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傅玄、张华


  傅玄、张华是晋初的著名诗人,他们的诗风表现了由魏到晋的过渡。
  傅玄(217—278),字休奕,是晋初出身较寒微的大官僚,政治思想较为开明,多有针对时弊的谏议,史载他“性刚劲亮直”,“谔谔当朝”,“使台阁生风,贵戚敛手”。
  傅玄以乐府诗见长。他虽然在晋武帝制礼作乐时,写了不少歌功颂德的宗庙乐章;但一部分乐府却继承了汉乐府民歌的传统,反映了社会问题,具有现实意义。其中尤以反映妇女问题的作品为最突出。如《豫章行·苦相篇》:
  苦相身为女,卑陋难再陈。儿男当门户,堕地自生神。雄心志四海,万里望风尘。女育无欣爱,不为家所珍。长大逃深室,藏头羞见人。垂泪适他乡,忽如雨绝云。低头和颜色,素齿结朱唇。跪拜无复数,婢妾如严宾。情合同云汉,葵藿仰阳春;心乖甚水火,百恶集其身。玉颜随年变,丈夫多好新。昔为形与影,今为胡与秦。胡秦时相见,一绝逾参辰。
  从女子出生、成长到嫁人以至婚后生活的整个过程中,深刻有力地揭示了封建社会妇女地位的低下。他用汉乐府《豫章行》的旧题写现时情事,显然接受了曹操乐府诗的影响。此外,傅玄的故事性乐府《秋胡行》表现了秋胡妻忠于爱情的贞烈行为;《秦女休行》描写了庞烈妇的正义复仇举动,都从正面歌颂了妇女的高贵品质。特别是后一首塑造了一个不畏强暴为父母报仇雪耻的妇女形象,全诗“音节激扬,古质健劲”(《采菽堂古诗选》),颇有汉魏风骨。
  傅玄的一些描写爱情的小诗有着较高的艺术成就。如《杂言》:
  雷隐隐,感妾心;倾耳听,非车音。
  仅仅十二个字,却传神地表现了思妇如痴入迷的情态。此外如《西长安行》、《短歌行》、《昔思君》等也都是好作品。《西长安行》是模仿汉乐府的《有所思》的,但后者表现对变心人的决绝态度,前者却描写了一种情不忍绝的缠绵宛转的心境,故仍给人以新鲜的感觉。傅玄这一类诗善用比兴,构思新巧,语简情深,清丽可喜。
  傅玄有些诗纯系机械的模拟之作。如《艳歌行》便是亦步亦趋地摹拟《陌上桑》,不只毫无新鲜的意味,而且歪曲了原诗的人物形象。这类创作开了后来机械拟古的风气,助长了形式主义的发展。
  
  张华(232—300),字茂先,出身寒微而官至显位,是一个较正直的官僚。史称他“尽忠辅弼,弥缝补缺,虽当暗主虐后之朝,而海内晏然,华之功也”。
  西晋继正始之后,名士多崇尚玄虚,张华在《壮士篇》中说:“年时免仰过,功名宜速崇。壮士怀愤激,安能守虚冲?”正由于他有一种积极进取的精神,所以不满意士族阶级的醉生梦死,写下了一些揭露士族腐朽的诗篇。如《游猎篇》通过游猎生活的描写,暴露了士族生活的放荡。《轻薄篇》更用铺张的笔法淋漓酣畅地揭露了士族生活的骄奢淫逸:“甲第面长街,朱门赫嵯峨。苍梧竹叶清,宜城九酝差。浮醪随觞转,素蚁自跳波。美女兴齐赵,妍唱出西巴。……盘案互交错,坐席咸喧哗。簪珥或堕落,冠冕皆倾邪。酣饮终日夜,明灯继朝霞。绝缨尚不尤,安能复顾他?”这些诗在内容上还保有汉乐府精神。不过他的不少诗往往内容单薄,而爱铺排对偶、堆砌典故和词藻,不免显得繁缛乏味。这种情况有时简直发展到了病态的程度。如《博陵王宫侠曲》描写“雄儿”说:“吴刀鸣手中,利剑严秋霜。腰间叉素戟,手持白头镶。”为了铺排文字让雄儿带上这么多武器,就很难想象。《诗品》评他“其体华艳,兴托不奇。巧用文字,务为妍冶”,很能说明他的诗的一般风格。
  张华的《情诗》艺术性较高。“居欢惜夜促,在戚怨宵长。拊枕独啸叹,感慨心内伤。”“巢居知风寒,穴处识阴雨。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写情真实动人,表现上也较朴实,没有繁缛的堆砌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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