或讲一两个小故事,叫做“入话”。这些诗词、小故事大都和正文意思相关,可以互相引发。说话人为渲染故事场景或人物风貌,往往在话本中穿插骈文或诗词。话本结尾又常用诗句总结全篇,劝戒听众。这些地方还残留着说唱文学的遗迹。“小说”原名银字儿,最初也用乐器伴奏,后来才逐渐减少了音乐歌唱的成分而独立发展。说话人为吸引听众再来听讲,往往选择故事引人入胜处突然中止,这是后来章回小说分回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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